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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夏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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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夏雨
我替你收洗了你淋湿的衣物
回头却看到你已经离开。
远去了在雨中
赤裸着上身
拒绝我给你的干燥的上衣
和雨伞。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佳乐对巴威克还是很爱的,是打心里面的那种。因为巴威克走后,佳乐怔怔地在坐
倒在床上,发了好大一会儿愣。
佳乐。我喊他。
他忽然抓住我的领口:玉宁,你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我只喜欢你,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人,其他的人
对我来说都是垃圾,都是垃圾。其他的人都和咱们没有关系,等咱们的钱攒够了咱们就到一个别人找不到
咱们的地方盖个大房子,谁也不会来打搅我们好不好,好不好。
好,我抚摸他的头发:你这是怎么了,佳乐?
佳乐就不说了,抱着我的腰,把脸埋在我的身子上:过去的一切都和我划清界限了,现在我仅有的就是你
。从此我对任何人都无牵无挂了。以前我都奢望有一天巴威克可以来我这里,但是面对他和你,我只能选
择你,你知道为什么?我怕了他的伤害,我怕了伤害。我求你不要伤害我好吗,不要伤害我,不要离开我
。
不会的,傻孩子。我抱着他的头。
会的,他抬起头,孩子似地说:你会回到雷子那里去,你一直忘不了他,我知道的。
佳乐,我看着他的眼睛:雷子是我的兄弟,他只是我的兄弟。你是我真正的情人,我怎么能舍弃你去他那
里?佳乐,不要瞎想了,我一直在你这里,看着你成功,看着我们攒够钱,然后我们一起离开。
佳乐点了点头。过了好一会儿,他轻轻说:玉宁,下雨了。
我往落地窗外面看。看到窗帘开着的外面,不知道何时已经开始下雨了。雨水拍打在宽大的玻璃窗上,形
成一条条淋漓的水线,像一串串的泪水。
我想起有一回晚上,一个仲春,我和佳乐躺在这个房间里。外头下着雨。那次,我们要作真正的夫妻,但
是却没有成功,因为我每次喊疼,佳乐就绝对不要再继续。他是如此疼爱我,所以我们的第一次就作了一
半。然而,我们却躺着说了一晚上的话,说到巴西很适合居住,说到新西兰适合养老,说到哪个国家能接
受我们的婚姻我们就去定居……朦胧睡熟后,我梦到了亚宁和周扬和阿威和安安他们,我被自己心结里的
宿的诅咒吓醒,佳乐却安慰我,用一种雨声般轻轻的声音安慰我。然后,我们就在一片温慰中,作了真正
的夫妻。
忽然,抱着我的腰的佳乐说,玉宁,你的心跳得很厉害。
我就笑笑,不置可否。
然而正在笑着的佳乐却又忽然哀叫一声像床上躺倒,紧紧抱着脑袋,紧紧咬着牙齿,腮帮子鼓起来老高。
我忽然想起来,以前我们在那个卖藏族饰品的店里听桑吉老人讲鹰王的时候,佳乐也是忽然这么头疼起来
的。我不知道是怎么了。
我忙抱住佳乐:佳乐,佳乐,你怎么了!
佳乐的汗水从苍白的脸上滚落下来,像雨水滑过窗玻璃,他的声音颤抖着:我不知道,忽然就头疼,以前
偶尔会疼,现在每隔两天就疼一次?
什么?我问:两天就疼一次?我怎么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佳乐摇了摇头,紧紧抱住我说:玉宁,你不要动,我抱着你歇一会儿就好了。
我就不再动,抱着佳乐躺在床上,听雨水稀里哗啦拍打着玻璃窗。过了好大一阵子,佳乐还没有要好起来
的样子,反而神志渐渐昏沉起来。我听着他的呼吸渐渐昏浊起来,再看他的脸,一片苍白。推了推他,他
已经没有了反应,身子软软的,好像是昏了过去。
我顿时慌了。使劲推他的脸,他却软绵绵一点反应也没有;叫他他也不再答应。我想抱起他,可却拖他不
动。
佳乐,佳乐你不要吓我啊佳乐!我喊他。他却苍白着脸庞,睫毛紧紧贴着,双眉紧蹙,嘴唇抿得紧紧的。
却没有动弹。
我忙打电话给毛毛。毛毛一听也慌了说:赶紧打120阿!我马上回去,你不要慌,镇静一点。
佳乐被送进了中心医院的急救室。当毛毛和他的助理赶过来时,我正在急救室外头的走廊上像热锅上的蚂
蚁。
到底怎么回事。毛毛说:你必须一字不差地告诉我。
我就把巴威克的事情给毛毛说了。毛毛听了,一言不发。过了好一阵子,他才说:玉宁,我不想隐瞒你了
。我告诉你吧,佳乐这是颞叶脑肿瘤头痛,在你离开的这段日子里,他经常这样,甚至有一回在赛场上他
都犯了头痛,还好硬挺住了。听医生说他这病越来越厉害,目前还没有更好的治疗方式,凤飞飞听说蜂毒
和川红拔瘤膏可以治疗这病,就一直给他用药,但是佳乐却一直硬挺着说自己没有病。尤其是你一回来,
他更加硬挺得连药都不用了,你知道他是不要你看到他这个样子。
玉宁,毛毛拍拍我的肩膀:说实话你要挺住,佳乐这病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治好的,这是医学上很棘手的病
,你现在要作的就是要陪着他开开心心地活着,让他把最后一场比赛参加完了。你知道,如果现在放弃,
该是多么遗憾的事情。
我拉着毛毛语无伦次地问:佳乐你说佳乐他没事,一定可以抢救过来的对吗?
毛毛点点头:他只是颅内高压产生剧烈头痛,还没有形成危害性的垂体瘤,你大可放心,但是现在不能再
让他受刺激,你有义务让他开心着。
我会的,我对毛毛说:只要佳乐能好起来,一切我都愿意做。
正如毛毛所言,佳乐果然被抢救回来了。在他被推出急救室那刻,我看到他躺在推车上,微微地笑着,脸
颊上都是明晃晃的汗。
毛毛不要我激动他。我就竭力镇静着,轻轻抚摸他的脸:佳乐,疼吗?
佳乐摇了摇头,我却看到他牙帮子高高鼓着,显然疼到了极点。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声音说:玉宁,假如我因为化疗,头发都掉光了,你还会爱我吗?
会的,我对他说。
假如,他咽了口气,费力地说:假如我因为这个病,以后脸部肌肉萎缩而变丑了,你还会爱我吗?
会的。我快哭出来。
好了好了,毛毛拉开我:有话以后再说了,先让佳乐回病房休息一下吧。
推佳乐的那个小女护士奇怪地看着我和佳乐,眨巴眨巴眼睛,显然没有明白怎么回事。佳乐就微笑着握着
我的手,我们四目以对,把他送到病房。
佳乐这次好像病得比较厉害。他一直精神萎靡,虽然他一直在微笑,却看着人心疼得很。脸上有掩饰不住
的疼痛。我第一次见识到了颞叶脑肿瘤头痛这种病的厉害,有一回,佳乐甚至出现了喷射性呕吐,简直生
不如死。
而一旦佳乐安静下来,他就习惯抓着我的手,微笑着。
这几天,雨水稠得很,一直下个不停,下得人心里头都潮湿起来。
佳乐住院后,超级偶像策划部的几个负责人和唱片公司都派了人来看佳乐,然后安红和老洛,以及吉米、
小娈几个熟络的朋友都来看他。在安红他们说话的时候,小娈悄悄拉了拉我衣角,我就出去到了走廊上。
小娈轻声问我:这几天你有没有见阿瞳?
没有啊,怎么了,我问。
小娈黯然地说:昨天卢萧在酒吧喝多了,吐了口风。说是阿瞳知道了卢萧他爸爸的什么事情,他爸爸雇了
好几个顶尖的杀手要杀阿瞳。
我问他:阿瞳不是卢家的红人吗,他是卢萧他爸爸的顶梁柱阿,为了什么事情非要杀他不可?
小娈低了低头说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卢萧的话音,估计是因为他和卢萧的矛盾吧。
和卢萧的矛盾?我所知道的他们之间的矛盾,也就是卢萧在找我和雷子麻烦的时候,阿瞳出了次面,难道
就因为这个吗?
我也没有再问,就告诉小娈我没有见他。小娈就苦笑了笑说:你要是见到他,让他赶紧回南方去吧,你的
话他可能还听点,别人的话他是不会听的。
小娈说了就走掉了,脚步轻得像一只猫。一直消失在昏沉沉的医院走廊的尽头。背影寥落得紧。我想,真
正关心阿瞳的人,恐怕就是小娈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佳乐的病情时好时坏。我不知道这样继续下去,他是否还能不能参加他的比赛。只是
,这样的状态给任何人都不看好,超级偶像活动承办方已经出现了动摇----他们肯定没法捧一个没有前景
的新人----不是说佳乐没有实力,是佳乐现在的情况,很让人不看好。
唱片公司则直接取消了合作照会。毛毛也是一筹莫展。毛毛说,没有想到佳乐的情况会这么坏。
为了能让佳乐在超级偶像的舞台上继续留一席之地,毛毛招回了远赴深圳的女强人凤飞飞。同时毛毛给活
动承办方一个承诺:会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作这个手术,去掉佳乐的垂体脑瘤,不会耽误佳乐的身体健康
。
活动方顾及凤飞飞的面子和凤飞飞后台----卢家的面子,就决定推迟半个月举办最后的总决赛。时间定在
八月初。
凤飞飞回来后,还是那么尽心为佳乐的事情奔跑。如果没有先前的不快,凤飞飞真的是个不错的人,像个
照顾弟弟的大姐一般。
鉴于佳乐目前的状况,凤飞飞决定送佳乐去北京同心医院作手术。听说这家医院在脑肿瘤这方面技术比较
过关。但是,凤飞飞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与佳乐同行的只能是毛毛和她,我则要留下来,不能同行。
佳乐当然不同意,我也不乐意。但是凤飞飞说,一旦手术,病人不能受一点打搅,更受不得情感上的刺激
。你们小两口在一块,难免会有点口角摩擦,到时候再出点什么事情,谁担当得起?
凤飞飞最后一句话给我们吃了定心丸:你们放心,我是不会再拆散你们了,是为你们好。你要知道,小别
胜新婚嘛,等佳乐康复了回来,你们岂不是更亲密了?
佳乐沉默了好久,终于说:好吧我听你的,玉宁,你等我回来。
我使劲点了点头。
在送他们上机的那天,雨下得格外大。老洛开着佳乐的车送我,佳乐孩子似哭到不能自已,泪水宛如外头
瓢泼的大雨一般。凤飞飞连忙递眼色给我,我便竭力不哭,把佳乐抱在怀里,抚摸着他的头发说:佳乐,
你去吧,我在这里安心等你回来。以后,我们就再没有头痛,没有哭泣,再没有这些事情,我们永远地在
一起。
佳乐才强笑了笑,被两个司乘人员用轮椅推去了。等佳乐一直向我举着的手消失在候机厅的拐角,我给拿
着佳乐手机的凤飞飞发了条短信:请你告诉佳乐这句话----我爱你,老公。
因为,我从来没有叫过佳乐老公,而这是佳乐要求了那么多次的。现在,我满足他。我心甘情愿地。
然后我和老洛走出去,机场外头下着大雨。我们的车子停在老远的地方,老洛打开了伞刚罩住我说走吧,
我却一头栽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我醒来,看到自己躺在一个幽暗的房间里。床很小,很仄窄。屋子里很简陋,却干净得很。身子下面是洁
净的素色单子,毛巾被是陈旧的,却很干净。床头柜上放着一只瓶子,里面插着一支康乃馨。
房间的窗子很小,吊着暗绿色的窗帘。我看不到外头,却听得到,外面雨水声哗哗直落。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刚做起来咳嗽了一下,门被推开,进来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
你醒来。那个瘦小的身影便说便打开房间的灯。我看到,那个人,是小娈。
小娈一身白底碎花的睡衣,画着稍稍淡蓝的眼影,看上去风流妩媚。
我在哪里。我问。
我家阿。小娈说着坐在床沿上用手摸我的额头:不烧了,还好----是这样的,老洛把你拉回来,说你感冒
的紧,就近把你送我这里来了。雨下得大,也没有送你到医院,我刚让小卫生室的大夫给你吊了瓶液,你
好得多了。今天天晚了,你就先在我这里凑合一晚上,明天你精神了再回自己家。再说,现在你没有个人
照顾,我还不放心呢。
说着他就笑了起来。小娈的声音细细柔柔的,很耐听。
现在什么时候了。我问。
夜里十点了。小娈问:你饿吗,要饿我去给你热点八宝粥。说着,他打开床头柜拿出盒装的八宝粥和一听
沙丁鱼罐头。
我不饿。我说:你别忙活了,你也赶紧睡吧----对了,我睡你的床,你睡哪里?
我睡客厅,小娈说:我的沙发很大很舒服,睡着也很香甜,一点不比床上差。那我就去睡了阿,有什么事
情就喊我。
我看着他就笑了,开他玩笑说:小娈,你这么懂事,又温柔细腻,赶明阿瞳娶了你才叫他前世修来的福气
呢。
小娈忽然就脸红了,嗔道:人家好心好意帮你,你还开人家玩笑,不理会你了。说着就抬脚走掉了。
我摇了摇头笑了。这个小娈,倒是害羞得紧呢。
我正要关灯睡下,小娈又走了进来,把一件物事丢到我床上:你的手机!老洛送你过来时没电了,我给你
冲上了忘记了拔,现在给你吧,有短信!
我接过来,看到有两条未读短信。
一条是佳乐发的:老婆。你终于肯这样叫我了。我很高兴。你是我这辈子的宝贝,我们永远不要再分开,
除非阴阳相隔。如果你先去了,我就自杀和你去;如果我去了,我要你好好活着,我会保佑你,因为你活
得不是你自己,乃是我们两个。
这个傻佳乐,什么死不死、阴阳不阴阳的,说傻话冒傻气。我摇头笑笑,接着看下一条。
另一条是雷子发的。雷子和我发短信,向来是有事说事,没事不发。短信都是兔子尾巴不长的,捡关键的
说了。这次的却是出乎意料的长,超出了他以前发的短信的总合了:
“玉宁。也许我不该再打搅你,但是我没有忍住。当我看着你走向别人,我心里面的滋味,恐怕是你想象
不到的。是的,我接受不了和你作那样的事情,但是我爱你,却是真的。我曾经试图让自己去作那种你希
望的事情,但是都没有成功,于是你终于离开我去了。
“我失去你,却不抱怨。只要你高兴我就高兴。我只想要告诉你,假如有一天全世界的人都不爱你了,记
得还有我。我始终是爱你底线,不论到何时,如果你需要,就回到我这里来。我是没有表现过多爱你,却
不代表没有,你知道,男人的爱一般藏得很深很深……”
我眼睛模糊了,再看不下去。一抬头,泪水忽然就漫了一脸,如同大雨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