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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起程 ...

  •   老寨主被妥善安葬后,柳轻瑾也不愿多加耽搁,将寨中事务全数交托于铁舜,第三日便收拾好包袱,带着铁石头,与萧扶白他们踏上前往天都的道路。

      清晨,天色熹微。柳轻瑾牵着马匹恋恋不舍地回首。缓坡顶处,铁舜与大伙儿的身影正在白色雾岚中若隐若现,临别前的嘱咐,话语间的关忧,仍如一条暖流徘徊心田。这峰谷林海,这一草一木,这夹杂野花香的山风气息,都是她自小到大最为熟悉的,似乎一旦离开,就都变了样,变了颜色,一切俱变陌生。

      柳轻瑾忽然定步,望得怔怔出神。恰逢此时,耳畔传来一道声音,两个字由唇齿间吐逸,含有舒缓细腻的劝抚:“走吧……”

      萧扶白高踞骏马之上,眉目绝致如镌,衣袂被徐风吹得飘摇,透着一股月白风清的洒脱自然。

      他眼波幽静,仿佛谁被映照其中,都会慢慢融于那细水流长般的平静中。

      柳轻瑾一番凝视后,终于打起精神,朝众人使劲挥了挥手,便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原本铁舜不放心,想让她把柱六几个也带上,可柳轻瑾认为人少方便,将来吃穿用度也能省下不少银钱,况且她性子独立又不需保护。再者,还有萧扶白与展宁陪同。

      遂四人策马疾驰,当日晌午赶到山下小镇稍作休歇,又继续朝北前行。因到奕州需三四百里路程,一路山林野道连个店肆都难见到,待傍晚时分,只好在林中搭棚过夜。

      片片火红艳丽的晚霞像是燃尽最后的辉煌,从天际转淡隐逝。铁石头忙着拾捡干枝生火,展宁在林中抓了两只野兔,而萧扶白却闲适地倚坐树梢,遥遥望向苍穹升起的那弯弦月。

      许久,他眸光从高处凝落到下方一点,隔着丈许距离,一抹绰俏的身姿就夹在枝叶缝隙间,宛如暗匿深处的翡碧。

      她低着头,静静的不知在看着什么,出神到近乎凝固,尽管看不到表情,但那身影从远望去,竟有种别样的黯然萧索,仿佛刻意躲避在角落里,那样小心翼翼地,流露悲伤。

      萧扶白一怔,似因她的背影,心头也被无端烙下某种沉重。

      他从树梢飞身跃下,当仅差一步之遥时,柳轻瑾终于有所察觉,从懵怔中惊醒。

      “怎、怎么了?”她有些惊慌,迅速将手中之物揣入袖里。

      须臾间,借着斑驳的月色,萧扶白留意到那是一枚繁纹幽丽的圆形玉佩。

      柳轻瑾怕他察觉,赶紧佯作受惊,抚着胸口道:“你这家伙,怎么一声不响的就出现?是不是铁石头他们把饭准备好了?”

      不待萧扶白回答,她吸吸鼻子,闻到空气里飘来的肉香:“哎呀,果然好香,赶了一天路真是让人饥肠辘辘,我早就等不及了……”

      她一摆手,若无其事地从萧扶白身旁走过。

      两只野兔早被剥皮弄净,挂在三叉架上烤得油滋作响。萧扶白从后望去时,铁石头正举起一只肥嫩兔腿,准备咬下一大口,不料被柳轻瑾“砰”地一拍后脑勺,让他险些咬到舌头。

      “臭小子,就属你动作快,也不给姑奶奶我留着点!”柳轻瑾连笑带骂,坐下来一把夺过兔腿,大口嚼香。

      她一脸得意洋洋,铁石头则变得垂头丧气,展宁在旁边咬着干饼瞧热闹,倒觉这一顿不愁乏味了。

      “咦……”想起某人,柳轻瑾迅速回首,笑道,“你站在那儿干吗,再不快过来,就被某个馋嘴精吃的只剩骨头了。”

      “呸。”铁石头不服气地一啐。

      “哈哈。”柳轻瑾颤肩大笑——那笑容莹灿动丽,直夺明月之辉。仿佛那时的黯然神伤,只是自己凭空生出的想象。

      萧扶白不再多想,走上前。

      一行人又连续赶了三日路程,只觉山道渐宽,呈现平坦。

      远处,蹄声阵阵,掀风卷尘,在树荫遮蔽的小径上,柳轻瑾挥鞭轻快地拍打马背,一头鸦发长飘舞动,宛如一卷荡漾的浪波,而她,青衫碧姿,更似那荷阙娇娥,一时降世,又须臾消逝。

      她扬鞭数次,快若流星箭闪,当行出这条树荫小路,只见天穹蔚蓝,广袤无垠,一缕裹春徐风拂过额前发丝,正是丽日风暖碧空幽,万里青云丝丝秀。

      柳轻瑾微微一笑,下刻猛地勒紧缰绳,骏马嘶鸣,双蹄腾空,原地转磨个圈,她方回过首——

      双眸熠熠,神采飞扬,顾盼之间灿辉流宛,似将尘世照得再无一丝阴晦黯淡。

      尽管旅程劳顿,但对头回走出山寨的柳轻瑾来讲,终于感受到了天地辽阔,蕴含其中的万千风情,好像每个地方都充满新鲜妙趣,一路上精神亢奋,丝毫不觉疲乏!

      她眯弯着笑眼,朝身后几人催促:“快点,没多久就该到奕州了,到时候找家客栈好好吃一顿!”

      萧扶白虽不如她那般疾奔狂驰,但毫不落后,驱马走出树荫,整个人沐浸阳光中,刹时清华耀目,恍凝被照透的晶润琉璃,皎莹内映。

      展宁紧跟其后,而最慢一个,当属这会儿还不见踪影的铁石头。

      柳轻瑾与萧扶白都将马放慢速度,并辔而行,她仰首望空,开口道:“等到了奕州,再赶个五六日,便该抵达都城了。”

      萧扶白侧过面庞,淡笑:“你精神头倒蛮大的。”

      柳轻瑾本对着天空发怔,当脑海飘过他这句,略略一想:“也不是……如果现在能有张又大又软的床,我一定倒床就睡了。”

      听她讲得如此直白,萧扶白唇边扬起轻弧,自己都未察觉。

      但柳轻瑾转念道:“倒是你,连日来虽在赶路,却也蛮悠闲的嘛。”

      “怎么?”萧扶白不解。

      柳轻瑾往后眄了眼展宁,竟有些替对方打抱不平的模样:“你瞧瞧这一路上,吃喝用的都是展宁帮你打点,而你倒跟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似的,连骑马也一前一后,说你这个师兄做得还真是闲,我瞅你俩啊,真不像什么师兄弟,倒像对主仆呢。”

      说罢她哈哈一笑,本是句无心的玩笑话,却听得展宁心惊肉跳,不期然打个激灵。若不是早知她是个胸无城府的女子,否则真会怀疑这话里是不是含有某些暗示?

      想此,展宁更觉欲哭无泪。实在搞不懂宗主的想法,好好的竟然决定陪对方去天都寻亲,骑马赶路不说,还要经受风吹日晒,如果不是因为她,或许他们正在某处景色宜人的地方游湖泛舟,登山远望,品茗对弈,拈弦弄笙……或许他们正躺在温暖舒适的车厢里,偶尔饮着小酒,瞭望下窗外景致。那,那该有多么的逍遥惬意啊。

      他略微怨悒地叹气,萧扶白却神气自若,故作无奈道:“没办法,小宁自小就有劳神操心的毛病,我以前说过他,可惜改不过来。”

      展宁听了脸色一青。而柳轻瑾信以为真地点点头。孰不知看去一本正经的某人,脸皮早已到达扎一针不出血的境界了。

      随即又传来马蹄声,柳轻瑾扭头笑望,打诨道:“哎呦你个铁石头,当初在林子里窜得比谁都快,怎么一到马背上就不行了?若不是我亲眼所见,还当你骑的是头驴不是马了!”

      铁石头眼皮灰青,面色干黄,直至赶上来,整个人便伏在马背上,胸口起伏如浪,说话有气无力:“不,不行了,少主子,咱还是停下休息会儿吧。”

      铁石头在山中长大,如果让他攀高跳远、蹿树钻洞那都是一门灵,但论起骑术,就好比猴子扛大梁,况且他身材矮小,这一路下来,简直被颠得头昏脑胀,屁股快要开花。

      柳轻瑾瞅他一副半死不活快吐出来的模样,不禁半笑半骂:“真真个没出息的,亏你还在山里长大,叫外人知道,还不丢死咱响马的脸?”

      铁石头大气粗喘,翻着眼反驳:“我说少主子,咱既然都出来了,可就算个规矩人了。”

      既走出山寨,言行举止自然不能像往常那般蛮横粗鲁,为避免麻烦,柳轻瑾特别让铁石头改掉“少寨主”这个称呼,但有时候她自己却张口就来,那股绿林习气确实没那么容易就能改掉的。

      “得了,现在除了咱四个,不是也没人听见么。”柳轻瑾满不在乎道,“那咱们就先停边休息会儿,稍后再赶路。”

      铁石头如获大赦,整个人几乎是滚下马鞍,一边揉臀一边唉声叹气。

      柳轻瑾与萧扶白他们牵马来到路边,刚将缰绳系好,一旁草丛里忽然传来“嗖嗖”声响,接着竟冒出两道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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