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观星之人》九月的风

5、五

　　五
　　就着博雅带来的佳肴大家一边喝着酒看着云彩还有太阳，有只小雀在树梢上往下看的时候晴明伸手将几粒米放在掌心邀它过来吃。
　　“你这是在奖励他么？”
　　博雅觉得这只麻雀有那么些眼熟。
　　“不……这不是我的式神，是别人的。”
　　晴明伸手摸了摸麻雀的头，柔声说。
　　“别人的？”
　　“没错，但也不完全是式神，是类似的东西。”
　　看到小雀已经吃完了米，晴明一抬手，那麻雀借力飞起又抓着树梢好奇地向下看着这群人。
　　晴明的嘴角向上勾起，一个略带顽劣的微笑浮现在唇上。
　　日渐西沉，月亮升起来点亮天空中的点点繁星。今晚是细如猫爪的月亮，亮度也不如以前，故此星星变得比前几天亮得多，看着也很清晰，天文道的正课终于要开始了。这时候晴明却站起身仰头面向树冠高声说道“既然一直在这里，为什么不下来和我们一起观星呢？”
　　“你……看得见我？”树枝上渐渐现出一个人，伊见看到的时候嘴里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这是他三天前看到的那个鬼，也就是袭击了家通的那个鬼。
　　“是的”晴明笑着点点头“有酒有人有星星，这样的时候一个人在树上静静看着不会寂寞么？”
　　那男子低下头去似乎想了一会，接着从树上一跃而下“你说得对，既然你邀请了我，我也就再信一次看看吧。”
　　“来喝一杯吧。”晴明把自己的杯子递给鬼，并帮他斟上一杯酒。
　　鬼的手有些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许久发出一声感叹“啊……久违的美酒……啊……久违的心情啊，和一群人在一起这样……”说着他盘腿坐下晃了晃脑袋。
　　“您好像有很多话要说？”
　　“是啊，是啊……”鬼晃着散落的长发有些犯愁“从哪说起好呢……就从名字说起好了。”
　　“我叫净山平雅，是京城本地人。在大约八十年前我也进入过阴阳寮是当时的天文得业生，当时我满心欢喜以为可以这样悠闲地和几个朋友偶尔小聚在樱花树下面观星赏花，一年一渡过一辈子。可是七十九年前我就在出京办事的路上被强盗砍掉头颅身首异处。我不甘心这样死亡，灵魂就附着在一只小雀身上，它驮着我来到这神泉苑一直停住下去。我日夜在这里看着这片天空，啊啊……想找人来分享心情啊，看着云彩和星星的感悟啊，可惜晚上来到神泉苑观星的人几乎没有。啊……这个想与人一起观星的执念一直在我心头挥之不去导致我无法成佛，直到几天前才有人在晚上来这里看星星。”
　　“于是你就忍不住现身了。”
　　“是的，怎么可能忍得住呢……可是他跑掉了。”听到这伊见忍不住把头埋了下去“第二天来了另一个人竟然想净化我，哼哼他那点微弱的法力也想净化我，真是不自量力。我就收走了他的心智给他一点教训！”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会死的吧。”晴明插嘴道。
　　“当时我真心被气得想过当一个恶灵，不过现在我想通了，和你们一起喝酒也是不错的。”平雅说着抬头向天上看去“喔……角宿的亮度还真是和以前一模一样……这样真是怀念。”
　　“您好像懂得很多。”有几个大胆的学生耐不住好奇心凑近“能给我们讲讲天象么？”
　　“好啊好啊，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的。”
　　平雅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他的叙述方式简单直白，把原本很复杂的星象浅显易懂地说明白，然后又加上几个传说之类的小故事让人深入理解，比起忠次的干巴巴的讲课显然要有趣得多，很快学生们的注意力都被吸过去了。他们聚精会神地听着，如同海绵一样吸收着平雅所传授的知识，偶尔也会有一两句疑问接着变为讨论的契机。后来忠次也忍不住加入了进去，讨论得激烈程度甚至超过白天。即使因为光线看不到对方，在黑暗中他们也兴高采烈地谈论着星星的运行轨迹这类的话题。
　　连博雅这个不懂星象的人也听得入神，直到他觉得有人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是晴明，凑在他耳边小声说话。
　　“博雅，你把胳膊张开点。”
　　晴明这么说。
　　“嗯？好吧……”博雅照做，接着感觉有重物压在他身上，低头一看晴明把乌帽子摘下来整个人躺在他怀里。
　　“这样，没关系么……？”博雅小声问了下，接着他看了看身前的学生们无所谓地笑了笑“就算被看到了也没关系吧，嗯……”
　　“没关系的。”晴明像是在肯定博雅说的话，舒服地闭上眼睛。
　　天蒙蒙亮的时候晴明适时醒来带好帽子坐起来，让低头沉睡的博雅歪过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学生们和平雅的讨论似乎已经接近尾声。过了一会，平雅站起来感慨地环视四周，身影开始变淡。
　　“真是太感谢了，让我在死后也能像生前一样这样喝酒看星星。”他冲着晴明深深鞠躬“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消失的时候会把心智还回去的，总之就这样……”他的声音开始变得听不见，身体变得透明然后消失了。
　　“平雅大人消失了？”博雅醒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这样一幕，转过头惊讶地问晴明。
　　“是呀。”晴明看了看身旁的家通，眼睛已经闭上，呼吸均匀发出鼾声，是因为太累了而睡着了。
　　“这样就全解决了。”晴明站起身拍了拍手“好了你们现在可以回家了。”
　　“这样就完了么？我还以为能看到晴明大人使咒术呢。”有人闷闷地说了一句。
　　“不……这才是最有效的咒啊……”有人也有所感悟地这样说。
　　晴明没有回答，嘴角浮现出一个愉悦的微笑。
　　博雅想起来晴明说过的温柔的话语是最有效的咒，现在他已经完全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了。
　　“等……等一下。”忠次突然大叫起来，一副哭脸“这次连带着晴明大人和我在内，所有天文道的负责昨天下午全都不在……我要怎么和寮大允解释啊？”
　　“这种时候就交给博雅大人就好了。”晴明对着博雅眨眨眼，透着一丝揶揄“让博雅大人这样位高权重的人去跟大允说是他请我们去处理问题不就好了么？”
　　“晴明……”
　　还来不及说晴明什么忠次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博雅的袖子“博雅大人，就拜托您了！”
　　“好……好吧……”博雅闷闷地说，瞥了一眼满脸得意的晴明。
　　“很好，你们那就回家吧。”

　　六
　　等学生们和忠次带着家通走后，晴明随手捡起一段树枝用手一抚念了一句咒语，树枝顶端冒出火开始燃烧变成了火把一样的东西。晴明把这节树枝递给博雅“帮我拿一下。”
　　“你要做什么？”接过树枝举在空中，博雅好奇地问。
　　现在天比起之前又亮了不少，再加上火把将周围都照亮了。晴明努力仰头向上看去，脸上一喜“啊，有了。”他伸出手像是在等待什么，不多时之前见过的那只小雀落在晴明的手心上，被他轻轻一握塞进怀中。
　　“你要做什么？”
　　“这可是好东西，沾着阴阳师的体质七十多年都没有变化的麻雀，会是个不错的式神呀。”晴明满足地说“好了，我们也回家吧。”
　　“嗯，回家。”博雅灭掉火把两步追上与晴明并肩而行。
　　两个人左手握着右手，缓步走在清晨的街道上慢慢回家去。

　　至此以后伊见晚上来到神泉苑再也没见过那个鬼。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