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媵妾》轻影

120、第百二零章 传闻（中）

　　“鱼儿，鱼儿——”婉柔不管拦门的丫鬟，一行喊着，一行自己掀开帐帘子跑进来。

　　帐篷里面用帘子隔成里外两间，外间没人，里间屏风后面传来阵阵水声。“鱼儿，是我。”婉柔不等里头的人应答，便一闪身到了屏风后头。

　　“婉柔，你干嘛？”鱼儿钻进水里，只露出脑袋，瞪着突然闯进来的人。虽然都是女人，可这丫头不该在人家洗澡的时候进来吧。

　　“听说你早上起来就传水洗澡，我就来看看呗。”婉柔笑得别有深意，盯着澡盆子里面眼神转来转去，可惜鱼儿早用巾帕在水里把自己裹起来了，什么也看不见。

　　鱼儿看婉柔这眼神语气，突然想起在宫里时，只有嫔妃侍寝归来才会在早上传水洗澡，然后再去中宫拜见。思及此，不由脸上一红，“我昨晚骑马回来没洗啊，你乱想什么。”

　　“哦——”婉柔尾音拖得老长，眼中的笑意更甚，“我知道，我知道，你昨晚没洗，忙完太晚了么，所以今天早上起来再洗。”

　　看鱼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婉柔嬉笑着又把熊小喵早上的话复述了一遍，“二叔说啦，昨晚你太累了，没睡好。让你早上多睡会儿，还嘱咐我们都别来吵你呢。”

　　“哎呀，你这死丫头！”鱼儿这会儿真是连耳朵根都烧红了，挥手甩了婉柔一脸的水，“快点把我的丫头叫进来，我要穿衣服了。”

　　“鱼儿，鱼儿……你别生气么。”穿完衣服，鱼儿坐在镜子前面正让芳玉擦头发呢，婉柔又进来了，盯着鱼儿的脸继续上看下看，一副研究状。

　　“我哪有生气，明明是你在自说自话。”早饭送进来，头发也差不多擦干了，鱼儿散着头发先吃东西。反正婉柔不是外人，她早就饿了，懒得先梳头发。

　　喝完粥，抬头见婉柔还在看着她，“你干嘛老盯着我的脸，有花啊？”

　　“不是，我在看你眉毛呢。”婉柔也不隐瞒，直接说道。

　　“眉毛，怎么了？”鱼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毛，又朝镜子里看了看。看着挺好，没什么问题啊。

　　“没什么，是挺好的。”婉柔点点头，解释道，“我以前听宫里的老人说，那个……就是……如果哪个宫人被陛下临幸之后，眉毛就会和以前不一样啦。可是，你这个怎么没散呢？”

　　“熊婉柔！”鱼儿耐着性子听完，先是皱眉，最后忍不住站起来，连饭也顾不得吃了，追着婉柔满屋子跑。

　　芳玉在一旁护着桌上的碗碟，坚决不参与主子们的打闹。

　　跑了半刻钟，婉柔跑累了，找了张凳子一屁股坐下去，“哎呀，我认输，认输。”

　　“你这丫头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明天就带着你回王府去。”鱼儿也停下来，坐在桌边喘气，她的早饭还没吃完呢。

　　“你们昨晚……真的没有？”婉柔歇了一会儿，气喘匀了，又不死心地问道。

　　“当然没有。”鱼儿又瞪她一眼，“不信你问我的丫头，昨天我们聊的都是正事，等说完都快天亮了。”

　　“原来这样？”婉柔将信将疑，不过鱼儿既然说了他们在聊正事，她便不想参与进去了，只得作罢。不过有一点她可以确认，经过昨晚，鱼儿和二叔的之间应该是和好了，以后的事就用不着自己再操心了。

　　两个女孩子又在草原上逗留了快一个月，每日睡到自然醒，起来看书写字做针线，或是坐着发呆，闷了就出去遛马，日子过得好不惬意。直到天气开始转凉，两人才收拾东西准备返回。

　　婉柔没有跟着鱼儿一起回王府，而是直接去了南边。临走前她取了一小戳土放进荷包里，随身带着。这是她的生母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也算是她对过去的一点念想罢。从此以后，她就和过去的生活彻底地没有联系了。

　　鱼儿一个人回了王府，又住进她原先住过的厢房里。

　　府里的女人们听说鱼儿回来了，齐齐约好来看鱼儿，美其名曰“过来坐坐”。这些日子王爷为了这个女人孤身骑马跑去草原上过夜，第二日又匆匆返回的事早在后院传遍了，直惹得那些女人们醋意横飞。之后熊小喵不仅将从未给人住过的主院正房收拾了出来，还令人把府内账目整理出来，准备移交，更把连同管事在内的各色人等惊得目瞪口呆。

　　泽王爷可还没大婚呢，何况他平日里在女色上头也并不沉溺，这回居然要用迎接王妃的架势来迎那个不知来路的女人，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鱼儿当然是知道这些后院的女人们心里那些小九九，不过实在是懒得理会。不是来坐坐么，那就坐着罢，嘱咐人上茶上点心，自己道是一路风尘不好待客，到里头传水洗漱去了。

　　等熊小喵得到消息从外头回来时，只见外间坐了一屋子女人，见他来了忙得都站起来请安，胭脂香粉熏得他差点没打个踉跄。抬眼扫了一圈，自己后院的女人们差不多都来了，独不见鱼儿。

　　“行了，你们要是没事，也都散了罢。”熊小喵摆摆手，一看这架势，他一下就猜到定是这些人想找机会来挑衅闹事，鱼儿懒得理她们，干脆就躲起来把人都晾着。

　　女人们是知道泽王爷的脾气的，除了对里头那位，待其他人都是说一不二，惹恼了他定是没好果子吃，便纷纷告退散了。

　　熊小喵叫过小丫头在外间开窗通风，鱼儿可不喜欢那些香粉的味道，自己则直接进了里间。只见鱼儿穿着家常的衣服坐在桌旁喝茶。

　　许是刚沐浴完的缘故，她的一头秀发只在脑后松松挽了一个斜髻，额前刘海因还未干透，粘成细细的一缕缕，隐约可见额上的疤痕。熊小喵怕触及她的伤心事，目光未敢在她脸上多做停留，赶忙换了个笑脸，“回来了，路上可还好？”

　　屋里除了芳泽，还有别的伺候鱼儿的小丫头在。鱼儿也没站起来行礼，只是随手又拿过一个杯子，倒了七分满，放到自己对面。府里的传言她来之前就听说了，既然决定在这里住一段，那就不妨把恃宠而骄的名声坐实才好。

　　熊小喵对此倒不甚在意，原先他闯进鱼儿的屋子，两人一直是这么相处的。鱼儿要是和他客套，他反倒觉得两人疏远了。拍拍身上的灰，熊小喵乐呵呵地在鱼儿对面坐了，然后使了个眼色让旁边的人都先退下。

　　芳泽故意落后一步，将目光投向鱼儿。她是夜魅中人，只认一个主子，就算是眼下这种主子们要讲私房话下人回避的情况，没有鱼儿的指令，她也是不会走的。

　　“你让厨房多准备几个菜，今晚王爷要在我这儿用饭。”鱼儿对着熊小喵嫣然一笑，然后扭头冲着芳泽吩咐道。只是等那小丫头跟着芳泽一出去，门关上，鱼儿脸上的笑便立即收起，恢复了平常冷淡的样子。

　　熊小喵见鱼儿笑了，心内着实荡漾了一把，谁知人一走她的笑容就收了，原来她根本就不是笑给自己看的，顿时又一阵失落。

　　“没能把婉柔带回来，我很抱歉。”鱼儿目光低垂，轻声说道。

　　“你让芳玉跟着她了？”熊小喵端起茶水，喝了一大口。他一回府就来这里了，还没歇过呢。

　　“她只带了一个丫头，我教了她些简单的易容的法子。让芳玉跟着，多少会点功夫，我也放心些。”鱼儿点点头，解释道，“她说要去江南看看，这一路往南去，天气也不会太冷。她不肯留下过冬，这个季节也不大会有雨雪，路上倒也好走，我便放她去了。”

　　让芳玉跟着婉柔，这是鱼儿之前听说婉柔想出去到处看看时就打算好的。毕竟从熊小喵将芳玉送给鱼儿开始，她的身份便有些尴尬，两头都不着落。现在让她跟了婉柔，不仅对鱼儿和熊小喵来说都可以放心，于芳玉本人也算是脱出了是非之外，她自然也是愿意的。

　　“这样也好，就随她去吧。”熊小喵知道，以鱼儿的谨慎，肯定会暗中派人保护的。他现在手头的人手紧张，确实分派不出合适的人来，有鱼儿在他也就不必操心了，于是也点头表示赞同。

　　“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熊小喵清了清嗓子，问道。婉柔直接跑了，鱼儿也没明确表示自己会留下，熊小喵担心鱼儿这次只是来告诉他婉柔的事，然后也要离开。

　　“你说给我的院子，收拾得怎么样了？”鱼儿嘴角微翘，明知故问道。

　　“半个月前就收拾好了，东西都是现成的，原本想你一回来就让你住进去的。谁知你先来了这儿？”熊小喵忙道。若是鱼儿今天直接去正院，那些女人也不会吵嚷上门了，正院可不是她们想进就能进的。

　　“如此甚好。”说话间，芳泽正好进来禀告晚饭已经准备妥当，鱼儿便笑着站了起来，“干脆把晚饭摆去正院吧，那儿都收拾好了，还留在这里作甚？”

　　于是这晚上，后院的女人们便听说泽王爷和那个不知来路的女人手挽着手进了正院。晚上虽未留宿，可两人的模样实在是亲密得很，让其他人都咬碎一口银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