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谋》潇湘蔚然

83、何处惹尘埃（下）

　　天剑门广收门徒，天下盛世，这几日门庭若市，各个环节但求毫无纰漏，以防有宵小混入其中破坏。
　　傅涵烟作为首席大弟子，自然忙得不可开交，我反而忙里偷闲，跟着巡逻队，巡视一下山门，偶尔去下面的小镇看一下，不要出什么乱子便好。
　　傅涵烟自我门派大比之后，就好像喜欢上了找我比武，美其名曰，陪我练剑，锻炼锻炼我，其实也不过想找个光明正大的借口把我打爬在地，想看我求饶。然而他想错了，求饶不可能，打爬的次数也随之开始减少，我其实也是满心欢迎他来“锻炼”我的，毕竟招式在心中演练百回，也不及实战一场，可以得出的东西多。
　　而最近傅涵烟即使在忙，都会抽空和我打一架，而且看样子这个门主暂代并不好当，看他每日的剑意越加犀利，便知他内心定烦躁的很，他越是这样，我越是心里乐个不停，越是毫无保留的傅涵烟能带给我剑意的惊喜越多。
　　其实傅涵烟真的不错，年纪轻轻，对剑意的理解已经很少有人能望其项背，他是名副其实的天才，所以为人倨傲，万物不入其眼，也是有道理的，高岭之花嘛。
　　宗门内仰慕他之人，多如过江之鲫，而他见人三分笑，到把那骨子里的倨傲冲淡了些，眼神不好的，还真会当他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不过这样的傅涵烟到比之前我看的真实，在我面前卸下了面具，暴露了一切缺点。
　　我想或许是因为已经说开，不用装了吧。
　　不过我又是敬佩他的，活的自在洒脱，不为世俗规矩所束缚，脑袋清楚，不会悲春伤秋，和他相处起来，连算计都直来直往，自在！
　　我和他的关系，或许真如门内所说，好得很。
　　不过更像好友而已。
　　远不是他们说的儿女私情。
　　傅涵烟此人心中根本不会有那些软弱，脱离掌握的东西。
　　而我，我的心中只有武学如何更上一层楼。

　　早晨刚收了最后一个招式，吐纳呼吸中。
　　便见院子外，有师妹匆匆行来，行了个礼道：“师姐，镇下出事了，齐宣已经过去，让我来通知你下。”
　　我拿起一旁的手帕擦了擦汗，今日本该门内巡视，谁这么不长眼在真在天剑门山下闹事。
　　不过齐宣，此人乃是在席长老之一气宗出了名护短的老头子—云中鹤的弟子，虽说武功不差，但为人耿直稍欠圆滑，容易意气用事。
　　还是去看看，最近各方势力集结，莫要出了事，给师父添了麻烦。
　　拿起杯子润了润喉咙，放下杯子，还剑入鞘。
　　淡淡的道：“嗯，我去看看。”
　　转瞬，移踪幻影步，往山下而去。
　　此师妹听见声音，抬头，哪里还能看见我的身影，愣神片刻。
　　听说这个师姐，以前是个废人，没想到如今已有如此造诣，不知她会不会也有此造化。
　　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立马往山下而去。

　　下山后，小镇外。
　　空气中漂浮着浓厚的血腥气。
　　我紧皱眉宇，停下脚步，看来山下今日果然不太平。
　　在我宗门下杀人，不知是谁那么有持无恐，太不把天剑门的规矩放在眼里。
　　细想了下，齐宣那还能撑个一段时间，便转移了方向，往血腥味传来之处而去，一探究竟，落地无声，隐于暗处，看向传来刀剑声的方向。
　　十来人黑衣人和蓝衣人战在一处，明显蓝衣人已有颓势。
　　一黄衣女子，妩媚妖娆，服饰暴露稀少，极具异域风情，她手中的鞭子如灵蛇般，袭向对面的一身烈焰如火的女子，带着一丝逗弄，明明实力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却还是不下死手，一点点的玩弄着对手，一鞭子一鞭子，抽的那女子体无完肤，抽的地方刁酸的很，女子衣不蔽体。
　　我淡淡的勾起嘴角，真是相当的恶趣味啊。
　　红衣女子被黄衣女子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惹怒，在脸颊上挨了一鞭子后，一膝跪倒在地，左手抹去脸上的血迹，脸上到带有着狼的狠厉道：“罗刹殿的狗，你要杀就杀，不要耍你奶奶我，要是今日我活得下来，下次，我定要你后悔！”
　　脸颊又是一鞭，黄衣女子怒极反笑：“真看不出，塞外天一教的少主，嘴这么厉害，要是武功也能厉害点就好了。”
　　舔了舔嘴唇，妖艳奢血的道：“看样子，还是媚儿的不对了，应该给少主一个痛快，才是呢！”最后一句尾音上调，戾气乍现。
　　眯起眼，这一鞭带有雷霆万千之势，袭向少女。
　　我思虑百转千万，电光火石间，我已做了决定，轻功瞬移至黄衣女子对面，举剑，暗红的鞭子缠绕在了清心之上，用内力一震，鞭子转飞到了女子方向，她不觉后退几步，细长的眉眼眯成一条缝，如毒蛇一般的看着我。
　　白纱外袍纷飞，我余光看了下红衣女子，方才转眸，收回剑垂于身旁，正对黄衣女子。
　　我见黄衣女子阴毒的眼神有一丝闪神，愣了半响，细细的打量我良久，不可置信的道：“……韩晓遥？”
　　我淡笑从容的道：“在下天剑门门主弟子——七苦。”
　　黄衣女子皱眉，好像呢喃着什么，半响笑道：“世上竟有如此相像之人，不过以你的武功造诣，你也不可能是她。”
　　我微笑垂眸，不语，并不在意。
　　她歪头看我：“此事天剑门可是管定了？我罗刹殿与你天剑门可是从来井水不犯河水的。你可要为了她，得罪我罗刹殿？”
　　看着她鞭子所指之处，那红衣女子，擦了擦唇边的血迹，眼神没有祈求，没有示弱，只是狠狠的盯着黄衣女子，连正眼也不看我一眼，仿佛我救的不是她。
　　真是如狼崽一般的人啊。
　　我笑容不变的道：“这几日乃是我天剑门广收门徒的日子，若是在天剑门管辖地接下，发生任何事，都会使我天剑门面上无光，姑娘此言鄙人觉得有所不妥，姑娘如今在我天剑谷下杀人，我敢问姑娘，你家主子，可是授意了，要和我天剑门过不去？”
　　罗刹殿，乃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暗杀机构，共有十殿主，门徒无数，什么单子都敢接，只要出得起他们要的“价”，他们必咬紧那人不放，所处之地乃北冷边境之处，四周拥有漳气，想寻仇人多，但是敢寻仇的人少。最主要的是，他们的殿主虽然江湖上无他的传闻，神秘的很，但是谣传，他和左九宇的武功确是不分上下。而此人，见过他的都道，他面如冠玉，美丽不可方物，古人称：玉罗刹，又称，罗刹主。
　　她既然想赌我不想开罪罗刹殿，我自然也赌，她也不想得罪我天剑门。
　　否则，早已开打，何必多言。
　　黄衣女子，咬了咬牙，眼神微眯。
　　我温和有礼的看着她道：“姑娘明鉴，我天剑门不爱沾染俗世，七苦也不想为难姑娘，杀人随时都可以，何必一定要在此地界时间，坏了我宗的规矩，徒惹事端。若姑娘执意而为，七苦不才，愿请姑娘赐教。”
　　黄衣女子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半响，举手找回了黑衣人，笑的眉眼如画的道：“既然是天剑之主的弟子，这份薄面还是要给的。”阴测测的看了我身后的红衣女子一眼，勾了勾嘴角，道：“那少主，祈求我们的会面不要太早了。”
　　转瞬，带着人几个欺负便不见了。
　　我吐了口气。
　　转身，便欲往小镇而去。
　　“喂，你救了我，想要什么？”背后低沉冰冷的声音响起。
　　我未停下脚步，只是往小镇敢去，几个轻功，便消失不见了。
　　救她，不过是怕她死在这里，给天剑门惹麻烦，塞外天一教以毒和蛊闻名，若是惹上他们简直烦不胜烦，从此永无宁日，这种麻烦还是不要惹的好。
　　加之，这种敏感时期，师父应该不愿看到有人死在管辖地之内。
　　不过，天一教和罗刹殿，既然已经到这地步，看来最近江湖传闻是真的。

　　蓝衣人扶起红衣女子，紧张的道：“少主，你可有事？”
　　红衣女子拍开他的手，皱紧了眉头独自站起，回想着刚才那场对话，那个名字在嘴边脱口而出：“天剑门——七苦……”
　　蓝衣人思索了半响方道：“少主，还记得吗，几年前天剑门发出的悬赏，找的不就是这个小弟子吗？”
　　红衣女子眯了眯眼：“原来是她，天剑之主的关门弟子。”
　　勾了勾唇角：“走，上山，我们去找爹爹。”
　　“是。”蓝衣人齐声应道。
　　这次是因为天一教少主，从小宝贝到大的塞外小霸王——莫清浅，不想呆在天剑门，偷溜下山，才会闹出的事端，如今突然折转了主意，她想回去等着那对她不屑一顾的“救命恩人”。
　　传闻塞外天一教教主，莫雨有一对儿女，疼宠非常，有求必应，宠的目中无人，塞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但莫雨本人极其护短，旁人若是碰其一下，他定要其悔不当初，才纵的其子女，不知天高地厚，横行霸道。

　　来到小镇中央，人群鼎沸处。
　　便见到齐宣在人群中，面红耳赤，怒目圆瞪的怒视前方的紫衫男子，一看便知，已然闹僵。
　　男子拿着小扇，挑起他的下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齐宣捏起的拳头，便知道在不下去，定要出事。
　　从屋顶翩然而下，乘众人惊愕间，走到齐宣处，拍了拍他的肩膀，让其退后，我上前一步，拱了拱手，略施一礼：“公子有礼了，我师弟有无理之处，还望包涵。”
　　紫衫男子眉眼弯弯，甚是可爱，但偏偏一副吊儿郎当的二世祖气质，后面跟这蓝衣人，我道怎么这么熟悉。
　　心中不觉一笑，都是天一教的仆从，看来此人是那双生子之一了。
　　乘着紫衫男子等着圆圆的眼睛打量着我的时间，齐宣上前一步道：“师姐，此人在这里打着天剑门的贵客的招牌，强抢民女！”
　　我勾了勾唇角，低声道：“我只看到他调戏你。”
　　齐宣面色涨红，咬牙道：“师姐，这混账不如让我教训教训！”
　　我做了个手势，让他稍安勿躁。
　　此人倒确实是贵客，教训不得，莫雨的护犊子，天下皆知。
　　“天一教是否正在我宗做客？”压低声音问着齐宣。
　　齐宣看着我认真的点了点头。
　　看来幸好救了他们家少主，不然人家老爹要是知道我见死不救，估计能掀了这天。
　　转眸看了看对面，叹道：这对双生子，姐姐是狼崽，弟弟倒是男女不忌的混子。
　　但见他笑嘻嘻的歪头，道：“哟，这个更加合我的口味，小姐姐，你叫什么名，可有婚配？”说着，边想上手，用扇子挑我下巴。
　　带着微笑，我用清心，移开了他的扇子，道：“莫公子。”
　　他歪头：“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齐宣霎时看了看我，垂下眼眸，不在多言。
　　我浅笑柔和的道：“公子风姿卓越，想不知道，也难。”
　　“算你有眼光！你，好好跟你师姐学学！”他开心的笑颜如花，指着面色难看的齐宣道。
　　“只不过吧……”看着他转眸疑惑的看我，我方道：“惜花之心人皆有之，只不过吧。”顿了顿，移到他耳边用普通人听不见，而又不避位齐宣等人的声音道：“眼光着实差了些，山下的美人，怎么比得上我们天剑门的高岭之花。”
　　吐气喷上他的耳朵，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耳朵可疑的红了，并动了动。
　　我移动身子，回到原来的位置。
　　齐宣面色尴尬，冷汗都冒出来了，拉了拉我的衣袖到：“师姐不好吧，大师兄会杀了我们的……”
　　我淡定的撤回袖子，笑容满面。
　　他摸着耳朵，眼睛晶晶亮，看着我，半响才道：“有多美？”
　　我笑意深沉：“不可言传，只可意会。”
　　他用折扇一敲手掌心，故意咳嗽了下，道：“本公子也乏了，就同尔等一起回去吧。”
　　“公子，请。”让他往前先走，我落后一步，站与齐宣身边道：“死道友不死贫道，回去后，万不可多言。”
　　齐宣眼神飘忽，没作声。
　　我笑眯眯的迎了上去，站与莫公子身边。
　　凭傅含烟的本事，怎么可能连一个纨绔子弟都搞不定，还不是三只手捏田螺，顺手捏来。
　　只不过，怕到时候这小子，会后悔招惹了傅含烟。
　　春风拂面，花香四溢，正是好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