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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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一，夏至，天晴，有云
画影斜插在地面，剑身入土一半，地面外的部分还在轻轻颤动，剑穗也随着微微摆动。
望着自己的右手，白玉堂有些失神，刚才在云瑞一剑斜刺过来时，自己是想微转手腕，然后随之附上，挑掉他手中的长剑。
但是，被挑落的剑是画影，是他白玉堂的剑！
“爹爹……”
白玉堂被清朗的声音吸引，那是属于青年的嗓音，抬起头来，看向眼前几步远距离站着的青年。
飞扬白衣，披散长发，俊美容颜，桀骜神情。
很多年前，他曾在镜中看见过这样的装扮这样神情，那是特属于白玉堂的装扮和神情，恍恍惚惚间，白玉堂似乎看见了自己。
可他明明记得他是白玉堂啊！
那眼前的青年又是谁？
“爹爹，你没事吧？”
青年走近，担心的皱起眉，相仿的身高让他毫不费力的直视白玉堂。
猛然清醒过来，白玉堂赫然记起，眼前的青年是他的义子白云瑞，刚才他在检查云瑞的剑法，然后两人比武，然后，自己的画影被挑落。
看见白云瑞眼里的担心，白玉堂放下手，突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末了只是随意挥挥手，道：“我能有什么事！云瑞，你的剑法已经出师了。”
白云瑞仔细看着白玉堂，不放过一丝一毫可疑，依然不安的询问：“爹爹，真的没事？”
白玉堂冷哼一声，不屑道：“哼！你也太小瞧你爹爹我了！”
看着白玉堂恢复一贯的傲气，白云瑞这才放下心来，俊美的脸上带上几分笑意，道：“爹爹，这套剑法我学如何？”
“连你爹爹我的画影都能挑掉，自然是出师了！天底下能挑掉画影的人，屈指可数，现在再加上你。”
“只是一时运气罢了。”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不必妄自菲薄了。”白玉堂将画影回鞘，动作行云流水似的优雅安静，不带丝毫烟火气。随口道：“你爹的剑法学的如何？”
“爹说火候已经差不多了，熟悉熟悉就行了。”
看看日头，白云瑞估计时辰也差不多了，将剑收回鞘，道：“爹，我去找小猫了。”
“恩。”
太阳过午，白玉堂也习惯往自己居住的水榭走去。
绕过回廊，树木和红瓦的阴影印在白玉堂身上，让炎热的夏季稍稍凉爽了些。
回廊两旁是葱郁的树木，廊下是碧绿的流水和莲花，因为这座山庄有小部分建在湖上，所以流水可以直通到山庄外的湖泊。
走过水榭的木桥，白玉堂下意识轻放脚步。尽管他平日行走间也是无声无息。
伸手将房门推开一道缝隙，又迅速关上，而人已经在屋内。解开发带脱下衣衫，仅着单衣的白玉堂依然觉得有些炎热，想了想，将所有的窗户全部打开，再将竹帘全部放下，而点燃的香料有驱蚊的功效，总算让他觉得稍微舒服些。
这些动作皆是在无声中完成。
将手浸在木盆里的凉水里，白玉堂带着些微满足的眯起眼，却在不经意瞥见水中倒影时怔住了。
白玉堂老了！
从来没有哪一刻，白玉堂像现在这样明白，自己已经老了。
水中的人影大约五十多岁，额头有些皱纹，两边的鬓角有缕缕白发。纵然容颜依旧华美，身资依旧挺拔，也无法掩盖岁月的痕迹。
想起今日和云瑞比剑时的场景，画影被挑落的画面，就像一把绝世神兵般，在白玉堂心底刻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脑海里那样想着破解的招式，身体却慢一了拍。
这个身体已经老去！
这是不争的事实！时间永远不会给人反对的权利！
仔细凝视抬起的手，白皙修长，却隐隐带着几分皱纹。水珠顺着手掌的纹路滴落到木盆里，发出“滴”的一声。
“玉堂？”水榭里间的床榻上传来迷糊的呼唤，想来那人尤在午睡中。
白玉堂放下手，转身朝里间走去，挑起纱帐坐在床沿上，望向床榻上人的目光温柔安静，道：“还没睡？”
“等你呢。”向里面稍稍移动下，让出位置来，展昭闭着眼，懒声道。
笑着躺下将人揽入怀中，白玉堂看着展昭在自己怀里自动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然后眯起眼小小打了个哈欠，那样子，活像只吃饱了餍足的猫儿。
“睡吧。”回已白玉堂的是展昭的一声鼻音。
知了在树枝间的鸣叫，夏风吹过树叶的摩擦，还有那些闷热的空气，都带来了些属于夏季的烦躁。
幸好水榭里不若外面那么燥热，所以睡在床榻上两人还是相当舒适。
手指将展昭的发丝拢在玉枕旁，指尖下的触感冰凉而柔顺，带着韧性，一如它的主人。
其实展昭原本是没有午睡的习惯，不过自从像现在这样半隐居后，一直担心他身体的白玉堂，便想方设法弄来各种方法进行调养，其中午睡就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
想当然，展昭一开始并不习惯，不过在无数个大中午被白玉堂拉到床榻上，美名其约一起午睡，然后从无数次抗挣未果演变成和某白老鼠一起……恩……一起……一起玩床单。同时期经历了无数次玩床单后，浑身酸软四肢无力，该疼的地方疼不该疼的地方也疼，某些羞于见人的地方更疼。间或搭配上上因某些不太好意思见人的原因，所以经常被孩子们认为是蚊子叮咬后的痕迹，以及一向温润动听的嗓子沙哑，外加长期行动不便后，我们聪明机敏的前南侠和御猫，无比慎重而且坚定不移的养成了中午午睡的好习惯，并且每日一定执行，以杜绝某白老鼠的一些过于放纵的行为。
展昭的这个好习惯，至今已有三十年。
怀中人已经睡熟，清俊秀雅的脸庞因炎热而微红，眼睫随着悠长的鼻息而轻微颤动，白玉堂知道，那眼睫下的眸子平日里有多么温润清宁，情动时又有多么深邃迷离水色潋滟，望向自己时，又是如何温柔宠溺的仿佛只看见自己一个人。
在展昭眉心亲触一下，白玉堂满足的叹息，然后闭上眼缓缓睡去。
作者有话说第1章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