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妖》食夢

56、2.2.1眼泪

　　「就是啊，我们家蚀月可终於长大啦。想到他有可能要离开我，我就特别难受。」苓换了个姿/势，更加没有形象地瘫在王座上，纤细的小/腿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她斜了我一眼，见我还是一副不大了解也不甚相信的模样，遂道：「哎呀妳不知道吧？以往这认主的仪式都是由国主，也就是我这样的角色来激发的，这样就能帮助护月将军和国主间建立更深一层的连结，护月也会更加忠心。没想到……这活儿居然就这麽阴错阳差地被妳给抢了，啧啧。」

　　「什麽？」没想到这激发这机缘背後还有这样的意义，我登时有些紧张，可还没等我紧张完，苓就懒洋洋地摆了摆手，似是不太在意地耸了耸肩。

　　「我只是想说，画儿妳真是好狗运啊，一来就拐走了我们家最宝贝的蚀月……啊啊，妳别说话。更何况，这可能也和我是混血有关系……不过我们俩本来就是亲姊/弟，没有了这认主仪式大约也没什麽差别。」

　　「真的啊？」我还是有些不安，实在害怕苓她嘴上说不在意，心里却就这麽把我给记恨上了。这毕竟是吞天的护月，不是一个说送走就送走的物品。「可是，他难道就不能留下来了？我也没有什麽要带走他的意思啊。」

　　苓默默看了我半晌，然後拍拍我的肩膀，也不知道她是藉机报复还是怎麽的，我被这麽一拍，就觉得世界天旋地转，差点没被拍到地上去，好一会才缓过来。

　　「说妳傻呢妳也挺聪明，说妳聪慧呢好像又有些侮辱这两个字……亲爱的，妳当我前面伤感是伤感假的啊？这是传统妳知道不？他当然可以留下来了，前提是要他愿意才可以。啧，依我看来，等他出来後他要不赖着妳吵着要跟妳走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妳当我是傻的啊，苓倒过来不还是苓吗？」我生气地哼了声，扶着王座的扶手用/力站起来。「不丶不跟妳说啦！我要……去找寒殷！哼……再！见！」

　　苓不屑地撇撇嘴道：「呿，我耍妳有/意思麽？等他出来妳就知道啦！慢走不送，哼！」

　　可能是因为情绪的波动导致血液流动加快的缘故，我走出大殿时觉得地面变得软趴趴的，十分难以站稳，辨识自己身处何方的难度也大大地提升。最後，我几乎是半扶半爬地才找到寒殷所在的房间。

　　我用/力地拍开门，门板因为过大的力道被搧到墙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但是，我知道他不会听见，也不会因此被吵醒。我挥开遮蔽的帘幕，扶着桌子喘了几口气，试图将摇晃的视线平静一点，却没见什麽效果；我想了想，又努力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灌了几口之後，却又觉得难受地想吐。

　　我突然就觉得委屈了，以往我难受的时候，都是寒殷照顾我的。有他在，我才不会这麽难受……我吸吸鼻子，又努力地晃到他床边，并且把一系列如同别好床边帐子的高难度做完。然後，我才慢慢在他床沿趴下来。

　　他紧紧地闭着眼，俊秀的容颜苍白毫无血色，尽管已经让他服用了解药，但是毕竟不是纯正的妖狐血，所以虽然有效，但药效并不快，也不知道他究竟何时才会睁开眼睛。

　　「寒殷……」我伸出手指轻轻地描摹他五官的轮廓，从额头往下到眼睛，他的眼睫静静地闭着，没有丝毫颤/动，眼下一片鸦青；我轻轻地碰了碰，又往下触/碰他好看的鼻梁，又往下划过嘴唇，直至脸颊。「你什麽时候醒来？」

　　我昏昏地想，那一夜的情景再次在我脑海中重现。要不是为了救我，他怎麽会受这些罪呢？如果没有遇见苓，那麽他会怎麽样？是不是就这样再也不会醒来？

　　我不敢想。他是我来到这里後无条件对我最好的人，我承受不起这样的结果。然而就算是这样，我如今也只能像眼下这般趴在他床边，抽抽搭搭地掉眼泪。

　　「寒殷……唔。」尽管知道应该回去我自己的房间才对，但是我实在没有力气再爬回去，掉眼泪偏又是个体力活，虽我不愿意，却停不下来。最後也不知什麽时候就这样在他床沿睡去。

　　反正，我相信寒殷不会同我计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