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龙门》蒙莎

30、【贰玖】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却是素慧容。

　　凌雁秋的匕首按下去刹那，素慧容那张本就白皙的脸霎时又白了一层。她就坐在火堆对面，伸手要拦：“大侠！当心！”

　　凌雁秋略带责备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说他是雨化田么？杀了他你便再也无后顾之忧了！”素慧容一时语塞。卜仓舟本想大喊一声“她是奸细”，谁知因为被凌雁秋划伤了喉咙，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呜呜哇哇的一阵乱叫。凌雁秋毫不迟疑地往他小腿上踢了一脚：“住口！再喊我现在就杀了你！”

　　卜仓舟的乱叫变成了惨叫。

　　凌雁秋说罢又朗声向雨化田喊话：“雨化田！住手！”

　　雨化田瞧一眼卜仓舟，先看到的便是滴在他胸前的那一大滩鲜血，果然有些乱了手脚。赵怀安却不退让，趁着他片刻的迟疑奋起直击，反倒是把西厂这边的人逼退了几步。雨化田惦记着卜仓舟，头也不回地吩咐：“你们先上去！”

　　马进良急道：“督主，这些人阴险狡诈——”

　　雨化田微愠：“上去！”

　　他们三个悻悻地收了兵器撤出地道，却也不敢退得太远，仍旧是趴在洞口大喊“督主小心”。凌雁秋见赵怀安和雨化田仍旧缠斗个不停，再喊：“雨化田，你也出去！”

　　雨化田毫不示弱：“我想停，他要打，怎么停？”

　　凌雁秋向赵怀安道：“赵怀安！你也住手！我喊一二三，你们立刻各退十步，听到没有！”

　　雨化田和赵怀安都不出声，手中的剑倒是越刺越急。凌雁秋拽着卜仓舟又往前了些，“雨化田，你是不是要我现在就杀了你哥哥！”

　　这边顾少棠和常小文看卜仓舟颈下鲜血淋漓，早急得团团转，想叫她松手，又怕她一个不小心卜仓舟就身首异处了。心中也知道凌雁秋挟持卜仓舟其实只求赵怀安无事。于是在雨化田身上下功夫，大叫：“雨化田你快住手！我和常小文在这里，可以担保风里刀没事！快滚啊！”

　　凌雁秋冷笑：“雨化田，你听到了没？我也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住手，我不会为难风里刀。”

　　雨化田愤然咬了一下嘴唇，“好！他退我也退！但是你给我听着，他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就把你们这里的人全都挫骨扬灰！我说到做到！”

　　凌雁秋复又喊：“赵怀安，别打了！一！二！三！退！”

　　雨化田居然当真硬生生顿住了手中的剑，收住剑锋护在自己身前，转攻为守。两枚子剑没了母剑借力，顿时“叮叮”两声落在地上。雨化田大约是怕赵怀安趁他收剑之际偷袭，立刻足尖一点向后跃了半丈远。赵怀安倒也听话，收了剑退后。凌雁秋还不松手，又道：“都到外面去！快！”

　　顾少棠和常小文看着卜仓舟的血越流越多，一齐大叫：“快滚啊！”

　　雨化田愤愤然跃到那洞口之上，却还忍不住探头下来想看卜仓舟情形如何。凌雁秋右手依然持着匕首横在卜仓舟颈下，足尖在火堆里一挑，把一支还在烧着的木柴挑到半空，左手接住了往对面石壁上一个凹陷的小洞掷了进去。那木柴飞在半空中时叫道：“赵怀安，危险！过来！”

　　话音落时，众人都听到了细细的火星朝洞口一路喷过去的声音。

　　赵怀安顿时会意，飞身跃起扑倒在地。那边洞口上马进良三人顿时也明白过来，大叫一声“督主”，七手八脚地拉住了雨化田向后仰倒。凌雁秋终于放开了卜仓舟，他自己也站不稳，就像根泡了水的面条似的地软倒，顾少棠常小文几素慧容三人同时扑了过去。结果是顾少棠快了一步拉住卜仓舟，挟着他跌进一个角落里。还未靠着石壁站稳，地道尽头便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霎时间地动山摇，洞顶有无数随时细沙雨点般哗哗地直落下来。

　　洞外，马进良三人拽着雨化田往后拖；洞内，凌雁秋拉住了赵怀安，两人扑在一边的石壁上。

　　爆炸声一共响了三次。每一次，都伴随着巨石滚落的声音。

　　洞顶的石沙依然在不停地落下。顾少棠和常小文一人一边替卜仓舟遮掩着，然而他正张大了嘴喘气，一不小心便吸了些灰土进去，没命地咳嗽起来。顾少棠把他上身抬起捶他后背，常小文手忙脚乱地往凌雁秋划出的伤口上撒金创药，又从衣服上撕了条长长的布带下来缠住。顾少棠道：“别系得太紧！”

　　常小文恶狠狠地白了凌雁秋一眼，“都怪她，下手那么重！”

　　怕卜仓舟出血太多，手中的力道稍大了点，卜仓舟一声闷哼，两眼翻白——险些要晕过去。两人又手忙脚乱地给他松开，忙乱间听到雨化田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山石的崤隙间远远传来：“小雨！小雨！”卜仓舟的手挣扎了一下，喉间发出“咯咯”的声音。顾少棠按住他，“别动！”

　　雨化田的声音狭窄的地道一圈圈地荡出去。卜仓舟哀求地看顾少棠，顾少棠和常小文愤愤然地看凌雁秋。凌雁秋替赵怀安拍落头上肩上的沙土，挥手叫素慧容：“走。”

　　卜仓舟用手指住素慧容：“呜哇唔唔哇啊啊——”

　　——原本是想说“素慧容是奸细”，却连半个字都说不清了。素慧容小心翼翼地说：“他的意思是要我们带他一起走？”

　　卜仓舟又是摇头又是挣扎，闹了一阵，竟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