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番外其之·比翼 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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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君若顾公子，龙月王身边那个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男宠，以色事主，妖媚惑人。
传言尘嚣直上，未几数月，全天下便都知道了顾君若这个人。说他怎样的下贱、怎样的妖媚、怎样的不知廉耻。
一个男人，会被人这样评价，足见他有多么为人所不齿。
我却不以为然。因为从安插在龙月的密探传回的报告中，我从没有看到过有人因敌视他而获罪的消息。就连那个与他最不对盘的尚书令，都还依然是国之栋梁，被龙月王倚仗有加。
而出现这种情况，原因不外两点：
龙云是个难得的名君，决不以私废公；
传言有误，顾君若根本没有那么得宠。
我却直觉地认为应该是第三种。顾君若本身并不在意那些敌意，甚至，他还会认为那些人忠诚可嘉。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若天下真有这种人，那他若不是个疯子，便真正是个心怀天下之人。
那他，顾君若，这个名动天下的男宠，究竟应该是哪一种？宠辱不辨的疯子？还是心怀天下的良臣？
良臣？我为自己的念头失笑。我竟然觉得一个男宠会是良臣？而且还是心怀天下的那种？
心怀天下？为什么我又想到了这个词？
［那个时候，我对他讲，我说：太子才是龙月的正统继承人，你既有惊世之才，为何偏要相助于区区一个七王子，认输，然后投靠太子，不好吗？日后太子登基，以你之才学，位及人臣又有何不可。你猜他说什么？他就那么讥诮地笑着，说，在那种喜淫好色的主子手底下做事，我不屑。龙云虽然蠢了些，却是那个真正心忧百姓的人。天下本无主，唯有德者居之。他既有德，我助他一把又有何不可？位及人臣？你以为这种东西对我有意义吗？只要他愿意，就是要我一辈子居于他身后不见天日，又有何妨。我既决定要为龙月百姓扶立明主，便自不会在意自己的地位。……
［……我那个时候才知道，这个一直以来被我认为冷血冷情的豺狼公子，竟是这样血性的一个人。心怀天下，却不与人知。所有的鲜血罪孽，全由他一肩挑起，所有的仁义贤德，都留给龙云扮演……你说，这世上，还有哪个国君，能登基登得像龙云这样轻易、这样纤尘不染？］
当日，师兄对我说起的话，不期然在心中重现。心怀天下？原来如此。我竟然把这个顾君若和那个豺狼公子混为一谈了么？那个被师兄杀死、也让师兄动情的豺狼公子……
可是，等等，如果，我是说如果，师兄是真的失手了呢？如果他真是师兄说的那样的人，就不会故意往死路里跳，至少，他会留下杀着，保自己不死的杀着。然后，就此隐于幕后。他既然可以漠视自己被男人施暴，那为什么不可以选择做一个男宠？更何况还只是个名为男宠的谋士。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我竟然会因为自己的这个念头而兴奋到手足冰凉？为一个没有真凭实据仅凭空想推断的念头？我笑自己傻，却又忍不住地肖想，这个豺狼公子、这个顾君若，究竟应该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阴骛？狠毒？残虐好杀？我不信。就算他名为豺狼。
一个能够若无其事地使出凌厉手段的人，必然凉薄；
一个能够惯看生死的人，必然清冷；
一个能够统筹全局的人，必然习惯冷眼旁观；
而一个宠辱不惊而骄傲的人，必然可以睥睨天下。
那个豺狼公子，我信他是这样的人。
突然间，我很想见一见这个男人。
可是，不行。现在凤离的王位之争已经演变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一十二个王子，死得只剩下我和三王兄。大王兄在三天前被三王兄的人所杀。连被他从涟国救出的七王兄，也被母妃派出师兄截杀于半途，生死不明。剩下的，就只是我和三王兄两个人的战争。
可我，却并不想要这个王位。比起在那高高的玉座上的孤家寡人，我宁可自己只是个仗剑天下快意恩仇的江湖客。
可是，不行。如果剩下的是哥哥中的任何一个，我都可以放心地一走了之，可为什么，偏偏要是三王兄？
平心而论，三王兄不是个无能的人。但他也同样不是个好主君。他的府邸里。每日都有丫鬟仆役死去。暴病。可谁会信？病还能日日都得么？暴病能病出满身鞭伤？能病出浑身青紫？能病出……血肉模糊的□□？
可是，满朝文武，却没有人能动得了他。因为他的亲娘是王后，外公是丞相，几个舅舅，亦是朝中要员。这样一个人若登基为王，不难想象会发生什么。
我犹疑着要不要主动介入。介入，为什么？不介入，凭什么？
可是，就在我犹豫的时候，母妃和师兄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除去了三王兄。连带的，将王后一家的势力从朝中连根拔除。
这一役是师兄的计策。
凤离王家的规矩，王位的争夺只能在继承人之间进行，王不得介入，继承人也不得强迫王做出决断。王位，只能传给唯一剩下的那个人。
师兄就是利用了这个规矩。他迫使三王兄向父王竖起了叛旗。
继承人强迫王做出决断。
一步错。满盘皆输。
盛怒的父王赐死了三王兄，王后一族满门抄斩。
“他不死？那我就逼他、迫他，封了他所有的退路，只把他赶到那唯一一条万劫不复的路上。走，还有一线生机；不走，就是死路一条。你说，他会怎么选？”师兄咯咯地笑着，一副很愉快的样子，可我却知道，那笑意并未传到他眼底，“借你父王的刀来杀你的敌人，顺便除去朝中大患。这个借刀杀人，我学得不错吧？”
“学”吗？是啊，这种事情，用的最顺手的，不正是那个豺狼公子？师兄果然，还是没有忘掉他。
突然间，我有种想要把那个猜想告诉他的冲动。可话到嘴边，却还是被我吞了回去。纵说了，又能怎样？这只是一个推论而已。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疯狂的推论。告诉他，给他希望，然后再在这个推论被证明错误的时候，再让他失望一次？这种事，我做不出。
“殿下，你现在要怎么办？继承人如今只剩下你一个。你是要接受，还是放弃？”师兄静静地看着我，提出了几乎没有选择的问题。
“我还有的选吗？”我苦笑。
“有。甄妃说，你并不是从心底想要这个王位。所以如果你现在还选择放弃，她会尊重你的选择。”
“如果我放弃了，凤离会怎样？”母妃的话，我不能说自己没有一点心动，可是，这个国家会怎样？在三王兄逼宫的时候，父王也受到重创，在处决了王后一族之后便卧床不起，随时有可能归天。如果我在这个时候离开……
“就像所有没有了王的庇护的国家一样，分崩离析。国家将会因此陷入混乱，敌国也会趁机侵攻，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师兄说得事不关己，“你不会想不到吧？”
就是因为想得到，才不愿意去正视。“师兄，陪我进宫吧。”
“你不是厌倦了朝廷厌倦了王室？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不要了？”师兄笑得有些挑衅。
“在这种情况下，我没办法一走了之。”我长长地叹息一声，“当初你设计三王兄逼宫重创父王，恐怕也是因为预料到了这一天吧？”
师兄赞赏地挑起了长眉，唇间却挂着冷笑：“所以你现在是不得已而为之？是我把你逼到这一步的？”
我摇头：“不是。没有人逼我。你只是把所有的可能性摆在了我的面前而已。这是我自己选择的。在这种情形下，我自己的选择。”
“为什么？你可以选择离开的。不管是我还是甄妃，没有人会怪你。”
“这个国家是我的责任……我不能将它丢弃。我不能因为我的任性而让整个凤离的百姓蒙受苦难。这是我选择的道路，我的责任。”
“即使，你自己因此而不幸？”
“是。”直视着师兄的眼睛，我重重地点头。
“……翼少。”师兄突然用手抚上了我的头发，就像小时侯一起学艺时那样，近乎宠溺地揉弄着，“如果豺狼还在，这样的你，他一定会誓死追随的……
“天下本无主，唯有德者居之。答应我，做个好王。”
三日后，父王驾崩。我登基成为凤离第十三代王，改年号：垂云。
未几数月，七王兄凤轩归，拟封“轩国公”。
但在那之前，我要前往龙月。为龙月王·龙云祝寿。
对朝臣，我的理由是：凤离龙月世代交好，朕亲往贺寿，岂不显得更有诚意？
对母后，我的解释是：朝纲未定，我离开，就是给那些有贰心的人一个异动的机会，好让母后将他们一网成擒。
这借口，给得冠冕堂皇。
但我却知道，这些，都不是我私心里的重点。
我去龙月，只是想见见那个传说中的人。
顾君若顾公子，龙月王身边那个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男宠，以色事主，妖媚惑人。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番外其之·比翼 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