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二阕 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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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到这个世界，我就一直认为自己的眼福好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从还魂之后第一眼看到的龙云开始，到他那些死在我手里的王兄们、他后宫那些嫔妃，再到凤翼，无论男女，没有一个不是绝顶的美型。想想从前世界里那些得尽世人宠爱的偶像，真是没有一个能及得上他们的。
看看正在赶车的冷如风的背影，我不由得揉了揉额头。
说起来这个冷如风也真够暴殄天物的，明明是那么一张超绝美型的容貌，居然硬要摆个棺材脸出来。昨天因为是在晚上的缘故，所以对他的样子只有个“清俊而充满禁欲味道”的基本概念。而直到今天早上，我才真真正正清清楚楚地看清了他这张脸。
两个字：绝色。
但是，并不是像我这样的中性化。他的美貌，是属于男性的那一种，你只能说他很美，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那么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清俊。而且，很有禁欲的味道。——换言之，就是很容易激起别人的施虐欲，令人想要为他染上情欲的味道、把他撕裂的那种感觉。
因此我现在可以打一百万个赌来保证凤翼不好男色。否则的话，第一个被带上他的床的一定是这个冷如风。
“主上，午时一刻了，要不要停下休息？”冷如风冷澈的嗓音从前面传过来。
我翻翻眼睛。
这冷某人不过二十一、二岁，个性却死硬得紧，那副不咸不淡的口气听得人实在很想骂娘。跟凤翼怨念两句，结果他居然还很幸灾乐祸地说什么“这回你顾大公子明白那些跟你说话的人的感受了吧。”
我Ｘ的，我俩的性质不一样好不好！我这是因为天生个性不好，风凉话说惯了；可他冷某人那个明摆了就是故意摆酷吧？真不晓得昨天晚上那个因为我和某个死人长得很像就长吁短叹的生物是谁。
“顾公子有事？”显然是感觉到了我的视线，正在和其他侍卫一起架设锅子的冷如风回过头来问我。
“没有。只不过，”我看了他一眼，“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这不是恭维，他的双眼真的很美。因为他有一双很罕见的黑色眼睛。
通常我们说的黑眼睛，虹彩部分其实是棕色或者褐色的。比如凤翼就是那种很深厚的近似于黑的褐色。但冷如风不一样，他眼睛的虹彩部分居然也是和瞳孔一样纯然的黑。而作为瞳孔和虹彩的分界线的，就是一条包围着黑色瞳孔的极细的银色圆环。和从前在书上读到过的金环蚀眼睛很像，只是，相较于金环蚀带给人的那种近乎宗教性的感动，他这双银环之眸更加充满了凛冽而令人战栗的美感。
“……顾公子，您知不知道您刚才的话已经称得上是调戏了？”冷如风瞪着我，声音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呃？会吗？我只是单纯的称赞啊。”我一愣。怎么我的话很让人误会吗？
“是啊，冷侍卫你误会了，我家公子只是有一见到漂亮的事物就会称赞的习惯而已啦。”小桃笑笑地走过来，身边跟着提了一只野兔的凤翼。
“没错，顾公子是不会有兴趣调戏别人的。因为他常常都是被调戏的那一位。”而做出这种令人青筋直竖的发言的，则是那个明明在被人追杀途中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的凤离王。
“喔？没想到主上你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嘛～居然认识得到自己一天到晚都在调戏我的这个事实啊？”我哼哼冷笑两声，回他一记。我没说错不是吗，如果夸人漂亮就是调戏的话，那他就是一天到晚在调戏我。
懒得看露出苦笑的凤翼，我转向小桃：“有事？”这丫头办事认真，如果不是有事找我，她是不会扔下正在准备的午饭跑过来的。
“其实是陆大哥在那边的河里捉了几条鱼，小桃想借一下公子的柳叶刀啦～”小丫头眨眨眼，笑得甜美娇俏。
陆大哥？我挑挑眉。很有意思的称呼不是吗？摸出一把手术刀递给她，我从车上跳下来：“我跟你一起去。现在情况不同，光你跟那几只三脚猫在一块我不放心。”
“那我也一起去吧。”凤翼回手把野兔递给身边的一个侍卫。
“你跟着干嘛？小心让人一网打尽。”我厉他一眼。这小子撞到头了是不是？
“就你跟那几只三脚猫我也不放心啊。而且小桃又不会武功……”凤翼看着我，那表情实在是……他妈的欠揍。
“不如让如风跟桃姑娘一起去好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做声的冷如风忽然开口，“那河离这里不过数十丈，万一有什么事，如风一定立刻带桃姑娘逃回来。”
我打量着冷如风。今日丑时，我们曾遭到一次袭击。而我也在那时亲眼目睹了冷如风的实力。单以轻功来说，他的速度绝不在我之下，重要的是，他的剑术非常好，以凤翼的本事，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把小桃交给他照料我到是可以放心。更何况还有那句“万一有什么事，如风一定立刻带桃姑娘逃回来”。
“冷侍卫，那小桃就拜托你了。”我向着冷如风微微欠身。
［小君，你的冷酷是你完成工作时最强大的武器。但是，你也有一个足堪抵消这份冷酷的弱点。那就是，在与工作无关的情况下，你都不够狠辣。只要不是工作，你就不会使出你所有的手段，不会全力以赴地应对所有状况。］
很久以前，当我还是女人的时候，祖父曾经这样对我说。对这话，我没的反驳。前世的顾君若，只有在完成工作时，才是顾家那个冷心冷血、绝情绝义的 “幽灵公主”。平常的情况下，她也不过是个闲适懒散的普通人而已。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我以为我已经改掉了这个习惯。因为跟在龙云身边的这三年多，我的精神确实从未懈怠，所有的心机手段更没有一丝退步。所以，我以为我已经改掉了那个公私切换的习惯。
但是，这一次，是我高估了自己。
这三年里我之所以不曾松懈，不是我改掉了那个习惯，而是我一直都处在工作状态。从一个你死我活的环境迅速转入一个充满敌意的环境，我根本没来得及退出工作状态，就又重新披挂上阵。这种环境的突然切换，造出了我已经克服了那个弱点的错觉。如果不是后果就摆在我的眼前，我怎么都不会相信自己竟能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看着被黑衣的刺客挟持在手中的小桃，我心里只有对自己的愤怒在熊熊燃烧着。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跟在凤翼身边的这些日子，我已经变回了那个闲适懒散的私人状态的顾君若。否则的话，我不会一直都只是在对抗刺客的袭击，如果是工作状态……如果是豺狼公子的话，应该是从遇袭的第一天开始就策划怎样将敌人一网打尽才对！可笑的是，我居然直到刚才看到小桃被人挟持着来到我们面前时才想到这一点！
冷如风歉疚地看着我，却只能增加我对自己的愤怒。如果是豺狼公子，怎么可能会放心地把他的人交给别的家伙来保护！顾君若啊顾君若，你真是蠢到没药救了！居然连自己的人要由自己来保护这一点都会忘记……
“顾公子，我们知道你有多疼这个丫头。所以，乖乖地把你的武器全部丢掉，然后过来交换这丫头。”抓着小桃的黑衣人冷笑着开口。
“好！”我应得干脆。在明白自己愚蠢的刹那，我也同时进入了豺狼公子的状态。
这些刺客很聪明，居然懂得直接挑上小桃。只她一人，便足够牵制我和凤翼，而凤翼不动，这些侍卫里又有谁敢动？真是犀利的选择。可他们也明白，小桃终归只是个婢女丫头，真正能用来要挟凤翼的，还得是我这个龙月王送他的礼物。因为就算是没有私人感情，只是为了与龙月的邦交，他凤翼都不能让我死。
只是这数日以来，他们已经领教了我的棘手，所以才使出了这种挟持妇孺的贱招。贱虽贱，不过，真的很好用。如果他们挟持的是小桃以外的任何一个人，我都会直接把人质连带挟持者一并解决。可独独对这丫头，我连误伤她都不忍心。
除去之前借给小桃的那一把之外，十九把手术刀、十只指刀，被我一一抛落地上。身旁传来侍卫们和凤翼阻止的声音，我懒得去理。因为他们不知道，没有武器的顾君若才是最可怕的。
这个世界的医术与原来世界的中医别无二致，但对毒药的研究，却小打小闹得很。在龙月王宫的时候，我在太医院见识过那些所谓各国至毒，单拿出来算是很不错的毒药，但和我顾家的毒比起来，却完全上不了台面。而且最夸张的是，在王宫的御花园里，居然就大片大片地种植着各种在我顾家堪称至宝的花草。这些花草单独拿出来并没有什么毒性，但只要调配得当，就能制出我顾家的数十种毒药，包括至毒“恍如隔世”和“一梦千年”。
而我现在，就打算让这些斗胆敢捋我虎须的杂碎们，好好地品尝一下顾门毒药的无上美味。
“公子，不要！”小桃的尖叫传入我的耳中。看她这副惨白的样子，看来是真的被吓坏了。“公子，不要听他们的！小桃、小桃不值得公子这么做！”
“傻丫头，除了你，这世上还有谁值得我这么做？”我对她笑笑，抬脚向那群刺客走去，“我过来了，准备放人吧。”
“别过来！！！！”
承接我话音的，是小桃不成声的绝叫。
我一怔，脚下自然有些阻滞。
小桃慢慢将右手移向自己的胸口，看着我，笑得凄绝：“公子，小桃以后再不能跟随您了。”说话间，那两片丰润的唇间已有殷红的液体汩汩流出。
我愣了。那是什么？那鲜艳的红？为什么如此的触目惊心？
小桃贴在胸口的右拳猛然扬起。我只能看到那被她握在手中的一点寒光，以及，从她胸前激射而出的一脉炽烈鲜红。
“桃姑娘！”惊醒我的，是陆远的惊吼。
黑衣人惊惶地松开了钳制着小桃颈子的手。
我纵身上前，却只来得及接住小桃倒下的身体。胸前的血已不再喷洒，而是源源不断地流出。握在她右手里的，是我借她的那支手术刀。而这一刀，割断了她心脏处的动脉。
回天乏术。
“傻丫头，你何苦！”急点两指为她止血，我心里撕绞般地疼着。
“……公子……小桃死了以后……会去……哪里？”急促地喘息着，小桃用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
似乎很久以前，我跟她讲过天堂地狱，没想到她居然一直记在心里……“小桃哪里都不去。”对这个全心全意待我好的孩子，我现在能做的，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小桃会留在我心里，一辈子都住在我心里，谁也带不走……”
“……那……一定是……很温暖的……”因为急速失血而变得惨白的唇间扬起一抹浅笑，小桃在我的怀里阖上了双眼。
放下小桃已经失去生机的身体，我环顾着周围已经陷入混战的人们。
缓缓地，绽开了一个冶艳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二阕 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