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如此冰言

12、012 比赛

　　盛元体育馆比我想象中还要富丽堂皇，坐在VIP观众席上倒真的很有那么一点上宾的感觉。

　　主办方的准备非常完善，四处都有穿着整齐的工作人员，把各个学校的座位安排的十分得当。想是为了壮声势，学校都各出奇招，场内的海报和横幅贴的到处都是，但虽是如此，却并不显得凌乱，我想一定是主办方的功劳，心里不禁又佩服了几分。

　　“这次是哪个学校发起的？”我问旁边已经换好啦啦队服的可佳。

　　“N大呀，就是咱们的对手。”

　　我点头，N大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学，尤其是理科与商科，几乎都是全国第一的。

　　说来善音就是N大的学生吧？

　　正想到这里，就意外的在另一侧的VIP席见到了一身黑色西装的善音。她不仅打扮的十分正式，表情也很严肃，正在和旁边的几个人说着什么。

　　看她很忙碌的样子，我也放弃了打招呼的念头，想着一会反正也还有机会。

　　“文溪，那我下去了。”可佳把一个大包塞给我，转身就要往下跑。

　　“这么早？运动员还没入场呢。”

　　“你不知道吗？决赛想效仿NBA的篮球宝贝，两个学校的啦啦队会先倾情献跳一段。”

　　我笑，还真有意思，“那你可要加油啦！”

　　“当然，不能被她们比过去！”可佳依旧斗志昂扬，一下场就拉着学妹们训话，意外的有领导风范。

　　周葵无奈的叹口气，“她就这个时候最正经。”

　　比赛之前，先由主办方的主持人做了个简短的开场，然后有请赞助商代表讲话，之后是双方啦啦队献舞。

　　音乐的声音一响，后面男生的口哨和喊声就起来了，还有不少人站了起来喝彩，场子好像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

　　可佳她们不愧是排练了很久，动作都十分娴熟，海蓝色的队服显得活力四射，张扬出少女们的青春风采。不过对方看来也是煞费苦心，整体的队形非常漂亮，银粉色的队服也十分可爱，特别配上清新活泼的音乐，让人为之眼前一亮。

　　周葵有点不适应这样的情况，一个劲向我苦笑，我也笑笑，眼睛不经意扫到了对面，而善音却并不在那里。

　　“下面我们由请N大学生会主席林善音同学代表主办方发言。”

　　我蓦地一惊，而善音已经走上了讲台。
　　“我首先十分荣幸……”她依旧是那么优雅动人、款款大方，每一个表情都那么无可挑剔。我不禁暗暗在心里概叹真的有人天生注定与人不同。

　　“哇，大美人，还是学生会长……真强。”周葵在我耳边小声嘀咕。

　　我微微一笑，正要表示赞同，台下却突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再一回头，善音已经鞠躬下台。

　　真是精简的恰到好处的发言。

　　然后音乐响起，双方的队员从两边的候场室走了出来。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见到穿篮球衫的童辉，感觉十分新鲜。他剪短了头发，因此少了一分尊贵和矜持，却多了一分帅气和活力。阿辉是身材很好的人，尤其穿上宽大的球服，更能凸显他久经锻炼的体格。

　　我觉得此时的阿辉好像暂时脱下了“王子”的光环，因此变得更加亲切，连我看惯了的微笑的表情也好像更随和了一些。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列好队，他自然的伸出手、微笑。底下的女生立即一阵尖叫，“T大加油”的声音此起彼伏。

　　“当然。”对方也报以友好的笑容。

　　看来这个样貌英俊，身材高大的男生就是N大的队长，想来人气也是不低。果不其然，对方观众席马上不甘示弱的叫了起来，啦啦队更是激动的跳了几下，但若论整体的效果当然还是不如我们这边好。

　　周葵冲我笑笑，用眼睛说“还是我们厉害”，我也回报一个笑容。就这一转眸，对方已经伸出手与阿辉回握。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看到阿辉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惊诧。

　　然而等我再转过头，双方已经摆开阵型开始跳球了。

　　我从来没看过篮球赛不知道竟会这么激烈，有时候一个冲撞就会让我心惊肉跳。

　　“这就是男生的运动呀。”周葵这么给我解说，然而还是不能舒缓我的紧张。

　　我想也许，我不适合坐在这里。

　　对面的善音已经注意到了我，经常对我报以微笑。我看着她的从容只更觉得自己胆小敏感，不由得更加气馁。

　　比赛开始的时候，双方还算势均力敌，但十分钟之后，对方已经明显有点体力不支。
　　管凌的假动作避开对方的防守，传球童辉，后者立即一个回身上篮、突破得分。对方发球，吴真利用速度优势果断断下，传球管凌再传童辉，内线投射得分。对方也不甘落后，三人掩护，严剑一个跳投打板，可惜没进，被我方小四高跳抢下篮板回传阿辉。阿辉突破中场，反手后传管凌，管凌一个漂亮的三分空刷。

　　短短不到3分钟，7分地差距已经拉开。

　　我看的几乎忘记了呼吸，还是周围震耳欲聋的喝彩才把我拉回现实。

　　真的好厉害……

　　“有没有种重新爱上他的感觉？”周葵突然凑上我的耳边，我的脸“腾”一下子红了起来。

　　“乱说……”

　　“哈哈，口是心非的女人。”她笑着向台下的可佳使个眼色，对方果然会意，立即拉着旁边啦啦队的小姑娘“童辉、童辉”地叫起来。

　　他注意到这边的声音，微微转过头，抬起一根手指，半耍酷的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啊！！！”

　　“童辉队长！！”

　　“王子大人！！”

　　周葵得逞的耸耸肩，我只好把头压得更低，但不但不承认心里还是有一股小甜蜜在蔓延的。

　　也许这就是女生的虚荣心吧？

　　手机一震，居然是善音的短信。

　　就是他吧？

　　我马上会意她想问什么，不禁觉得更加不好意思。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过去：

　　嗯

　　真好

　　她的回信很简单，却看得我一阵温暖。我想善音就是有这种才能，把全部的真诚放在短短几个字里面，让人无法不感动。

　　我下意识的抬起头向对方看台望去，却怎么样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毕竟是主办方的最高负责人，大概有别的事情要忙吧？我没再多想，又回神在比赛上。

　　这时已经是下半场的最后五分钟，T大领先17分，应该说已近没什么反败为胜的可能了。N大叫了暂停，几个队员凑得很紧，大概在激烈的讨论着战术，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时间到，请双方队员回场。”

　　裁判的声音一落，双方啦啦队就疯狂叫起来，大概是想争取这最后一点时间为自己的队员加油呐喊。

　　“啊……”观众席一片哗然，加油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我这才发现，N大竟然换了人，而换下去的竟就是……

　　“N大换人，7号严剑选手换为11号萧翊选手。”

　　我仔细打量刚刚走上比赛场地的萧翊，他很高，但身材却略显得瘦弱，面容白净俊秀还架着一副黑框的眼镜。如果不是穿着篮球衫，根本没有一点运动气息。

　　“这就是那个新人！”可佳跑到我们看台下面，“跟想象不一样……”

　　“确实，”周葵点头，“但怎么把队长都换下去了……”

　　“比赛完了不是有MVP对决吗？上届MVP四个有两个来不了，就剩童辉和严剑。他这是想养精蓄锐。”

　　我沉思了一下，确实是这个道理，“那阿辉要不要休息？”

　　“嗯……管凌貌似也劝了……”可佳撇撇嘴，“但他好像不愿意。”

　　我刚要再说点什么，观众席上却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我们赶紧看过去，却只看见落地的萧翊和掉落下的篮球。

　　“灌篮……”可佳小声惊呼，“比赛中还真不多见。好个新人！”

　　“这是要给我们来个下马威呀。”

　　“嗯……”我心里也赞同周葵的观点，果然看到T大的队员们表情都严肃了不少。

　　说实话，比赛到这里，大家的体力都已经濒近极限，从这一点上，这刚刚上场的萧翊有着极大的优势。莫非对方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刻意保留这个王牌？

　　我隐隐有点担心，还没来得及想什么，就见童辉已经站在了萧翊的身前。

　　童辉亲自来防他？

　　“天呀！这也太看得起这个新人了！”可佳颇有点不满的撅起了嘴。

　　管凌貌似也是一样的意思，走到童辉身后说了什么，然而童辉却摇了摇头。

　　比赛于是就这么进行下去。

　　萧翊虽说精力上有优势，但到底还是年轻，经验不比童辉老道，几次进攻都没什么效果。虽有偶尔还有几个射球，但对于差距过大的比分来说还是杯水车薪。

　　结果依旧如预想那样。
　　“比赛结束，胜者T大，比分68：59。”

　　台下一阵欢呼，啦啦队们更是冲进了赛场和队员拥抱起来，可佳一把抓过我就往下拖，我抵抗不了只能随着跳下看台。

　　我们跑过来的时候，双方已经列好队，萧翊按照资历应该站在最后，向后走的时候他刻意绕到童辉前面。

　　“没机会和你在对等的情况下打一场真遗憾。”

　　“神气什么！挑衅呀！”可佳不爽的要上前理论，被我一把拉住。

　　阿辉没看我们，依旧笑得温和，“我也很遗憾，可惜我老了。”

　　萧翊哈哈一笑，退到了队列后方。

　　“很好的比赛。”严剑没有笑容的伸出手。

　　“你如果留到最后也许结果会有点改善。”阿辉还是笑了笑，伸手与他回握。

　　“我很期待一会的MVP一对一对决赛。”

　　“那恐怕你要失望了。”阿辉留下最后一个笑容，在大家惊诧的表情中走上了讲台。

　　“嗯，童辉队长是要发表感言吗？”主持人看来也有点措手不及。

　　“不是。”他伸手拿过麦克，在众人震惊的表情中缓缓宣布，“我退出接下来的MVP对决赛。”

　　“退出？”主持人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嗯，我认输。”

　　“所以说童哥就是太帅了！你没看到严剑那表情，哈哈，笑死我了。”可佳说着便笑起来，拿着杯子又灌下一大口。

　　早一点结束比赛的好处就是可以早一点开始party。简短的颁奖仪式之后，我们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便来到了早已经定好的包间里。

　　虽说最后童辉没有参加MVP对决赛让大家多少有点遗憾，不过他本人倒是一点不在意，大家也就随着放开了。

　　说真的，我很佩服能够在所有人面前从容说出不赛的阿辉，也不得不承认他当时确实很帅气，让人怦然心动。

　　“童队，你这不正确呀，都最后一赛了还必须留下点传说来。这下子又不知道多少小姑娘被虏获了，嫂子可要小心点。”管凌说着，又给童辉倒满酒。

　　“没事啦。”我得体的微笑，阿辉于是摸摸我的头。

　　“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我只是单纯不想在自己女朋友面前被人打败而已。”

　　“诶！！”大家一阵起哄，我有点害羞，只好坐着不说话。

　　互相敬过几轮酒之后，不知是谁提议，玩点有意思的东西。

　　“真心话大冒险吧！”可佳兴奋的举起手，然后饶有兴致的看看童辉和我，“要把你们所有的秘密挖出来！！”

　　我浑身一凛，正想要张口反对，赞同的声音就已经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这下躲不开了……”童辉轻轻在我耳边说。

　　我被他的气息吹得有点痒，几乎瞬间就红了脸，于是又被各种揶揄起哄，弄得我更加不好意思。

　　阿辉大概是看出了我的不知所措，在桌下轻轻拉住了我的手。

　　“没事的。”我好像就听到他那么说，于是那心跳就不可思议般的平静了下来。

　　连我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

　　决定惩罚谁的方法意外的简单，每人抽一张牌亮出，抽到鬼牌的就要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我想着这么多人几率应该很小才对，却没想到第一个就是我。

　　周葵看着我那张牌，差点没笑岔了气，“喂喂，你什么人品呀！”

　　我沉默的耸耸肩，略带无辜的望向童辉，后者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

　　“哎呀！嫂子，这就不能怪兄弟了。”姚磊立即来了精神一样跳到我面前，“您看您是来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都是冒着热气儿的。”

　　我怕大冒险的话也许会被要求些特别尴尬的事情，就回答了真心话。

　　话音未落，这一屋子人就马上崩出来七八个问题。

　　“和童辉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谁追的谁？”

　　“什么契机开始交往的？”

　　“……”

　　我被问得头大，本能的回头看童辉。他看出了我的窘迫，忙笑着帮我说话，“喂，这么多问题可不行，规定只能问一个吧。”

　　姚磊点头，俨然是代表的样子清了清嗓子，“确实能问一个。那我就代表大家问一个。”

　　“请问。”我尽量让自己的微笑从容一些。

　　姚磊狠狠吸了一大口气，“来描述一下你们初吻的情景吧。”

　　“啊！！”

　　“劲爆！”

　　“快点，嫂子！”

　　我对着大家继续微笑，“还没有。”

　　“啊？”

　　“我们还没有初吻。”

　　“……”

　　“……”

　　“……”

　　“不是吧！！你们？”

　　“晕死，多大了你们！”

　　“唉，这是真的。”周葵狠狠叹口气。

　　“文溪就是不……”

　　“开窍”两个字还没从可佳嘴里出来，童辉就已经打断了大家的慨叹。

　　“走得慢的人，注定要走的长。
　　所以，我选择细水长流。”

　　我第一次听到他说出自己的想法，不知道竟会是如此缱绻动人的理由，不禁心里漾开微微的感动。此时此刻，在我眼前仿佛就浮现了那一条漫长的路，而他就在我身前牵着我，对我微笑。

　　逆光的角度，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我却觉得好满足。

　　“哲理，哲理，不愧是童哥。”姚磊接受了这个说法，举起一边的杯子敬过来，“学习了，敬一杯。”

　　阿辉笑笑，一口干掉杯里的酒。

　　“童哥海量！”

　　“来来，下一轮。”

　　大家吵吵嚷嚷的声音搅乱了我的思绪，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又抽了一张牌。

　　这次是方片4，安全，我微微一笑抬起头就看见阿辉为难的表情。

　　“童哥的鬼牌！”

　　“今天看来不是好日子呀。”阿辉笑了笑，颇有风度的做了请的手势，“问吧。”

　　“这么慷慨，那我们而就不客气了！”可佳兴致勃勃的与后面啦啦队的女孩子商量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得逞的表情。

　　“那我们就问了，童辉，请你老实回答，尹文溪身上到底是哪一点吸引了你？”

　　我一惊，心跳陡然开始加快。

　　这正是我最想问、最怕问、也最无法问出口的问题。

　　我曾经是无数次的想知道“为什么是我？”然而当这个答案可以揭晓的时候，我却发现自己并不如意料中的那么平和。

　　手心开始微微出汗，呼吸也因为紧张而不太规率了起来。我不禁想自嘲地笑笑，却发现自己连扯一下嘴角都无能为力。

　　他会怎么说？

　　我在心里暗暗期待答案却也不禁害怕着，甚至连抬起头望着他眼睛的勇气都拿不出来。

　　自己怎么这么没用……

　　然而事实是，这几秒钟甚至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我除了自己的心跳什么也听不清楚，下意识的咬住嘴唇，握紧拳头，伪装镇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样一副表情。

　　“这个……”

　　他终于说话……

　　“因为是她，所以只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