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风声 ...
-
眼前是朦胧的血色。
血？！谁的？！是自己的，还是啸的？
啸……对了。啸！自己和啸不是已经被魔军包围了么？！意识已近乎朦胧的逆几乎如触碰到了灼烫的火焰，蓦然惊醒。手指下意识地抓住玄冰弓，拼尽力气挥出时却发现握在自己手中的，只有呼啸而过的风。
世界陡然灰暗下来。刚刚的挣扎已再次抽干逆所有的力气，他只能软软地倚着风，任由着那风将自己推行。——啸不见了，自己已经没有反抗的力量，玄冰弓也不在自己手上……
逆闭上眼睛，屈辱地决定不再反抗。
风声不止。
“喂喂，不要这么快放弃希望啊。”一个熟悉的声音越过了风声。
逆勉力睁开双眼。身旁闪逝的风影让他觉得眩晕，逆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周围。
——青色的风之灵力组成的结界。
“——栩？”
前方的人回过头来，淡淡的青色令人安下心来：“除了我还会有谁？”
栩操纵着结界，熟练地躲开障碍和魔军的攻击，看见逆惨白着脸尽力还想说些什么，不待他开口便很是随意地回答了：“啸受的伤没你严重啊。——你们就好好在这里叙叙旧，我去把那堆麻烦的家伙解决了。”不待逆反驳，栩便独自一人步出结界，化做一道青色流光向另一个方向闪去。
于是，暗淡隐蔽的结界之中，只剩下略显沉重的均匀呼吸声。
逆仔细地看着因体力不支而昏睡过去的啸。此时啸的耀眼的金色被黑暗削去一层光华，柔和平静。他闭着眼睛的样子单纯而无邪，干净的睡颜与战场之上的充满着霸气的啸，完全不同。安然没有丝毫防备的面颊。
啸似乎，真的很累了。连续的战斗中，他一直为自己拼了命地抵抗着——
逆模模糊糊地想着，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心脏却十分缓慢地鼓动着，自己竟有着意料之外的平静——啸还活着，很安全地活着。想到这里他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眼前朦胧着的，依然是那抹熟悉的金色。
——失去了同盟国，失去了龙界，失去了雩，失去了玄冰弓，我再也不想失去任何东西了，啸。
“不是已经摆脱魔兵了么？怎么又——”逆站起身来。他的伤几乎已经痊愈。
“是去找武器啊……”啸看了看虽然已经断裂无法再使用的玄冰弓，“虽然确实用了很久但是既然断掉、也只好找一个新的了。”
“难道不能修复么？！”逆紧紧地握住玄冰弓，冰蓝色的光忽明忽暗，隐约有恋恋不舍的破碎的啜泣从中传来。
“铸剑师已经和龙界一起……消失了……”栩暗暗握紧手中的剑。
逆垂下眼帘，仔细地最后一次看着这把弓。他悄悄地攥紧了，盯着那冰蓝色忽然明亮地闪烁起来，然后，渐渐一点点淡下去，最终了无生机地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光芒如同萤火虫般散开消失了。
“……在哪里……才能找到新的武器？”逆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手指松开，弓极其缓慢地掉落于地。
栩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玄冰洞。——玄冰光剑。”
啸有些担心地看着逆：“逆……”与逆搭档结伴多年，他怎么会不了解，逆此时丢弃玄冰弓到底要有怎样的残忍。
逆抬起头勉强地对啸微笑，然后坚定不移地对栩说：“玄冰洞在哪里？——出发吧。”
面前的幽谷充斥着腐烂的绝望的气息。
“——玄冰洞？”三人有些怀疑地打量着眼前的景物。
暗黑色的血肆意流淌着，如同汇成一股锁链，将三人的心脏束缚然后不断收紧，血腥的气息从鼻腔直冲大脑。
“不错——这里。确实是玄冰洞！”身后传来陌生的声音，娇媚的女声中潜藏着冷酷和残忍。
“歆萧？！”三人迅速行动，背靠背站在一起，啸将戬置于身体前方，恰倒好处地将自己和逆都囊括进了霸王戟的保护范围之内。栩撑开一层结界。
“真是感动啊，你们竟然还记得我呢。”暗紫色被黑色衬托着，濒临死亡的美感和谐地，带着令人绝望的幽暗的气息。
——血色晕染的歆萧。
“……又见面了啊，”啸冷笑着，特意放大声调，危险地将武器略微前倾，“歆萧小姐。”
“你说的那什么剑，到底在那里？”逆极力压低了声音，乘着啸和歆萧周旋着，悄声问栩。
“——这我怎么知道！”栩眯起眼睛观察着周围整整一片暂时没有什么动作的魔军，咬牙切齿地回答逆。
“那么接下来怎么办？形势对我们很不利啊!”逆蹙眉，观察着仍和歆萧“缠斗”着的啸。
“——不废话了，你们只要去死就够了！”耳边传来歆萧的一声暴喝，还未来得及作好应对的准备，无数暗黑色的血珠已包围笼络为一片，颇带一丝威胁的漂浮在半空中。
啸无奈地瞅了瞅密密麻麻黑压压一片的魔军，无奈道：“谈判的工作一向不是我擅长的呢。”吐出最后一个音节时，手中戬已风起云涌，金色毫无保留地释放着，瞬间便将两个欲上前偷袭的魔兵弹开。
魔兵的身体在触碰到背后那一层血的屏障时迅速被吞噬，速度快地几乎让人感受到那些血液的贪婪。眨眼之间，两具鲜活的身体只剩下一只曲握的手，手指蜷曲为惊惧和不甘的角度。
蠢蠢欲动的魔兵们，虎视耽耽的血珠们。
歆萧眼中露出屠戮的猩红色光芒：“杀。”
三人渺小的身影立即被吞没在红色与暗色之中。
尽管已经自顾不暇，啸仍然不要命地强行分出一部分精力保护着逆。逆还无法动用灵力和武器，只能尽力不让啸分心来照顾自己。栩巧妙地运用速度优势与笨拙的魔兵们周旋。
魔兵一个一个丧生于啸、栩手中。不过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死去的魔兵，带着强大的怨念被血的屏障吞噬并吸收，红光愈盛，血珠的攻击越发密集，没有丝毫的缝隙让人躲避，速度也越来越快，呼啸而过划破空气的声音，仿佛是尖利刺耳的嘲笑。腐蚀性极强的它，迫切地需要着血肉来滋养。
这样一场消耗战，其间搀杂的只有歆萧悦耳残酷的笑声，还有如同红绫般划过的血珠尖锐地刺破空气的声音。
——区区三人，中间还有一个暂时无法发力的逆，如何对抗经过精心准备的数量庞大的魔军们？
这一瞬间，时间的流逝与空气的循环胶着在一起，一切声音似乎被放慢至翁声而低沉的音频，图象的闪逝也如同卡住了一般，——啸的眼睛里，惊恐地映射出逆被一道血珠击中，此时正被疯狂的血色吞没，冰的光辉暗淡下来……
啸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无力。手中的戬已来不及朝那个方向挥去，自己的身体已被魔军的刀阻拦住，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重要的东西再一次消失于眼前吗？！然而此时，身体被某一魔军路人甲贯穿的痛楚，已经远离了自己的意识，停驻在即将被吞没的人身旁。
暗淡的冰蓝色忽然暴射出凄厉的光华！
血珠痛苦哀号着在光芒下泯灭。
在一片空寂焦黑、布满血的泥土之下，光芒自此为中心，和逆的冰蓝色交相辉映。隐约有剑的朦胧的影子，忽明忽暗地闪烁不定。
所有人都被光芒刺得睁不开眼，甚至血珠都停止了攻击，在光芒之中不安的颤抖着。
光芒消失时，逆的身影渐渐显现。银白的衣物之上沾有斑斑点点的血迹。他站起身来，以手背抹去唇角的血丝。
逆的手中，多了一把剑。
那剑的温度似乎还未完全褪去，兴奋地颤抖闪烁着，似乎随时要从逆手中逃脱，狡黠的光芒仍然时明时暗地交替。
逆感受着不羁的玄冰光剑想要挣脱束缚的热情，勉力控制着自己的灵力。
对方歆萧的脸色越发暗沉下来，她挥手召回残余的魔兵，死死地盯着玄冰光剑，显然心存芥蒂，也对逆有所顾忌，脸色阴晴不定地闪烁着。然而不一会她便下定了决心一般，一个眼神示意手下的残党。剩余的魔军很快按队形整齐地排列着，再次包围了三人。
歆萧正在召集那些四散开来的血珠。聚在一起的血液依然是暗红色，狰狞地悬浮于半空。
逆尝试着挥舞了一下自己新的武器——大概是因为刚刚被解除封印，它的力量过于跃动，而自己本来就受伤而无法控制好自己的灵力，更是难以掌控好这把剑。
歆萧的手指已在飞速地番飞，咒诀从她口中吐出，晦涩难懂。
逆紧紧地握住剑，回头看着站在不远处勉强支撑着站起来的啸，心脏疯狂地鼓动起来。
——成败在此一举！
“血印、聚散噬！”
“玄冰落地！”
血红的颜色。冰蓝的颜色。二者于半空中激烈地碰撞、摩擦、撕打、缠斗。
冰蓝色最终略胜一筹，吞并了血色之后带着逼人的冷漠气息，在半空中盘旋一圈，仿佛是骄傲地炫耀，又似乎是不愿意听从主人的命令，最后不情愿地长鸣一声，缓慢地向下俯冲。
残余魔军的瞳孔中最后一抹色彩，是冰蓝。
逆嘴角流下一抹暗红，目光从没有散尽的眩目色彩之中转回，只来得及看见熟悉的金色急速朝自己奔来，有声音不停地呼唤自己的名字：“逆！逆！”
但是，一切都不重要了。唯一重要的是，啸还安然活在这个世界上。
意识再次失去焦距的时候，只能感受到自己欣慰而平和的心跳。
“栩，逆他真的没事么？”啸焦急地询问着。
栩微微叹了口气道：“先前受了些伤，再加上体力不支，最后用的招数消耗了太多的灵力……不过总算是没有大碍了。
“至于那些魔兵我想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搜到我的踪迹……前些时候我一直藏在这里也没有被发现。现在还是应该让逆留在这里好好调养……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刃和雩……”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风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