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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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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妇人看清他的面目,当下如中定身咒,整个人原地石化。墨中翰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月禾!我一路寻到这里,真的是你!!”那妇人被他双手一握,如遭雷击,慌忙大力推开:“你,你,你怎么会来找我??”声音竟抖得厉害,显是吃惊过度。
丛薇在一旁看得真切,立马猜到俩人的关系。如果时光倒流二十年,这二人之间必有一段伤感缠绵而又伤人不浅的往事,而这段往事,看起来马上就要被她知道了。
那妇人原是叫桑月禾。只见她惊得手足无措,扭头便往屋里逃去,被墨中翰一把拉住:“月禾,我来是想求你为我的孩儿解毒!”“你的……孩儿?”桑月禾怔怔地望向他,疑惑的目光无意识地转到丛薇身上。丛薇点了点头,用周星星特有的,冤有头债有主的姿势,指了指墨中翰,向她隆重介绍:“这位,就是那天被你施了血冰符的将军,哦不,太子之爹。”
桑月禾眼中疑惑之色渐渐转为一阵凄楚,突然大笑起来,声音又如那日十里坡上一般凄厉。丛薇心中暗叹,这位阿姨好不容易这两天病好了点儿,被这位皇帝阿叔一刺激,这下真没治了。只见她笑得双目眼泪直流:“墨中翰,你这是报应!报应!哈哈哈……你想让我去救你和那个贱人的儿子,想都别想!!”
糟糕!丛薇本来猜测的剧情是:墨央其实是他们两人的儿子,那这位阿姨还不得赶紧跑去救他啊?却竟然忘了,一个悲催苦逼的剧情,最关键的往往不是爹是谁,而是,妈是谁。
墨中翰闻言,向着她双膝一跪:“月禾,过去的一切都是我对不起你!皇后十年前早已离开人世,如今我就只得这一个骨肉。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我的江山,我的皇位,我的所有财富都可以不要,只求你能解了我儿身上的毒!!”桑月禾的笑容僵在脸上,双眼放出怪异的光芒:“你说什么?那个贱人死了?她竟然死了??”旋即仰天长笑:“贱人!这是你的报应啊!你的儿子无药可救了!无药可救了!”
丛薇心头一紧,和墨中翰同时惊问:“你说什么??”桑月禾激动过度,脚一软跌坐地上,看向墨中翰的眼中汪洋一片:“血冰符的毒,必须要用血亲女子的血才能得解。”墨中翰闻言,如晴天霹雳当头炸开,手一松,往后退了好几步。
此时桑月禾正背朝丛薇,挡在她和墨中翰之间。丛薇心念电转,朝墨中翰使了个眼色,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水泽对岸。墨中翰当下会过意来,出手如电,点了桑月禾两处穴道,飞身越过她抓住丛薇的手,一路足不沾水地飘过水泽,落到对岸。桑月禾动弹不得,急得破口大骂:“墨中翰!你把我的女儿带走也没有用!现在就是天王老子下凡也救不了你儿子了!快把她还给我!还给我!!!”
丛薇一落地便急急拉住墨中翰问道:“皇上,你跟我说实话,你当年和她有没有发生关系?”“发生关系?”丛薇脚一跺:“就是睡没睡!”“哦!”墨中翰被这小女娃子当面一问,龙颜不禁红了一红:“睡……了。”丛薇心头一亮,可算抓住一点希望了!封建保守害死人啊,幸好你们够奔放啊!急忙接着问:“她女儿今年十九岁,你算算,是不是有可能是你的孩子??”
咣——墨中翰如雷轰顶,他一世英武,此刻关心则乱,双眼直直看着丛薇,张着嘴说不出一个字。丛薇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他呆呆地晃了一晃:“我,我不记得了……”丛薇一听,差点没晕死过去,忙摇着他问:“那你的皇后有没有姐妹?”“她的家族就她一个独女。”“那你的姐妹也行啊!!”“我家全是男丁。”“那你妈妈呢?皇后的妈妈呢?姨妈呢?奶奶外婆呢??”“早死了……”丛薇险些背过气去,这家人真是又会生又会死,生的全是男人,女的死得一个不剩。难道,墨央注定要命丧于此吗??
突然,墨中翰左拳往右掌中一捶:“想起来了!二十年前我初遇月禾,是在一个百花盛开的春天……”一段往事如电影回放,在丛薇眼前徐徐铺开——
桑月禾,原是肃国西域之藩国公主,生就一副倾国之姿,自幼习得一身好武,下得一手好毒,心比天高,手比刀狠,身后追求者一大把,不是被她打成残废,就是被她毒成痴呆。藩王无奈,在她十八岁生辰当日举行比武招亲,心想不管她多闹腾,只要招个武状元上门,天天给我打,天天给我打,总能把她给打乖了吧!
那一年,墨中翰年方二十八,正是寻花问柳的好年华,同墨央现在一样,喜欢微服云游。某日游着游着就到了比武现场,一时玩心大起,噼里啪啦几下就把一堆选手从台上打飞,轻轻松松摘下绣球。本想耍个帅就走,却在桑月禾上台切磋时,一见她的面,立刻忘了自己是来打酱油的,顺便忘了家中还有个手腕狠辣的皇后,和一个八岁的娃(墨央哭)……当然,人家那时候已经是皇上了,乾隆王下江南还花开五朵,以墨中翰这般姿色身手,不开个七八九十朵,故事还怎么写下去。
和诸位所想一样,墨中翰和桑月禾的第一次见面,正是比武大会的终极切磋那一关。切着切着气氛就发生了变化,荷尔蒙越切越多,偏偏这时天上还下了点小雨,淋得人双眼朦胧,雾里看花春更浓。不要说是那时候,就是搁在丛薇所处的现代,一个比自己大十岁的熟男,还是特别有米特别有姿色的那种,对小女生的杀伤力那简直是不可估量的。
几个会合过后,高下立分,桑月禾也就揍几个混混还行,真遇上高人自然不是对手,没两下就被墨中翰一个临空点穴,软软倒下。墨中翰立马飞身上前,将她搂入怀中。四目相对下,无声胜有声。西域女子本就热情奔放,今日得遇真龙天子,焉能放过?当下玉臂一环,搂住墨中翰就是一吻。后面发生的故事,大家都是成年人,你们懂的。
就在墨中翰向藩王挑明身份,兴高采烈把桑月禾带回宫中的当日,忽然得报,斐国边境来犯。彼时裘国还没有现在这样强大,皇帝只好与美人挥别,御驾亲征,这一去就是半个月。
就是这半个月的时间,让这位单纯的公主的人生发生了剧变。本来是个美好的爱情故事,无奈墨中翰结婚早啊,家中大婆又心机深沉,收拾这种只会动手不会动脑的小三那简直不在话下。只随便扯了个谎,说墨中翰临走交代过了,趁他不在就把这藩国来的野女人撵走,像她这种一路上缠着他就不放的女人多了去了,每天起床都要呼啦啦往外赶一拨。什么?他睡了你啊?你自己愿意的,睡了还不是白睡啊!
趁着桑月禾被打击得风中凌乱,皇后命几个大内高手打了她一顿就给扔出去了,还一下扔得特别远,都快到肃国了。忘了说了,这个皇后,就是墨央他亲妈。
桑月禾身心剧痛之下,在裘国和肃国边境的野山坡昏死过去,醒来发现自己被一个面目清秀,温文儒雅的书生哥哥救起。此人正是后来叱咤风云的肃国丞相云思远。当时,云思远还是个兵部侍郎,正在两国边境调查些军事地貌,顺便研究研究野生动植物,研究研究着就发现了一个野生死人,不对,好像还有一口气。带回临时搭建的小木屋里洗洗,发现竟然很美丽。
桑月禾醒过来,万念俱灰,那时候也没有手机可以直接打过去问墨中翰要点精神补偿费什么的,这精神没得补偿,那就只能失常。于是她跌跌撞撞地跑去投湖,投了一半,被外出给她找药的云思远回来看见,便奋不顾身地跳下去救她,没想到云思远水性奇差,最后还是被桑月禾拎上岸来的。
桑月禾本就心性单纯,只是脾气火爆了些,性子一下转不过弯来就容易走极端。和云思远孤男寡女在小木屋里处了几日,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对桑月禾来说,一半是为了报他的救命之恩,一半是想借他忘掉墨中翰。而对云思远来说,那可是要负责任的。于是,在他的调查报告完成之后,便带着桑月禾返回肃国,娶进家中。
原本云思远只是觉得自己这位娇妻有点郁郁寡欢,没发现精神不正常。可在生下女儿云海瑶之后,便渐渐觉出她不大对劲。教给女儿的尽是些巫蛊下毒之术,云海瑶刚会走路就毒死了家中一只鹦鹉,两条狗,三只猫……能跑会跳时,直接毒死了两个婢女!害得他急忙毁尸灭迹,又给了很多封口费,才没有把事情闹大。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娶回家的这个天仙,精神好像已经失常很久,很久,很久了。只是她心中的怨恨一直无处发泄,就借着女儿的手一点一点地,报复社会……云思远再不敢多留,在云海瑶三岁时,命人秘密在城外十里坡的荒僻之处搭建了一个木屋,念在夫妻相识一场,将木屋打造得颇为精致华丽,然后将桑月禾送去隔离。对外只说夫人喜欢在青山绿水间小住,这一小住,就是十六年。
墨中翰当然不知道后来这些,当年打跑斐寇便连夜赶回宫中,却被皇后告知,桑月禾受不了裘国气候阴冷,且脾气暴躁,重伤了许多宫人,大家都很讨厌她,她自己也待得很无趣,早就拍屁股走人了。墨中翰自然不能信其真,却也无人敢说其假。此后一生,山重水复,踏遍西域与裘国的每一寸土,竟再不能相见。而皇后自那以后便被冷落后宫,不到十年便郁郁而终。墨中翰如受诅咒,一生除了墨央一个儿子,再无其他子嗣。
却不料,几日前见到墨央回国时面色不对,一探脉象便知身中剧毒!惊骇之下忙问明缘由,竟是越听越惊,越听越怕,此生他只见过一个既懂幻术,又会用十里断魂香的女子,那就是自己以为早已不在人世的桑月禾!只没想到这些年她也没闲着,又研发出了血冰符这种加强版的致命生化武器。
丛薇听他说完,见他泪眼朦胧地看向水泽对岸,桑月禾也正痴痴地望着他。不由心中一片酸楚,将他双手一握:“时间不多,请皇上立刻派人送我去斐国!我要去找云海瑶,求她的血来救墨央!”墨中翰心神一震:“你说什么?难道月禾的女儿真是我的?”丛薇急道:“现在你还有别的办法吗?不试试怎么知道!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要去!”墨中翰一听此话,当下提起她,施展轻功飞身而去,片刻便带她落到了十里坡上,坡上早已候着几名黑衣人和一辆宽大马车。原来,墨中翰听墨央所述,此次已做好准备接丛薇回裘国。当下应她要求,命侍卫连夜送她赶去斐国。
墨中翰解下腰间一块玉佩,塞到丛薇手中:“这是墨家王室玉印,你交给斐皇过目,此番若能求得云海瑶的血救了太子,我愿以边疆三座城池为谢!”丛薇双手将玉佩紧紧合拢,望着他郑重地点了点头。登上马车,却不见他上来,忙问:“皇上不回裘国么?”墨中翰望着她淡淡一笑:“月禾还在等我。”
坐马车比骑马舒服多了,夜色已深,丛薇很快在晃晃悠悠中睡着。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被一片嘈杂之声吵醒,迷迷糊糊掀开马车帘子一看,四面八方竟围着大队人马,举着火把,映红了头顶的一片天。她的马车和几名侍卫被围在中间,突然一个火把被扔到马车跟前,惊得马匹一声嘶鸣,火光瞬间照亮了丛薇的脸。
只听马队中领头一人哈哈大笑:“弟兄们!今天收获不小!!压寨夫人终于让我给等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