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孟情殇》青石板上

5、静好

　　冬日里难得见一个暖阳，我伸着懒腰坐在梳妆台前任眉姐姐打扮。眉姐姐喜滋滋地给我梳了个双髻：“今天家宴，小姐忍着点儿吧，若再像上次那样跑得不见人影，夫人又不知道在老爷耳边怎么编排小姐。”她从妆奁中取出只烧蓝飞蝶发卡在我头上比了比戴好，“好了，小姐真可爱。”
　　铜镜中的我未施脂粉，一双眼睛小老鼠一样滴溜溜乱转，眉姐姐巧手梳的双髻让我看起来更像年画上的女娃娃。
　　我对着铜镜中的小人儿做了个鬼脸，回过身握着眉姐姐的纤纤玉手：“眉姐姐，这次家宴大哥回不回来？”
　　眉姐姐笑笑，摇了摇头：“快过年了，大少爷忙得很，老爷准了大少爷不参加家宴。”看见我大松一口气的模样，眉姐姐娇笑不已，“小姐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怎的还怕大少爷？”说话间收拾了案桌，递给我一个暖手炉子。
　　我知她取笑我，接了炉子，向她吐了吐舌头：“姐姐也知道我天不怕地不怕，今天我要出府找阿飞哥哥玩儿！”
　　至于大娘那里，我才不怕。她愿意在爹爹耳边说什么就说什么，爹爹又不能真打我，顶多训斥几句。听得多了，左耳进右耳出，倒成了催眠的好法子。
　　眉姐姐瞪大了一双美目嗔我：“小姐！”
　　我捧了暖手炉子向屋外跑去，也不管眉姐姐在身后“小姐”“小姐”地叫，开心的一蹦一跳在路上玩得不亦乐乎。一路行去，上至爹爹的小厮裴福，下至洒扫的年婆婆，但凡听我喊一句“福叔叔好”“年婆婆好” ，都笑眯眯地看着我：“小姐又要出府啊，不怕老爷念叨？”大娘房里的琴姐姐还赞了我一句：“小姐今天的发卡真好看！”我摘了那烧蓝飞蝶卡子送给她，直乐得她笑眯着眼赞不绝口，“小姐真好！”
　　府里的丫头婆子小厮都极喜爱我，除了我嘴巴甜得如蜜，另一重要原因便是我送了不少好东西给他们。发卡什么的算是小物，年婆婆的小儿子生病时我还偷过大哥房里的百年人参。就因为这个大哥用家法抽了我三藤条。哼，我至今还记着呢！
　　不过大哥发火的时候，爹爹都拿他没办法，只能眼睁睁让他抽我的屁股。大哥边抽边教训我：“小小年纪不学好，怎的净做些偷鸡摸狗之事？我让你偷！”“啪”一藤条，“我让你偷！”“啪”又一藤条，“我让你再偷！”“啪”再一藤条，有节奏的很！
　　我屁股火辣辣得疼，可我还是很有骨气地站在刚才趴着挨打的长凳上瞪着他：“你那人参放在屋里又生不出小人参来，问你要又抠门的不行，我偷怎么了？至少那人参救了年婆婆的儿子！”
　　年婆婆伏在庭外哭得稀里哗啦：“小姐啊，莫再顶嘴了，你让老身情何以堪呐……”
　　大哥被我气得鼻子眉毛一起跳，眉姐姐说我那天就像天神一样，满面光彩。可我当时真的快要疼死啦，不过我一点儿也不后悔。
　　我蹦到相府大门口时二哥刚好走下马车来，看见我笑眯眯地说了句：“阿鲤又要出府啊。”
　　大早上的他就满身的酒气脂粉味儿，熏得我连连后退。我这二哥今年刚及冠，是沛京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听他问我，就回了句：“阿阳又去寻桑宁姐姐啊？”
　　我二哥叫裴沐阳，桑宁姐姐是百花苑的花魁，长得很是漂亮，那日我二哥还带着我见过她，极温婉的美人儿，难怪二哥天天霸着。
　　二哥神色不变，笑嘻嘻摆摆手：“寻过啦，寻过啦。今天不是家宴吗，你这是又要到哪儿去？”我出来得急只抱了个暖手炉子，二哥看了解下自己的狐裘披风给我披上，那脂粉气兜头压过来，害我打了好几个喷嚏，二哥犹自不知，还假意训我，“大冷的天不知道多穿点衣裳，看！冻着了吧。”
　　我甚是佩服我二哥胡搅蛮缠的本领，应了句“知道啦”便跑出了府。听到二哥嗔了一句：“这臭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