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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章 ...


  •   十一月的天(农历),已是到了大雪纷至的时节,鹃鸥怕透了沁入肺腑的寒气,不再鸣叫,自称为万物灵长的人却有的是法子御寒,出门都是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从头到脚,穿戴了各样的棉质或是皮质衣物,而达官显贵更是排场大得惊人,往往都是乘坐那放了暖炉的撵车,外头天寒地同,里头温润如春。

      严寒刺骨,那透着清冷沁香的植物却是开得正盛,墙角院中,皆可见其形。腊梅,最是为文人墨客所赞许,而那些附庸风雅之人,也喜欢在自家庭院中植上几株,借了她的高名给自己添几分亮色。于是,高雅的,世俗的,真心喜爱的,趋利附势的,都是围着那寒梅极力赞美,却无人注意那冷清的角落里独自展开了枝叶,迎雪而立的荔草,其形似蒲而小,却也是坚韧不倒。

      巳时已过,而天上的日头却还是恹恹地躲在几缕云彩后头,不温不暖,让人的心里也起了百无聊赖之感。深宫后院,宫人妃嫔依旧是循着旧日的调子不急不慢地生活着,一切都按着故有的步子行进。

      当然也有特例,雄伟浩大的皇宫的东边一处院落中,却有人急急地跑过了几弯长廊、几个拱门,向着这处宫院的主殿跑去。

      到了主殿外,陈锐停下脚步,整了整冠帽,扯了扯宫服,又迈脚进了主殿。想他陈锐本是干清宫外当班的一个小太监,是宫中最常见的一般太监,连殿上太监都够不上的最低等的内侍。机缘巧合的一日,他遇上了心性仁慈的太子殿下,那日,他如同往常一样地正要向干清宫的太监首领“纳贡”,这是宫里一直留下来的规矩,他们这些最没有地位的小太监要孝敬上头的首领,还免不了受点打骂。他那点月供哪入得了首领太监的眼,正等着那顿打骂,却不想太子殿下正好经过。

      于是,他的命运至此改变,殿下尊口一开,向首领要了人,如今,他由一个殿外当班小太监变成了太子殿下的贴身内侍,好歹,他是跳了两个台阶,他的主子日后可是要登上大宝的人,他自然就从那一般太监成了御前太监,跳过了殿上太监这一阶。

      刚进了内殿,里头当班的小太监便弯腰向他行礼,“公公,殿下半个时辰前去了偏殿,让您回来后直接去那。”

      点了点头,陈锐又转身急匆匆地赶去偏殿。

      这偏殿是太子殿下定下的禁地,平日里不让他人进去,他这也是头一回踏进这偏殿的门槛。偏殿里头没有当班内侍伺候,也没有放置暖炉取暖,整个大殿中冷冷清清的让人心头忍不住就生出些冷意。偌大的殿中,放满了各样的木具,有那成品的木雕,有那成形的木鸟,也有尚在制作的看不出是什么物舍的木头,当然,还有那散落在地上、桌上的各色工具,而殿中还挂了一幅画,画上是一个身穿淡绿色罗裙的女子,那女子有着美丽的、温柔的笑容,年轻而动人。此刻,太子正坐在软凳上,呆呆地看着那画上的人。

      虽然知道此时的殿下绝对不希望被打扰,陈锐却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太子跟前,跪下回禀道:“殿下,大事不好了,冯小姐她在牢中晕过去了!”

      他的话如抛入海中的小石块,销声匿迹,俄而,太子才回过神来,呢喃道,“晕过去了?”继而皱眉,转过脸来正视着他,“怎会如此,他们对她用刑了?”

      “回殿下的话,据奴才所知,他们并未用刑,只是冯小姐进了大牢后,似乎身体一直不好,今儿个巡查的牢头发现她晕死在牢中,叫了大夫,一看却说是冯小姐病的不轻。”

      沉了一张脸,由鼻中吐出了长长的一口气,“去太医院叫李太医来,再让人备车,我们去趟天牢。”

      说罢,起身向殿外走去,身后的陈锐也是应了一声而后赶紧起身跟着离去。

      标示着皇家身份的华贵马车在刑部大牢前停下,驾车的车夫下了马车,将前头放着的木质台阶放到车下,另一边的陈锐也赶紧打起了帘子,让里头的人下车。

      一行三人往大牢里头走去,到了牢头和狱卒休息的地方,不用他出声,牢中的一干人等已经全数跪倒,他一身杏黄色的太子常服,胸前及两臂上那用金线绣着的四脚团龙,无不散发着属于皇家的威严和地位。

      “行了,小王要去看看冯素贞,带路吧。”

      太子监国,他说的话不啻于圣旨,跪着的人应诺,牢头打扮的人起身为其带路。

      开了牢门,牢头又离去,牢中只剩了四人,仍旧昏睡着的冯素贞,以及他们三人。

      “李太医,你去给她看看,是得了什么病?”

      “是。”李太医提了药箱向石床走去,将药箱轻轻放在一边,在床沿坐下,将冯素贞的手腕朝上,为其诊脉。

      太子和陈锐都是站在他身后,一声不发地看着床上之人,此刻的冯素贞面容枯槁,苍白的脸色显出了病态。

      “怎么样了?”见李太医诊脉结束,东方昱(貌似我好像不记得原剧中太子叫什么,于是英雄就给那木鸟太子赐名了)问道。

      李太医起身,双手向太子微微一拱,“回禀殿下,依下臣愚见,冯小姐是受了内伤,又耽搁了医治的时间,此刻,怕已是伤至肺腑了。”

      “那,可还有救治之法?”

      “这……”李太医吃不准太子对冯素贞的态度到底如何,不知该如何应答。

      “照实说便是了。”

      “以下臣的经验,冯小姐的病,药石无救。”

      一怔,东方昱没有想到冯素贞已经病到这程度,如此看来,即使他想救她,都没什么机会了。

      “你听着,不论用什么办法,尽量给我拖着。”

      “是。”

      点头,东方昱看着昏睡着的人,平静的说道,“你回去吧,陈锐到外面等我。”

      等两人离去,东方昱轻轻地叹了口气,面露忧愁,语气带了股无奈,“既然已经醒了,就同我说说话吧。”

      闻言,床上看似在昏睡中的人缓缓地睁开眼睛,对上太子的视线,微微一笑,“你怎知到我醒了?”

      被她的笑容感染,虽然苍白无力,却又让人的心轻松不少,这人身陷囹圄又带有重伤,这样糟糕的情况下,却还笑得出来,令人不禁要感叹她的胸怀了,“刚才李太医说起你的病情时,你的眉头皱了,而我正好看到。”

      再好的伪装也会有破绽,也许并不是她能够置生死于度外,只是她想要在人前保留那一份从容和尊严,而对于自己命不久矣这件事,又有几人能真的不动容的?

      “刚才我们的谈话,你都听到了?”

      “嗯,从李太医帮我诊脉那时起,我就醒了,而李太医所说的,我原先就知道了,我也是知晓医理的。”

      “这么说,你一开始就没打算再从这里出去了?”

      冯素贞右臂撑着床铺,慢慢起身,又是一笑,那笑容里有释然有无奈,“出去了又如何?我已无牵挂,即便能出去,也不过是寻另一处地等死罢了。”

      不知因何而起的怒意,东方昱脸色微变,“你就这么不把你的命当回事,你就没有想过找个名医好好医治?我就不信,这天下如此浩大,就没人治得了你!”

      这一番话语,不经意地露出了一份霸气,冯素贞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却是微微的有些喜意,这木鸟太子终究是有些帝王之气了,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这个懦弱的年轻人有所改变。

      “呵,多谢太子挂念,”冯素贞目光看向木牢之外,面上有一丝悲伤,“我活着出去了又如何呢?太子可知道生无可恋这四个字,我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生无可恋?这四个字他怎会不懂?如今的他每时每刻都活在这四个字里,它无孔不入,嗜咬着他的皮肉,侵蚀着他的骨髓,让他痛不欲生。

      “这就是你逃避的理由了?生无可恋,你爱的人至少还活着,李兆庭只是娶了别人,只要你还活着,只要李兆庭还是爱着你,肯为了你放弃刘倩,或者你们能够接受娥皇女英,你们还可以在一起的。你想就这么死了,那李兆庭和刘倩要怎么办,你死了,可你却永远在李兆庭的心里,你要他们怎么过完以后的日子?还有,你有没有想过香儿,我想你应该看得出来香儿是喜欢冯绍民的,你骗了她,你欠她的最多,你就没想过要怎样去弥补?”

      看着眼前的人如此激动的说了那么多话,冯素贞一愣,虽然太子并不知道她所指的生无可恋的对象是天香,可他的话却是没错的,她若这么死了,活着的与她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又怎么办?

      见她有所动容,东方昱又赶紧鼓舞,“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活下去。”

      愣愣地抬眼,看着他,“你,为什么要救我?”

      张口,却说不出话,良久,太子只是叹了口气,“我答应了梅竹,无论你犯了什么错,都要饶你一命。”

      “你好好想想,我先走了。”说罢,转身欲要离去。

      “等等,我想见见她。”看着他迈出了牢门,冯素贞急急地出声,见他回过头带有疑惑的视线,又加了一句,“我想见天香一面,还有,我不想让她知道我的病情。”

      是的,她想见她,两个多月未曾再见,早已印在心底的容颜化成了那种称为相思的毒药,渗入了血液,让她每一份思念都会催发那相思之毒,疼痛入心、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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