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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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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今……长今!」
屋内传来砰的一声,睡在小门外的思莲倏然被惊醒,顾不得礼仪直接将门拉开。「娘娘您怎么了?」
──在暗夜中只听见今英急促的喘气声,按着心口的左手仍在微微发颤,瞪大却无神的双眼,似乎仍沉浸在恶梦当中。
「娘娘您怎么了?不要吓我。」思莲上前握住今英右手,却发现冷得失去温度,也登时变了脸色。「姑母、姑母……」
在耳边唤了数声后,今英才缓缓回神,只是脸上犹带惊惧,少见的反握住思莲掌心。「我没事,只是方才受了点惊吓……」
「姑母有事可以和思莲说……」终究年幼,思莲经此变故竟放声大哭,一时间转移了今英心中不安,倒顾着安抚起人来。
「毋须担心,既然起身便梳洗一番,今日朱子轩有来客。」今英强自定神,便嘱咐思莲端上盆水,整理妆容后便前往御膳厨房,一点儿也瞧不出方才失措的模样。
「崔实从明国寄来的信,可有收好?」
「是的,皆收于柜内。」思莲亦步亦趋跟在后头,黑夜里喊出那一声凄厉的姑母,和现下端庄冷傲的最高尚宫天差地远。只是徐长今这个名字,却在思莲胸口隐隐作痛着。
若说现下今英最不想见到的人,自是阿烈,只是上座的姑母却露出满意的笑容,对着阿烈频频点头。
「这是崔氏商团的药材廛文件证明,现在依照约定给妳了。」
「多谢娘娘。」
阿烈欲伸手拿取证明文件时,忽传来令路急促的叫声。「娘娘──长今回宫来了!」
「什么?」
提调尚宫方一出声,今英已先行冲出屋外,直撩起裙襬往外奔出。提调尚宫未见过今英如此慌张的模样,顺手将文件一收,也跟着出去。
直到了校场,便见着长今连同另一官吏,正与吴兼护大人争论些什么。
「大人,我们知道了疫病的原因。」听闻长今话语,今英心里一突,这才看向长今身边站着的官吏。
是闵政浩。她便知道会是闵政浩──
「这是因为蔬菜的病变所引起的。蔬菜的病变不是传染病,因此吃了很多蔬菜的人才会有明显的症状,也因为如此。人与人之间并不会传染,也才会不规则的发生在各地。饥饿的百姓为了餬口,因此不顾蔬菜腐烂病变,还是吃下去,所以才会生病。」
「事情紧急,我们在回宫的路上,发现专门种蔬菜给宫中的菜园也已经被传染了。必须要昭告百姓,以免无辜的百姓枉死。」
长今和闵政浩一口一个「我们」,听得今英面色含怒。阿烈跟在身后,没有如提调尚宫和最高尚宫再见到故人的惊慌,而是观视着今英的举动。
疫病既有了苗头,吴兼护与内医正商讨后,决定召开医事会议。
提调尚宫在会议上一昧否决长今的臆测,甚至说出愿意亲尝病变蔬菜一事,今英虽想劝阻,无奈提调尚宫心意已坚,想藉此事一举打\倒长今。
今英与其相识多年,自知长今虽然大胆,但不做没把握之事。无奈提调尚宫坚持一试,今英只得在御膳厨房\中切下一小块已病变的萝卜。
回到朱子轩,思莲看见的便是姑母来回踱步的模样,脸上却是忧喜参半,思莲小小年纪却没想这么多,只希望提调尚宫无恙罢了。
次日一早,今英便疾步赶往亦棋阁,才方开口询问身体状况,提调尚宫却一句话也未曾开口,额上冷汗涔\涔。
今英大惊,连忙上前搀扶。「娘娘,您还好吗?」
提调尚宫有气无力说道:「帮我穿衣服。」
「娘娘……」
「快点帮我穿衣服!」提调尚宫勉力站起身来,却无法承受头昏又倒了下来。
今英一咬牙,便往内医院而去。
「娘娘她已经出现症状了。」
在众人面前说出这话,今英无疑是承认崔氏家族的失败,尤其见着闵政浩对着长今露出释重负的笑容,长今连回头望一眼也无,更似数枝利箭狠狠\插向心口,痛得连血也流不出。
将疫病原因昭告于天下,长今心中的一点喜悦之情,旋又被心中忧虑所冲淡。
在黑屋中历经性命之忧,救她出生天的人竟是闵大人,那拥抱不言自明的说明了一切。只是长今却陷入前所未有的彷徨,除去宫女身份后亦即摆脱不能嫁人的禁锢,这人多年的陪伴自是明了于心,可是长今扼制不住心底逐渐窜出的可怕念头,生死交关之际脑海中想起的竟是……
只是这一切如何可能?她对今英应是连恨也来不及,纵然如张德医女和郑云白主簿期待的放下仇恨,那今英之于她也该只是个陌生倩影,更遑论这人曾做过如此多偏邪之事。是从少年时代便累积起的在意吧?因为不习惯看今英发愁、犯难的表情,便想为她去承担一些事情,这和她对连生、对阿昌没有什么不同;便是太习惯了,才会至今仍显得在意。
长今深吸一口气,是该将在疫区里所想好的应对付诸实行了。
乍闻纸门作响之声,躺在榻上的提调尚宫勉强撑起身子,气弱的问了一句:「今英吗?」
待看到来人后,神情却似见着了洪水猛兽般惊惧不已。「妳……妳怎么会?」
「我知道怎么处方,我会为您治疗的。」长今尽量平复心绪,同时往屋内四周望了望,未见到今英随侍在侧,心中忽然空了一块不知是何感受。
见着长今欲为她把脉,提调尚宫甩开那手,恨声说道:「还有其它不少医女。为什么我要接受妳的治疗?」
「我曾经得了这种病,已经治好了,就因为我对这种病最了解,所以御医女才派我过来。」
长今语调听不出情绪,仍按住提调尚宫手腕为其把脉,摊开随身针包准备为其施针。
「妳在做什么──」
身后忽传来的一声厉喝,长今的手顿了顿,却也早知这人定会到来,脸上依是一副波澜不兴的神色。
「我在诊疗。」
今英方要来探望姑母,便见着长今欲施针的画面。幸好阻止得及,威喝过后声音也软了几分。「妳出去吧。」
见长今转头看她,眸子里既不似初见时的仇恨刻骨,更不若深夜之时的迷惘柔软,只有淡淡的平静。又是这股平静将今英心中怒火逼了上来。「妳现在马上出去叫其它医女进来!」
「我对这种病最了解。」
「我叫妳换人,就要换人。妳还啰唆什么?」
「您到底在怕什么?为什么不能接受我的治疗呢?」
明明施针的对象是提调尚宫,长今和今英两个人却摃上了,今英对长今一反常态的坚持气得窝火,却未查见长今早不似方才平静。
「妳好大的胆子,竟敢跟我顶嘴?马上给我出去!」
「不用出去,继续治疗吧!」提调尚宫出声,打破了两人僵局。
今英一慌,不由问道:「娘娘?」
「长今说得没错,我到底在怕什么?为什么不能接受她的治疗?我不知道韩尚宫死的时候,她是怎么埋怨我的,但是我行得正,坐得端。」纵然在病中,提调尚宫一双眼睛仍炯炯有神,直看向长今。「既然没做错事,有什么好怕的。妳帮我治疗吧!想必韩尚宫认为她所做的每件事都是对的吧?她心里根本不把我当人看。」
「现在我的性命握在妳手中,妳帮我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