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离城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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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没有因为严妍的不贪恋而停下脚步，白米祈福一事如火如荼进行着，也不知谁向百姓散播了此则消息，坊间对郑兰贞的作为掀起一股反对声浪，甚至蔓延成反商浪潮。原先有意争取专卖权的商家纷纷袖手，金图鹏却丝毫无退缩之意。
到了与郑兰贞约定之日，金图鹏忽然称病不出。
「今日一事，妳全权代我处理吧。」金图鹏一脸恹恹，交代着阿烈。
阿烈心底雪亮，却是笑着应承。「这是自然，我不会让崔实得逞。」
朴明基、朴明燮前日已将白米运来，如今得了阿烈吩咐，自然一同出发。车辆辘辘声响彻汉阳大道，领头的两名男子面貌肖似，车辆上插着朴氏药廛的旗帜，一路上也只有朴阿烈的商队如此招摇过市，惹得民众议论纷纷。
「这是不是朴氏药廛的商队，怎么朴氏药廛如此富裕？」
「据说是到明国经商发了财……」
「原本妹妹掌管药廛时就很狐媚了，你们还记不记得她迷倒过崔氏商团的大行首……」
「妖女！有这些粮食不拿来救济灾民，竟要拿来喂鱼！」
对于百姓的嘀咕，商家们无不低着头快步经过，阿烈却是对着身旁阿元笑道：「看来不只读书人要脸，汉阳商家也个个守法知礼……不，连忠清道商人也是呢。」
今日尹府大门敞开，两排士兵戍守刀兵赫赫，民众纵然眼馋那些送入府中的白米，却也无一人敢抢。妖女郑兰贞的手段他们是见识过的，不仅是杀了一个强盗便罢，敢胆犯她者唯有诛连九族一条路。
明明是自己一手擘画，郑兰贞却显得意兴阑珊，身旁思莲轻声提醒道：「夫人，汉阳商家到齐了。」
郑兰贞才缓缓起身，梳理妆容。「思莲，妳认为谁会取得这次的专卖权？」
「奴婢希望是崔实，也相信他有这等实力。」思莲毫不掩饰心中所想。
「是吗？」郑兰贞的语尾微微上挑。「这次妳奉王令前来，那么尹然的状况如何？」
「多谢尹夫人关心，大王大妃慈体安康。」
「是吗？」郑兰贞露出讥刺的笑容。「尹然还活得这么好，真叫我失望。这世上，还有什么好玩的不叫人失望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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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来迟的郑兰贞貌似心情不佳，一进厅内见着那些卑躬屈膝的商人也无第二句话，便直入主题。「已经有人要交出千袋白米了吗？」
商家们一片静默，思莲以眼神暗示崔实，崔实却眼观鼻鼻观心，对思莲的暗号视而不见。
郑兰贞嘴角不屑的挑起，正待开口时，忽然有一阵声音响亮于厅中：
「朴氏药廛已运来千袋白米，望尹夫人笑纳。」
朴阿烈从一众商家中卓然起身，娇小的身姿却自有一股气势，压得现场七尺之躯的男子们皆不敢言语。朴阿烈对上郑兰贞颇有兴味的眼神，一字一句朗声说道：「朴氏药廛达成了尹夫人要求，希望夫人信守承诺，交出白米廛的专卖权。」
白米廛之事郑兰贞也只是以暗指提示，朴阿烈一言却是将政与商白晃晃的挂上了勾结，捅破了那层伪善的纱窗纸。
阿烈一躬身，声音更是清楚的响彻大厅。「朴氏药廛愿为尹夫人效忠。」
只有朴阿烈的回音在厅中回荡，众人皆不敢作声，只偷觑着郑兰贞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庞。过一会儿，一阵带着凉意的笑声缓缓传了出来，如水银倾泻越漫越开，郑兰贞笑得前俯后仰，甚至拍案抚掌。
「既是如此，帮我将米煮熟了。」
「是。」阿烈随即领令，无第二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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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米的香气弥漫开来，厅堂中却没人敢开口说话，座上郑兰贞双目微阖，似眠非眠。
直到婢女匆匆来报。「夫人，白米煮好了。」
缓缓睁眼，郑兰贞目光灼灼看向阿烈。「要陪我去喂鱼吗？」
郑兰贞从宅第款款步出，脚下踩着的玉鞋凉入心扉，脚踝戴着的金镯琅琅碰撞发出声响，更让百姓们看得直了眼的，是她身后一车车散发香气的白米饭。
郑兰贞不顾不管，上了软轿一路行至奉恩寺前的鱼池，僧人普雨已在此等候。
「如今祈福得寿时辰正好。普雨大师，你看呢？」出了软轿，郑兰贞脸色难得恭敬起来。
见普雨点头后，郑兰贞轻挑一笑：「朴阿烈，这些白米就麻烦妳了。」
普雨喃喃颂起经来，郑兰贞跟着默念祝祷，朴阿烈上前拆开一袋白米，毫不犹豫悉数撒入鱼池中，朴氏药廛的人也随之动作。
围观的百姓发出阵阵惊呼，接着因这奢侈无度的行为鼓噪起来，但兵戈对准他们的咽喉，没人敢越雷池一步。
白米在池中溅起的水花从未停歇，鱼儿们从起初的欢快抢夺到后来意兴阑珊，团团白米浮于池面，而普雨的颂经声仍未停歇。
普雨颂完经，已是两个时辰之后，郑兰贞竟也跟着祷念如此之久，经文念完时千袋白米仍未投尽，这位一品贞敬夫人留下部分士兵保护王家豢养的鱼池，又回去她的尹府中。
朴阿烈继续将白米投入池中，围观人群见士兵撤走大半，鱼池却被死死守住，不由得将怒气发泄在朴氏药廛的人身上。
不知是谁先丢了第一颗石子，发现士卒并未出面干涉保护，行为更是激烈起来。朴阿烈的额角被砸破，阿元、明基和明燮三个弟弟连忙以身护住，在推挤中她未曾吭一声，持续着撒米的动作。
待千袋白米全撒入池中，哀嚎、哭泣和咒骂之声更是惨烈，朴氏药廛一行人抵抗着暴民，好不容易才送朴阿烈回尹府。朴阿烈进入厅堂时衣裳上沾染不少血渍，额角鲜血未干，看来甚是狼狈。
「夫人，我已完成任务。」朴阿烈大胆直视郑兰贞。「朴氏药廛将永远效忠夫人，如同今日一样。」
郑兰贞伸出手，召唤阿烈到她跟前。一旁的思莲看得双目发瞋，她明明已派人阻拦商队，不知对方如何凑足这些白米，想要拦阻却没有任何办法。
「这伤疤真美。」食指轻轻划过阿烈额前，郑兰贞声音微微低沉，又带着女子天生的诱惑。「白米廛的专卖权是妳的了。」
朴阿烈扬起一个胜利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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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莲不甘愿的将王令及契约交付给阿烈，阿烈虽没对她多所嘲讽，思莲却强烈的感到羞愤，竟不知自己兵败何着。
「妳还是看不清楚自己失败在哪里吗？」待众人走净后，郑兰贞嘲讽的声音流泻进了思莲耳里。「妳和她比起来，差太多了。」
「这世上，很少有人甘愿把自己双手弄脏，就连妳心爱的崔实也是这样，他们总要顾及那几分薄面。可是朴阿烈愿意跳进这滩泥泞中，只要能达成目的在所不惜，我喜欢这种人，实在太喜欢了。」闭上眼，郑兰贞还能听见那些骂她妖女的声音，但是又如何呢？她就爱那些随心所欲的人，爱冲撞成规的人，甚至爱充满野心的人。
──除了尹然之外。
作者有话说
第117章 离城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