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大爱情故事》sadxiayu

23、二十三

　　我出去剪了一下头发，晚上洗过澡，刮了胡子，第二天一早从金明车站坐上开往郑州的城际公交。郑州离开封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而这一个小时，我走了9年。那天下着雨，很冷。在她小区门口，我静静地站着，听雨点打在伞上啪啪地响，想象着9年后木莲现在的样子。一个女孩撑着一把米黄色的雨伞向我走来。
　　“夏雨。”
　　如此熟悉的声音。只是，这是木莲吗？瘦瘦的身材，头发更短了，看起来就跟20多岁一样，更像一个学生。她穿一件浅白的衣服和浅灰的八分裤，脚上是一双随意的凉拖鞋。她比以前更漂亮了，比以前更时尚。
　　“你怎么这么瘦？我都认不出你来了。”我呆呆地看着她。
　　“我一直都这样。”
　　“跟上大学的时候不一样。”
　　“嗯，那时候是有点胖，工作以后就消下去了。”
　　“我刚理的头发，很难看吧。”
　　“老熟人了还担心形象…”她笑了。
　　她的家在一楼，阳台外面的一小块空地上种满了花草。可以看出，她的生活并不富裕。有些墙皮已经剥落，客厅沙发上方挂了一副水彩画，画上是青白和淡粉相间的很大的几朵荷花。电视旁边放着一个相框，照片里面的她站在海边，脸上平静，没有笑。海风吹乱她的头发和裙子，漂亮至极。
　　木莲很热情，跑来跑去地帮我挂衣服，烧水，沏茶。
　　“我家有点乱啊，天天上班可累，回来就想躺到那儿，都不想好好收拾，很懒吧，呵呵。”
　　“我住的地方才乱。”
　　大部分时间里，我都在听她说话，多年养成了沉默的习惯，至今都改不了。她03年毕业后就离开了开封，在郑州一个学校当了音乐老师。她还没有孩子，爱人在郑州一个公司工作，常驻外地，这些年基本上都是一个人过。她工作很忙，经常早出晚归的。我心里有些淡淡地酸楚，说一个人生活会很辛苦，她说我已经习惯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木莲说中原路上万达广场刚开业，听说二楼都是餐厅，五楼是万达影城，河南省第一家IMAX电影院，工作一直忙还没有去过，要不去那里吃饭？下午有时间的话可以请我看电影，只是离这里比较远。我说没问题。
　　到万达的时候，已经12点多了。每个餐厅里人都很多。我们倚在栏杆上，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
　　“想吃什么？”木莲问我。
　　“寿司或海鲜吧。我没有吃过，不知道你喜欢的食物是什么味道。”
　　“好。”
　　二层有一家回转寿司店，我们排了挺长时间的队然后走进去。生鱼片的味道让我难以下咽。木莲笑了起来，为我叫了一碗猪扒米饭。
　　放着寿司的回转带慢慢地从我面前经过，就像光阴流转，十年前的回忆又一幕幕地出现在我眼前，清晰可见。十年前，我和她也这样并排坐在上海面馆里，我的左手拉着她的左手，她甜蜜地笑着，然后把很大的一块肉夹到我的碗里，对我说你太瘦了要多吃点。
　　“有次梦到你，你送我一个发卡，我怎么都别不到头发上，一直往下掉，我在想我是不是该留长头发了。”木莲说。
　　“我听人说，梦到了一个人，是因为那个人在想你。”
　　气氛有些变化。
　　“9年没有拉过你的手了。”我说。
　　“嗨，都是已经过去的事了。”
　　“在学校的时候，有一次我从你宿舍楼下经过，听空鸟对我喊木莲下去了，我以为她开玩笑，后来才知道你真下来找我了。我在小区门口等你的时候体会到了你当时的那种感觉。我很对不起你，木莲。”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那时候是相互付出，你对我也挺不错的。”
　　“我那时候太耍脾气了。本来你是我的，但是现在连拉你的手坐得离你近点都不敢。”
　　“不可能像从前一样了，时间过去了就不可能重来。”
　　“不明白当时怎么会那样对你。今天在来郑州的车上一直在想是不是不见面最好。现在你就在我旁边了，心情很复杂。”
　　“那时候我一直比较主动，无形中让你觉得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所以我可能会在心中暗暗生气或者怎样。毕竟那时候都年轻，所以只能像现在这样尽量淡定的看待你。前几年想起来还会有些不淡定，现在真是精力不够，人长老了可能对什么事儿都会想的开一些。你也不要觉得是因为你的原因造成的这个结果，也有我的责任，太任性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木莲低着头，转动着手中的杯子，没有正眼看我。
　　“男的也有初恋情结吗...”
　　“可能吧。不过我也不是你的初恋。”
　　“见到你我应该高兴才对，怎么会这么难受呢？”
　　“因为我突然间就出现在你的眼前，还超级亲切热情，然后又突然间消失不见，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我这种性格比较偏执，忽冷忽热。”
　　“不是你说的这样。以前都是我的错，这么多年后又看到你，心里面只有后悔，觉得太对不起你。我脑子里，你的模样九年没有变过，看到你瘦了，我真是认不出你了。”
　　“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就是你不认识我了。曾经最亲近的人都不认识了。我就像陌生人一样。”木莲看着我，幽幽地说。
　　“样子变了，我的心里的感觉没有变过。”
　　“不知道你现在对我是个什么意思？”
　　“想靠近你但是又不敢，有第一次见你的感觉，很复杂。”
　　“我们都不年轻了，我会避免和你有什么感情发展。”
　　“你以前说如果做不成夫妻，我们能不能做情人。”
　　“是的，我说过，但我做不到。毕竟结婚了，作为女人来讲，家庭最重要。你也一样。已经这样了，我能有什么办法。爱一个人很不容易，需要在合适的时间遇到适合的人。咱俩有时差。”
　　“不知道以后该怎么看待你。”
　　“前女友。”
　　“咱俩分开了也许是件好事呢，给你留个美好的形象嘛，呵呵。”
　　“再真实也还是你。”
　　“不要偏执了，无论怎样，你我现在的身份是变不了的。你要好好生活，你过得开心我就快乐。你告诉我的，不要想让人不开心的事。”
　　木莲，你知道吗，那是安慰你的话，我自己都做不到。两张结婚证书把我们拴死，这就是世俗可怕的地方。
　　桌台上的一个小碟子里是木莲帮我盛的芥末，我用筷子夹起来，一块一块送到嘴里。木莲看着我，笑我，说傻子才只吃芥末。她不知道，我只是用这种方式，掩藏着早就流出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