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泛滥的季节》红檀子

6、第六章

　　贺为闻去了上次遇到虎小立的那家农户里，打扰了正要午休的婆婆。婆婆记得这个少年是虎小立的朋友，热情的款待他说“小孩子怎么来了。”被婆婆叫小孩子多少让他腼腆，只得红了红脸问起虎小立在这里住的事。
　　婆婆听了却摇头，话也不好多说便待贺为闻离去后，才唉叹一声。
　　关于虎小立的事，似乎知道的人都不愿意说，贺为闻已经不知道还能为这个少年做到怎样的地步。
　　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不是吗？
　　虎小立……
　　你到底想要怎样了？
　　江锦年将做好的英语试卷放到一旁，安静的宿舍里，漆黑的空间中，亮起了他那台微微错闪的台灯。在打开语文书的某一页，看到一朵已经脱去水分的桃花。这是4月桃花凋零时，虎小立弯腰捡起送到他手中的花，当时说上一句“赠人桃花，愿你永不忘”。
　　桃花做了标本，其实一点都不好看，枯黄的，再也让人想不起它原本粉色的着装，如同轻纱曼舞的少女，在装订好支架的世界中添缀着美丽的色彩。而如今，仿若少女往老人过度般，衰老而不复当年。
　　青春是这样的吗？就像被惦记在心上的虎小立那样吗？
　　总想起崔护的一首诗，江锦年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到期末考虎小立又出现了，只是下巴处好像有些胡渣，青黑色的，橘黄的阳光将他的面容打造成一个伫立在城墙上的智者。风般的少年，似已踏入十七年华，他的头发也长了不少。明明只有一个星期，却依旧将他带入了另一端。
　　江锦年跟虎小立是同一个考室，虎小立是前排，而他是最后一排。只要将头微微倾斜45度角就能看到虎小立的侧影，尖锐的轮廓，深沉的眉线，在相识的这年中，变化最大的只数他了。
　　虎小立做完试卷之后就趴台睡觉，就算被记名他依然睡得昏天暗地。
　　也许消失了的这个月，耗费了他所有的精力。
　　致使无力再支撑整个世界。
　　垂下头，压在试卷上的草稿纸，在下意识中画下了虎小立的侧影，布满了阴影的睡姿，总觉得，那样的孤独。江锦年在心里久久一叹。
　　暑假才过了两天，小敏就揪着虎小立陪她去公园。两人一去到公园，就看到两个自家孩子排排坐，样子挺可爱的。虎小立趁未吵到两人时偷拍了几张照片，小敏在一旁瞧着也觉得太有爱了。
　　其实江锦年和贺为闻在，是收到小敏的短信，说放假大家一起出来玩，别做宅男之类的。虎小立本来想关机当没看到，没想到小敏直杀入他家，还踹烂了他心头爱。
　　所以他很苦的。
　　他的心头爱……毁在了一个女人的脚丫子上……
　　公园是选在离虎小立家较近的，看着出入的不是老人就是孩子，贺为闻第一次有种郁结的感觉，可以的话他甚至在想能不能改去长隆呢？长隆不行欢乐谷也顶上先吧！总好过被一群流着鼻涕大喊着“哥哥”的奶娃子缠好！也就只有小敏乐在其中。
　　虎小立挑了个阴凉的地方坐着，江锦年则坐到他的一旁，眨了眼看着被孩子缠着不放的贺为闻，他轻笑了起来，声音清越，如同一曲，少年特色的脸轮。虎小立仰望天空，他不同于江锦年，他有他的音调，无需弹调，仅仅欲听便是。
　　江锦年依旧微笑着，比较苍白的脸色，在清浅的微笑的点缀下，有了份活泼。虎小立望着树斑笑了出声说“挺好的，这日子。比起整天闷在学校里要快活不知多少了。”
　　江锦年侧头看他，认真点头说：“学校霉得发臭了。”
　　虎小立看到江锦年认真的表情说着调皮的话忍不住大笑出声，笑声吸引了孩娃儿的注意，才没一刻，本来缠着贺为闻不放的孩子全都转移了目标，完全将虎小立淹没在“哥哥，哥哥”的甜甜腻腻的叫声中。
　　江锦年狼狈的走了出来站到小敏和贺为闻的一边，三人的目光在对上眼前这幕时，都纷纷扬唇笑出声。
　　明朗的天空，传来了虎小立抓狂的求饶声。
　　“啊——我没有那么多弟弟妹妹……你们认错了，啊……救命——”
　　小敏揽过两人的肩，望着虎小立无奈还强忍着逗小孩笑的时候，感叹说，“虎小立很好呐！以后也是朋友……好朋友……”
　　暑假的最后两天江锦年突然病倒了，送到医院时已经凌晨两点多。医生做了详细的检查后告知这次病情突发，必须住院观察一段时间，这心脏病不同于什么，只要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上天堂去了。
　　江锦年这辈子最讨厌的地方便是医院，因为医院的药水味浓得呛鼻，而最让他看不开的就是一旦在医院里，就代表着自己是一个病人，永远都在微弱的时光中挣扎着生存下去的信念。其实，很累的，拖着这么一个身体。
　　有想过放弃，可是对不住家人。
　　还有，会看不到虎小立呢……
　　虎小立他们有请过假去医院探望江锦年，但都在病房前被他的家人挡住说不可以吵到锦年的休息，还是回去吧。虎小立觉得很难受，自己的朋友病了他不能去探望他的那种感受，就像心口被无数蚂蚁啃食着般。
　　隔着一面墙，却不能走到你的身边，这才是残忍。虎小立感伤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