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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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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平浪静的日子,格外不适合某人。
“你们都没有什么不妥的感觉吗?”魔王子在堕落天堂的大殿上皱着眉头抱怨,“太安静了!”
赤睛一语中的:“因为没有目标,整个佛狱都不知道接下来的作战目标。”
“那不是很好吗?和平降临了!吾为佛狱和苦境带来了和平,你们应该称吾为贤君,与戢武王享受同样的荣耀!”
赤睛:“你满意就好。”
于是,魔王子的脸皱成了苦瓜。
“赤睛,吾无聊了。吾无聊,佛狱就会遭殃……”
赤睛:“是谁说要做带来和平的贤君?”
魔王子的鼻音里有了一丝寒意:“赤睛……”
赤睛:“友情提醒,你还欠人一个战约。”
魔王子竟然叹了口气:“那种预定未来的事情,实在无法让人认真。毕竟未来太遥远,我们只能把握当下。”
“所以你根本不打算赴约,”赤睛自动翻译,顺便发表意见,“对方若是在意,可是会愤怒喔。”
“那又如何?”
“对佳人失礼,不利于你在她心中的观感。”
“吾从来也不在乎她对吾的观感。”
赤睛眨眨眼,问:“那你打算如何得到她?”
魔王子再度发挥了他灵魂讲师的说教特色:“最原始最有效的方法是哪种?打败她,拖回来。人类用这种方法繁殖了几千年,在所有女人联合了打不过女人的男人,创造了婚姻这种制度之前,它一直都很有效。”
“是这样吗?”
“至少不比送礼物、献殷勤、甜言蜜语还差,”魔王子歪脑袋靠上椅背,“省力,也不浪费时间。”
赤睛点点头:“嗯,随便,你满意就好。”
魔王子再度皱出一张苦瓜脸:“无聊……”
赤睛:“平淡是福。”
魔王子:“……”
太息公袖子一甩娇嗔道:“王,自你复出之后,只针对女人,却从不管佛狱的存亡……”
魔王子摸下巴笑:“诶,你是在怪吾不针对你吗?”
“哼,”这下太息公纵是娇嗔也带上了三分恼羞成怒,“王,你多少也该做点正事!”
这一点点怒气影响不了魔王子:“现在的佛狱,幸福、美满,这是乐土!还有什么正事要做?”
迦陵:“佛狱的土地贫瘠,流经诗意天城、慈光之塔、杀戮碎岛的大地圣源,只有微薄滴入佛狱。秽气造就了佛狱的生命,连植物也会伤人,这样的大地,你说富足?”
好认真的守护者,赤睛觉得,他可以开始为迦陵默哀了。
魔王子一脸的义正辞严:“你们要懂得知足与安贫的道理!这是众人赞扬的真理!或者,你们也可以考虑集体移居苦境。”
迦陵:“不同的种族,怎可能被容忍接受?”
“那是苦境人民雅量不足,不是佛狱子民的问题。只要用爱~”魔王子着重在爱字上加了重音,“相信苦境人民能感受到佛狱人民的善良。”
听凝渊说善良,浑身都会起鸡皮。
魔王子一脸无谓的接着说:“如果佛狱人民像霓羽族那样,因此死绝,那……让苦境人民道歉就好了嘛。”
“你!……”
跟魔王子比口才,纯粹是找罪受。
魔王子兴味地看着迦陵憋到铁青的脸色:“荒谬吗?无数的荒谬,正在这世间运行,你察觉到了吗?或者,愚蠢得视而不见?”
“……”
太息公接替了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的迦陵,继续规劝王的任务:“不管如何,至少解开四邪谛的封印,将他们放出,替佛狱增添战力。”
“四邪谛啊……”魔王子若有所思,“还不到时候。讲到道歉,赤睛啊,为什么霓羽族还没有人来要吾道歉呢?”
赤睛:“你等得不耐烦了?”
魔王子:“吾的兴趣很短啊,仇恨的幼苗为什么还不结果?或者,啊,他们决定原谅吾了吗?多么令人感动的宽宏大量啊!”
赤睛:“你等不及,可以自己去找他们。”
魔王子如同打了鸡血,一下子兴奋起来:“对,太对了,你真聪明,颇有吾当年的风采!山不来就吾,吾可以去就山嘛!赤睛,出征了!”
“……别扯上吾。”
有些时候,赤睛真想装作不认识他。
…………
隐龙石林外,撒手慈悲举着元沙髓的沙漏,念念有词。
“那名特使已见过剑之初……是……吾不敢靠得太近,从唇语来看……是,吾会注意……一羽?剑之初吗?师尹你还真是对他有信心……是……吾明白。”
“那名特使去过佛狱……对一羽小子的弓箭来历似也有所了解……她所知甚多……不,目前并无发现……与她有过接触的人,剑之初﹑魔王子﹑慕容情……薄情馆主?有可能……是,吾会继续注意。”
“日前集境进攻琉璃仙境,一羽赐命随着素还真他们移居隐龙石林,吾正找寻能入隐龙石林的方法。……嗯嗯,吾了解。”
一羽赐命踏出石林,正撞见同修自言自语。
“你怎会在此地?”
撒手慈悲把沙漏挂回腰间:“武林情势探听一下,再看集境人马的动作,此地并不难找,就是要进入比较困难,吾还在想要如何找你,你竟自己出现了。”
撒手慈悲盯着弓箭手看了一会儿:“你神色不对,发生什么事?”
一羽赐命拿出一条眼熟的头巾:“拔刀洗慧死了……”
“嗯?”
“慈光之塔的修练者,视四依塔为最高荣耀,我要将他的头巾飘挂在钟塔之上,你可知有何方法能回四魌界?”
撒手慈悲颇不赞同地摇头:“一羽,你实在太长情了!贫士林的人,值得你荒废了自己的修练吗?”
“为什么你总要这样评估着人与人之间的价值!”一羽赐命语声里透着义愤,“你不懂得感情!算了,与你说得太多也无用,我只问你,要如何才能回到慈光之塔?”
“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机。”
“你认定你的,我自己找寻回去的方法便是!”
“哼!你是不是忘记了你来苦境的任务啰?”
“剑之初的下落已得,这亦算是告一段落!”
“如果动用圣箭,你可有信心打败剑之初?”
“师尹要吾入苦境之要务,在于协助素还真!至于打败剑之初,不过是吾个人求胜之心罢了,你又何必执念于此,吾不可能为个人胜负而动用圣箭!”
“师尹要吾传讯,他已经查明剑之初乃是雅狄王之子,当初他弃战,就是与其父已有私通,目的在于登大位,后因雅狄王失踪,整桩阴谋才停顿。如今,杀戮碎岛已遣派暗使来到苦境,欲操纵复位之事。”
“此事有何证据?”
“证据?以前的你,对师尹莫不言听计从,曾几何时,你竟会质疑师尹所言?”撒手慈悲句句讥刺,“一羽小子,是苦境的空气让你变化了吗?”
一羽赐命不为所动:“若今日是师尹亲身与吾说明,吾一羽赐命绝无二话。但话由你传达,吾自然需要质疑几分!”
撒手慈悲取出元沙髓,竟是严声厉色:“你是想刁难什么人!”
术法催动,元沙髓莹莹闪光,半空中忽然响起了慈光众人们熟悉无比的声音。
“羽儿,你行事一板一眼,确实毫无转圜,难怪撒手慈悲多次抱怨于你。”
“师尹……”
无衣师尹的声音,总是那么柔和,那么循循善诱。
“师尹,拔刀洗慧死了……”
“啊?是被何人所杀?”
“吾不能确定,但打斗现场残存着佛狱邪气。”
“嗯。此事吾会调查,目前紧要的是,剑之初为了一己之私,损害慈光之塔的荣耀,你认为该如何处置?”
“慈光之塔不可诋辱,对他……”一羽赐命顿了一顿,咬牙道,“唯有,杀!”
“好。银箭忏天可用之,至于时间,吾会再作通知。”
“……是……”
元沙髓归于沉寂,一羽赐命握紧手中头巾,耳边只听撒手慈悲凉凉地说道:“任务在即,你可不能为了私情,亵渎了盗骊弓之威名……”
慈光之塔,暂时还不能回去。
…………
碎云天河,风景如画,连带着看画的人影,都像是入了画。
“人已在此,还要睹物思人,未免舍本逐末了。”
“玉姑娘。”
一见面就是调侃,剑之初窘迫似乎也窘成了习惯。
“这就是你画了带在身边的那幅画像吗?”玉辞心手一伸,“可否供吾瞻仰?”
“这……笔墨拙劣,贻笑大方……”
“拿来吧。”
不论是吵架还是抢东西,都是脸皮更厚的才会胜出。
“画得很好嘛!”玉辞心看着画啧啧评价,“比我那几下三脚猫强多了,看着这张画都会爱上画里的人……”
“姑娘过奖。”剑之初眸光柔和,声线温润,“只是形似罢了,吾尚画不出姑娘神韵……”
玉辞心将画递还,笑道:“神韵全凭看画之人的感觉,纵有不足,看得人也可以自行想象。”
“嗯……”
剑之初不置可否,却是小心将画收好。
玉辞心看着青年将画筒挂在腰间,忽地开口说道:“吾要走了。”
剑之初手上一停,片刻后才接道:“姑娘要回归处?”
“出来日久,该回去了。”
“还会再来苦境吗?”
“吾不知。”
相顾无言,空气里竟有了一丝缠绵不舍的意味。
玉辞心吸口气,压下一点不合时宜泛上心头的浪漫感想,集中思路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上。
“最多几日,吾便要离开,所以今日,我们该把没问完的问题,一次解决了才是。”
“我……”剑之初欲言又止。
玉辞心却并不等他慢慢酝酿:“上次,你问我找你的目的,现在我便问你,若是有一天,我要你为了我再回四魌界,重入慈光之塔,你会为我而去吗?”
剑之初似是想不到女子会这样问,一时竟愣住了。
“……姑娘……我……吾不愿再沾染红尘是非……”
“人不染风尘,风尘自染人,”玉辞心不依不饶,“吾上次说过,吾不是无缘无故来找你。吾需要你为吾所用,你,肯吗?”
剑之初吁一口气,找回自己的声音:“姑娘需要剑之初做什么?”
“吾要你做什么,你都会做吗?”玉辞心语调森寒,“若是吾要你杀人呢?”
沉默。
气氛一时凝重,玉辞心等了许久不见回答,侧了身子,换了话题。
“吾之前,曾问过你的身世,你此刻愿意告诉我吗?”
“……”剑之初偏了头,叹一口气。
“你不说,吾也可猜到。”玉辞心淡淡地接着说,“慈光之塔最重礼教,你出身不明,深受歧视,多少人以此攻击你,但你隐忍多年始终不肯说出生父。这只有两种可能。一者,令尊名声狼藉,恐辱及自身,所以不言。或者,令尊是一名身份尊贵﹑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他若曝光,将引起一国甚至整个四魌界之震动,所以你避而不谈。”
剑之初叹道:“委托姑娘前来的人非是慈光之塔,而是他处吧……”
“你终于发现了,吾还在想你到底何时才会察觉。”
“烦请姑娘转告幕后之人,剑之初今生再也不履慈光之塔与杀戮碎岛,恩与怨,情与仇,名与利,翻袖间已是云烟罢去。”
“恩怨情仇岂是容易罢去,名利在你眼中是云烟,在他人眼中却是瑰宝,值得为之昧了良心,舍了情感,阴险毒辣胜过禽兽!”
玉辞心竟似牵动了什么感慨一般,一下子语调愤然,剑之初不知为何,总觉得眼前人这番情绪,十分令人不安。
“姑娘心思通透,在姑娘眼中,却是如何看待?”
“吾不需要看待,云烟还是瑰宝都与吾无关,吾不想成为禽兽爪下饵食,便只得做那杀兽剥皮的猎人。”
猎人吗?猎人和猎物,谁能保证位置不会调换?
玉辞心呼出一口浊气,稳定心绪,复又说道:“你可知,是谁将你的身世泄露?”
“吾不想知道。”
“是无衣师尹。”玉辞心却不理会,顾自接续,“他与戢武王言你是碎岛先王之子,定要戢武王立下不杀之诺,方肯告知你的下落。”
剑之初低头叹息。
“然而日前他却又下令,命慈光之塔进入苦境的人伺机杀你,理由……嗯,你能想得到理由是什么吗?”
“吾不会再踏足四魌界。”
答非所问,拒绝的意思如此明显,玉辞心却容不得他不听:“无衣师尹言你当年弃战而走,是因与雅狄王有私,图登大位,后雅狄王失踪,你远遁,如今与碎岛秘使接触,是为了再兴王图。”
“姑娘相信了。”
“吾只知你若下定决心,要成为碎岛之主,亦非绝无可能。”
“吾不会,也不能。”剑之初抬眼眺望碎云天河之上流动的云霞,“那些恩怨纠缠,名利争逐,已累吾半生,云有云方,风有风向,各有本性,有人羡高峰险峻巍然之不动,能雄踞天下,傲视群伦,我无高山负重之量,独羡浮云流水,只求波澜不兴,随遇而安足矣。”
“无高山负重,羡浮云流水,难啊……”玉辞心悠然长叹,“只怕山也不愿为山,浮云流水,难得平安。”
“人进我退,是非焉能逼我。”
“师尹今日这般晓谕慈光之塔;明日便会这样通告杀戮碎岛;后日四魌界中,你便是第一祸乱之源。退无可退,你又要如何随遇而安?”
凿凿言词,咄咄逼问,不容喘息。
“姑娘想要吾杀的人,是无衣师尹吗?”
这次,却是玉辞心答非所问,顾左右而言他:“如果吾要回的地方是杀戮碎岛,你会来找吾吗?”
“杀戮碎岛!姑娘……”剑之初张了口,后半句话却好似堵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
于是玉辞心替他说:“你想说那个地方男尊女卑,歧视甚重吗?”
“如果可以,以姑娘之能,离开不难。”
“是不难,但,吾不愿。”
玉辞心说得掷地有声,剑之初听了,神情却又多几分忧虑。
“姑娘……唉……吾对碎岛此点,始终不能释怀……”
“各地民俗风情不同。碎岛千年传统已根深蒂固,弊端固然是弊端,形成却自有因由。人生在哪里,是男是女,本来自己无能做主,既然生在碎岛,俗话说‘儿不嫌母丑,母不嫌儿陋’,一点事情不做,只想如何离开逃避,未免懦弱无用。”
这一番话,反把剑之初听呆了,愣着一张木讷的脸,显得十分有趣。玉辞心本来正满脑子杀伐决断阴谋诡计,骤然见着青年张嘴直眼的傻样,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开。
剑之初似是被这一笑惊醒,低叹道:“姑娘风骨,实令剑之初汗颜无地。”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会不会破了自己的诺言,来碎岛找我?”
剑之初定定地望向玉辞心的眼睛:“姑娘希望吾回答愿意,还是不愿意?”
玉辞心头一扭:“你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不愿意,吾希不希望,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剑之初绯染双颊,却没再低下头去,“因为这个答案,我在意!”
“可是吾却不想告诉你。”玉辞心掩嘴娇笑,“人生在世,能自己选择的事情并不多,既然能选择,当然要自己考虑,这样将来就算后悔,也不用责怪别人不是?”
“所以吾希不希望,都不会告诉你。自己考虑后果,自己做决定吧。”
“吾在碎岛等你。”
青年方伸手欲留,女子已大步而去。
“再会了,剑之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