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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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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庆帝经不起长途行进,行到中午时分,御驾在沿途官员预备的临时行宫驻跸。一下车,陈慎便领着随行的永徽宫内侍宫奴们赶着收拾住处。见琴朝总是心神不定的样子,陈慎并不点破,只吩咐沉稳的内侍出去打探道祯的行踪。陈慎敢于当面顶撞道祯的事早已飞一般传遍了整个随驾队伍,宫人们对这位不言不语的新王妃是又敬又怕,立时便有人报了道祯的动向来。原来道祯负气而走之后,并没有回到显庆帝身边,而是打马去寻了她那帮狐朋狗友,不知做了些什么勾当,前头御驾快到行宫了她才得意洋洋地去显庆帝身边应卯。此刻正装模作样,一本正经扮孝子伺候她的皇父和母后用膳。
陈慎知道她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便对琴朝道:“王爷身边只有渚儿和几个侍卫,想是不够妥帖。你代我去看看王爷,劝她少喝些酒。”琴朝应了,微欠了欠身自去不提。常胜待他走了,才对陈慎道:“这么多妥当人,王妃怎么偏偏叫他去呢。看他那样,只会勾引王爷冷落王妃,是个什么好的。”陈慎笑着摇头道:“你不明白,王爷虽幼,却是个难得的聪明人。她若不愿,任你如何都不能叫她动心分毫。琴朝自幼陪伴于她,是她身边为数不多能信任之人。这个时候派了他去,才是最最妥当的。”常胜再要问,陈慎笑着拿手里的书敲敲他的头道:“说了你也不明白,还是快端了我的茶来罢!”
琴朝快步向显庆帝在的正殿走去,一路上有品级低于他的内侍宫奴行礼也顾不上理会。刚走到廊下,早有认识他的内侍迎上来笑道:“琴哥儿来得可早,万岁路上乏了,刚歇了起来。王爷们还在跟前伺候布膳呢。”琴朝见其他皇子宫里的人都在廊下站着,只能寻了渚儿问:“王爷今儿都做什么去了?”渚儿摇摇头:“你还不知道咱们王爷的性子,在王妃那儿受了气,寻应爷李爷赛马去了。路上还冲撞了太子妃的辇车,惊得太子妃现在还喝安神汤呢。”琴朝这才松了口气,顺势在小宫奴递来的垫子上坐了。
正殿东厢房内,显庆帝靠在罗汉床喝道祯喂的羹,满脸都是笑。孝惠靠在仁庄后的身上剥桔子,说笑话哄仁庄后开心。太子则领着其他皇子公主在下面的圆桌上布菜,待最后一道御菜摆好,才上来恭请皇父用膳。显庆帝推推道祯道:“随太子去看看都有些什么菜是朕爱吃的。”道祯应了,放下羹碗垂手对太子道:“千岁请!”
太子到桌前一一报了菜名,道祯拣了皇父爱吃的几样先尝了尝,才用小托盘端了呈给显庆帝。别人尚可,只有恭王道敏笑道:“小五真是越来越乖巧了。人人都说小五是霸王,照我看,小五最近读书很是上心,单洪明前儿还说,小五如今可真称得上是知礼慎行了。”她一开腔,与她一母所生的七公主荣惠也道:“可不是,小五的王妃单名可不就是个慎字么,难怪她时刻把这个字记在心里念念不忘呢。”其余人都抿嘴偷笑。道祯一早与王妃争执,又骑马冲撞太子妃辇车的事大家都有所耳闻,道敏和荣惠无疑是借机嘲讽她罢了。道祯懒怠与她逞口舌之快,只细心地替显庆帝挑出鱼中的细刺。仁庄后端起孝惠呈上的小汤盅吹了吹,轻飘飘地道:“小五年纪小,又没有个好母妃教导,难免顽劣了些。你们做哥哥姐姐的懂事,要多多帮衬教导些才是一家人的理。”道敏笑着应了,荣惠却忍不住涨红了脸。宁妃唐氏愚昧,偏他的两个儿女又都不成器,一味听人撺掇,做了不少惹仁庄后不快的事,在宫中地位反不及杂姓出身的德嫔。仁庄说完看了看孝惠,继续啜饮盅里的汤。显庆帝用香茶漱了口,才抚着道祯的头道:“好孩子,你也下去歇着吧。你那个王妃很好,朕很喜欢,今后多带他来见见朕。”道祯趴在她的膝头笑着:“儿臣代媳妇谢皇父的恩典。”
膳毕,别的皇子公主俱向太子行礼告退,独道祯草草拱了个手,也不看自己的哥哥孝惠,慢悠悠地晃出了正堂。早已等得不耐烦的琴朝和渚儿立马迎上来,替她披上披风,又递上温水冲泡的香露。
“呦,这不是琴朝么,生得越来越水灵了。还是咱们小五会调教人啊,夜里费了不少功夫吧!”
道祯懒得理会四姐道敏,反而是渚儿一本正经地对她道:“恭王爷见笑了。若和王爷府里比,永徽宫里除了王妃、琴朝,个个都是烧糊的卷子,见不得人呢。”道祯耷拉着眼上了肩舆,拍了拍渚儿的头:“没规矩,还不跟恭王爷赔罪!”道敏大笑着摆了摆手,自上了肩舆去了。
待道祯没好气儿地进了屋,陈慎正坐在窗下抚琴。见她来了,便起身敛衽道:“王爷回来了。可曾用膳不曾?”道祯也不看他,取了头上的青纱翼善冠扔给渚儿,赌气往里间去了。陈慎也不在意,继续坐下弹琴。
还未弹得两音,只听道祯扯着嗓子嚷道:“常胜,叫你家主子停停手里的玩意儿,本王听着头疼!”常胜尴尬地应了一声,陈慎笑着摇摇头,拿起琴几上的琴谱细细读起来。见他没有反应,道祯按捺不住,自己挑起珠帘走了出来,老神在在地掸掸衫摆在圈椅里坐下:“常胜,你是齐人,你可知道我大梁以何立国?”未等常胜开口,她洋洋得意地自问自答:“一乃王学正统,二乃骑射武功,比起你们齐人来可是不输分毫。”
渚儿正好端了茶进来,听道祯这样说,以为她和陈慎又起了争执,立马回护自己的主人家:“是啊,正是王爷说的。要说琴技,咱们大梁就有个精通音律的高手,年方十二,是郑国公的爱子,孟家养得宝贝似的,从不轻易见人呢。”见她答得牛头不对马嘴,道祯忍不住踩了她一脚,示意她闭嘴。
“王爷说好,自然就是好的。”陈慎用厚绫盖上琴,灭了琴几上的焚香,又在蔡庆端来的蔷薇水里洗了手。道祯甚是无趣,瞥见小内侍正在用细布和上等松油搽她的弓弦,眼珠一转,轻咳了咳道:“虽说五月便封了妃,可我至今还不知道你的表字。夫妻之间总是王爷来王妃去的,也显得生疏。”
“无字。”陈慎说得云淡风气,道祯却有些不自在:“既然如此,我赐你一字,就叫清溪,如何?”陈慎敛衽道:“谢王爷赐字。”
“你们齐人男子与我们梁人不同,都是读书习武,以备将来出仕为官。过几天就要围哨打猎,你也去露一手我看看。”
“我不会骑射,幼时并没有武师傅教导。”
道祯闻言眼中精光大盛,难掩脸上的得意:“哦?你不会?围猎之日连孝惠他们都能拿着小弓箭去射些兔子野鸡什么的,你岂不是只能跟几个毛孩子一起骑着马去看花花草草?哈哈!”
“王爷见笑了。那么我就等着瞻仰王爷在围场的英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