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
-
据说，陌一桑初初在桃花谷口捡到我的时候，我大概只剩下一口气了。送我来的车夫一脸嫌弃的将已经面目模糊且散发着只属于死人的臭气的我丢给陌一桑后，就连叹晦气，头也不回的驾车逃也似的走了。
彼时的我受了很重的烧伤，除了几乎被灼伤至毁容的脸和还有被浓烟呛坏的肺，最严重的莫过于是我的右臂。肱骨粉碎性的骨折，皮肤深度烧伤，手臂上的肌腱也几乎在外力的冲击下完全断裂，这都造成了几乎在我恢复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的右手就如同木偶般没有任何知觉。
我想如果不是遇见了陌一桑，即使我被救起，右臂大概也废了，这让我也更加感恩和后怕当初如若真的治不好右臂被切除的话，那么现在的我或许就真真成了一个独臂的可怜人儿。
当时跟我一起出现在陌一桑面前的还有一把古琴，一把我紧紧用手护在怀中的七弦琴。比起死里逃生、支离破碎的我，那把琴却是丝毫未伤的样子，琴弦依旧在日头下反射着美好的光芒，弦音依旧在手下嘈嘈切切错杂弹后让人忍不住感到空灵悦耳。
当然这把琴或许也是解释我右臂受伤至此的唯一原因。
我虽然怎样也想不起自己是怎样受伤，但是直觉上我很肯定为了在那场差点夺我性命的火灾中我为了保住这把琴，最后几乎废掉了右臂。即使我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记忆，但是对于这把琴我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而它也成了我与过去唯一的联系。
我想这把七弦琴的价值或许真的很高，高到我要用命去搏，高到成了陌一桑救我的唯一理由。
原本，每个遗世独立的神医都会有自己治病独特的规矩，陌一桑作为其中的佼佼者更是在人命面前，将规矩摆在更重要的位置。
而所谓遗世独立的高人，便是独独喜欢圈个地孤独骄傲的活着，而那些神医们为了体现自己的独特之处也就是：‘让你花大把银子是值得而不是败家的’的原则，就要做些另类的事情使自己区别于一般在药堂开药的医者，同时这也成为了他们的可恨之处，人们往往花着大把银子哭求着让这些神医出山救人，这一表现也渐渐被认为成理所当然的事情，同时也就像现在欠钱的比较大牌一般令人难以理解。
当然陌一桑的规矩更是诡异中的诡异，变态中的不要脸。
慕名到桃花谷寻医问药的江湖人士初入谷交的入谷价便是十个金锭子，且命令禁止不议价。
但这一决定并没能阻止那些没事找事，没病治病的江湖人士想要拉拢陌一桑的脚步。
陌一桑也渐渐发现，就算自己将物价提高到一个高不可及甚至有点荒唐的地步，舔着脸捧着银子上门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陌一桑很无奈的发现就算是一百个金锭子也难不倒那些想入谷扰他清修的人们，但是下面小人动乱，上面就有政策镇压。于是陌一桑又想到了更变态方法，入谷之人必再得交换出自己最珍贵的一样东西，才能得到桃花谷的收留。
起初，我还想大概自己前半辈子还真是做了不少善事，九死一生后走了狗屎运竟能遇见陌一桑，莫名其妙得到陌一桑包邮般亲切的救治。
可是，还当真是应了那句古话，日久见人心啊日久见狐狸心。。
彼时的我，还是清纯的白痴啊。。这世上总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发生。。。
陌一桑救我，只为了想得到我手上的七弦琴，他并不像是与话本中写的那般，惊艳与我的美貌收留了受重伤的我，他看中的是那把琴。。
不过想想，面对当时我面目全非的面皮，任谁也动不了传说中的恻隐之心。
在我还缠着白飘飘的绷带整日泡在药缸子里准备发酵一整个冬天的时候，当我还处于一个人生朦胧转折点不知未来的去向之时，当我还为了自己的坎坷的命运而感叹之时，他就忍不住变幻出自己原本大灰狼的贪婪品质。
“古人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浮屠我便不要了，我就勉强要了那把跟随你而来的那把琴作为酬金吧。。”
那时的我，直到听到这句话，才后知后觉的懂得，当初陌一桑救我的原因不莫过于他想得到我手中那把用命保全的古琴凤栖。可恨的是，从前的从前，我没能一眼看出他日渐藏不住的而露出的狐狸尾巴。
还好，我是失去了记忆，并不是没了脑子，变成了传说中的二百五。
至于那把琴，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失去与否已经没那么重要。可是想想自己身无分文，一穷二白的未来，这把琴的价值就豁然提高了一个档次。
它成了我唯一的依靠，活下去的依靠，或者说直到我能找到自己的未来之前，勉强依赖陌一桑活下去的依靠。
没有记忆，没有亲人，没有银子，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在这样一个物欲横流的世界一无所有的我必须像藤蔓一般，紧紧依靠着陌一桑活着。
命中注定，我命不该绝，那我便应该活的更好。
于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思考后，我决定要和陌一桑进行一次深刻的交流，心灵上的谈话。
其实，我要做一场买卖，关于我的未来的买卖，而我唯一的筹码便是那把凤栖琴。
最终，我决定用那把凤栖琴换得成为桃花谷神医陌一桑唯一传世弟子的资格。而这期限是十年，我想十年的时间，总够我将陌一桑一身的医学宝典，独门特技榨干抹净。
十年之后，如若我要离开桃花谷总算是有自己的一技之长，行走江湖也算是有点本钱。单单靠着陌一桑独门弟子的名号应该也够我大赚一笔。。。
这门生意，我想我总是不会吃亏的。。
而陌一桑为了那把七弦琴，也含泪默默认了我这个徒弟。
看着他对我在医术上冥顽不灵及一片黑暗的未来，而变得愈加憋屈、难忍、后悔的模样，及每日在烛光下默默抚琴叹气越显落寞的背影，我能做的也只是默默为他哀悼，愿这十年的时间能像叶瓣上的水雾般一夜之间转眼不见踪影。。。
在桃花谷的日子就像是天边的一朵浮云，眨眼间就不知不觉的飘远直至消失在天际。而我在桃花谷的日子算起来也进入了第四个年头。
水雾葱茏，又是一年冬去春来。冰雪初消融，小河谷中淙淙的流水中依然滚动着细碎的冰星，在暖洋洋的光线下反射着炫目的光芒。
春风藏着寒露溜进药庐的通风口，带着桃花香的凉风轻轻扫过面颊，我由瞌睡中被自己大大的喷嚏声所惊醒，困意就像是发酵在酒坛中的酒泡，怎么也挥发不掉。
守着面前尚蒸在坛子中的药丸，又不能偷偷溜回房间去补觉。我边将脖子又往领子里缩了缩，边在心中忍不住问候那个害我窝在这吹冷风的人的祖宗十八代。
没错，这种缺德事确实只有陌一桑能做出来。
我问候的确实也是陌一桑的祖宗十八代。
不过几日前，我对大牛哭诉了我最近的苦恼。并委婉的问她，在她家里是否还能添双碗筷，她的床边是否能添张草席。
我欲哭的表情着实吓了她一跳，更震惊的是在于我竟急切的主动表示自己十分有意愿出谷去当她家的童养媳，尽管她的新弟弟尚在娘胎中刚刚成形三个月，连个鼻子眼睛也不知道张的是怎个样子。
根据陌一桑这几天诡异的表现，在我看来，他真真是快得了疯魔症，如果我还想保住自己的小命，就必须尽快逃出桃花谷，逃出陌一桑的手掌心。
“大牛，你忍心看我这个豆蔻年华的小骨朵死在陌一桑的手掌心里吗？！”
我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向大牛叙述最近陌一桑反常的行为。
我原本以为陌一桑的性格可以比喻为菌类，阴冷变幻莫测让你摸不出头脑，可是陌一桑最近的表现却显得过于阳光了。
起初我以为，他这只是间歇性神经病发作，后来才渐渐发觉他的这些不正常的行为发作的时间是真的有点太长了。
“最近桃花谷的日头甚好，桃花盛开。阿遥，你应该多出去走走，呼吸些新鲜空气。莫要整日在屋子里憋着，将脑子都憋坏了，当然你的脑子本来也是坏的。。。。”
我站在陌一桑的旁边，硬生生被这句话吓退了两步。然后自动忽视了最后一句，看着他望着我眉目含春的模样，后背的冷汗真是一层又一层的往外冒。
“是，师父。”我惶恐的答道，却是不敢望着他越显慈祥的眼神，想来，我在心中却是越发怀念他往昔日常冲我怒气冲天的目光。
日头一晃，我越发觉得惶恐不安。
比如说，陌一桑现在经常莫名嘴角含笑，常常在看着医书时莫名走神，神情愉悦的傻笑。当然，最恐怖的莫过于是陌一桑最近持着慈父的模样关怀我，这让我实在受宠若惊。
过了几日，陌一桑这傻笑的症状依然不见消退，反而有种愈演愈烈的趋势，这让我委实从惶恐不安渐渐走向内心无限的恐惧。
经过最后一夜的挣扎考虑，我认为这是陌一桑快要发疯的表现。我虽不怎么待见他，但念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份上，我总不能在他发疯的时候一刀结果了他，所以我痛定思痛，决定在某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洗劫了陌一桑的藏宝箱，携巨款潜逃。。。
当然，我的计划还未被实现，就被横生的变故彻底被搁浅了。
一日，陌一桑并没有按日常习惯外出采药，而是待在竹屋外的空地上铺了张席子自顾自品茶下棋。我望着外面日头正好，便找了个借口想来避开与陌一桑独处的机会。
山谷内桃花开的正灿烂，沿着蜿蜒的山路上铺满了薄薄一层桃花瓣，微风一过便会卷起一层粉色的花瓣浪花，阳光透过层层密密的树叶，洒下细碎的光芒，不远处溪谷内哗哗的流水声隐隐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
我正享受这难得的美好时光，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在幽谧的小路上，畅想着一会下山后一定要去酒馆内解解荤瘾。
不想，远远地就听见凄厉的尖叫声清晰的传来。声音莫名的熟悉，回想起来确实是大牛的声音。
难道，大牛遇见了传说中的山贼。可转念一想，先不说桃花谷内鲜少有江湖人初入，单单能有一个贼看中大牛财？色？也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而我前进的脚步变得越发沉重，作为大牛最好的闺蜜，在这种时刻见死不救我想大牛也是能够理解我的。
可是，就在我调转方向往回走的时候，一声清爽的男声却在背后叫住了我。
“姑娘！”
想来四周无人，和刚才大牛莫名的惨叫，我心中一凛，莫不是绑了大牛的山贼。
秦风又喊了一声，“姑娘。”望着那白色的背影一抖，竟是没有反应反而下一秒有逃跑的势头。
“姑娘，请留步！”
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窜到我的面前，堵住我向前的脚步。
我没忍住，脚软一屁股蹲在地上，一声凄厉尖叫，颤抖的高音似乎有穿透整个桃花谷的气势。
“我告。。。告告告诉。。诉诉诉你，我。。没钱。。没色。。要打劫。。就。。就就前。。前前方右转去找陌。。陌一桑。。。不。。不送。。”
秦风，最后终是将这断断续续的话听了明白，忍不住一笑，原来这是把自己当成打劫的了。
“姑娘！姑娘！我只是来问路的。”秦风一把捞起地上的人儿，无奈的笑道。
我将信将疑的睁开眼睛，面前的少年面若冠玉，确实不像是传说中山贼的模样。不过，山贼长的什么样子，我也没见过，说不准这人只是在哄骗我。
“你一定是骗人的！我刚才还听见大牛的尖叫声！”
秦风看着横在自己鼻子面前的葱葱玉指，过了半晌竟然听懂了刚才的那句话。
“你说刚才的那位姑娘，我刚才向她询路，可没想到她竟然被追风惊吓到，一下子晕了过去。”
话一说完，我便看见一辆华丽的马车远远驶来。
“卫少。”
面前的少年公子，温和一笑。唤来远处的人。“姑娘你看，这是否就是你口中的大牛姑娘呢？”
我顺着他的目光一看，伏在那个叫做卫少的人背上的人可不就是大牛。
我走至大牛身旁，轻轻拍了拍她酡红的面颊。
“阿遥，那黑狗长的着实吓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与人高般的狗。。”她稍稍清醒过来，见我说完这句话又忍不住昏了过去。
我将她的话，听得半知半解。
刚刚那少年公子却是忍不住弯起嘴角，笑道“大牛姑娘，指的若人高的黑狗莫不指的是追风吧。”
我斜眼一看，才发现原来传说中那只叫做追风的黑狗原来只是一匹黑马。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