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黑的爱情故事》沈枫红

19、19

　　好像上天给每个生物都要安排一些苦难，陈默的痛苦还没结束，张文春的苦难开始了。
　　那天上班，陈默领着老王检察自己加工的零件是否合格。老王一边抽烟一边用游标卡尺东卡一下西卡一下，陈默跟在老王身后，点头哈腰的，笑容可掬，整个馋媚的不行。老王用卡尺检察完点点头，颇为满意。正要在工单上纪录，旁边的办公室门突然打开，主任快步跨出门口，另一组长随后一边披上外衣，一边快速越过他们两。老王好奇心大旺，停下笔，反身就回办公室打听，陈默无奈的跟上。
　　办公室里另二个组长和一个电脑记录员正围在一起议论纷纷，老王插进去三人队，比他们三人还焦急，说“怎么了，怎么了？”
　　那个满脸雀斑的电脑记录员李凤眼神飘了一下老王说“第二组那儿出事故了。”
　　老王更好奇，连忙问“出什么事故啊？”
　　李风说“新买的那台自动钻机把一人手给绞了。”
　　老王气得火急火辽的说“你这个小姑娘想急死人啊，卖什么关子啊！就不能一句话把话说完了？快说！是那个倒霉鬼？”
　　李凤白了老王一眼，不紧不慢的说“就是二组那个叫张文春的。”
　　老王哦的一声，点点头算明白了，坐在他们中间幸灾乐祸道“那二组全年度的安全奖要泡汤了。”
　　其他人满脸笑容，附合着点头称是。
　　陈默在老王身上听到张文春三个字，脸色刷一下没了血色，转头就向飞奔出去。
　　二组的自动钻机旁围满了一圈人，一二三组的人都挤满着围成了一个圈。圆圈突然多了个缺口，主任和二组组长和二个工人手抬着张文春迅速往门口出去，张文春那只受伤的手放在胸口，一片鲜红的血迹在胸口不断扩大。人群随着他们迅速前进。
　　陈默挤进人群，来到张文春身边，焦急的喊“强文！强文！”
　　张文春紧闭着的眼睛睁开，看见陈默后脸上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只是在因疼痛而扭曲的脸上，这个笑容比哭还难看。陈默皱起眉头默然不语，抻手帮忙抬住张文春。
　　一辆救护车呜呜呜的叫着把他们装进车里，又呜呜呜的叫着驶向人民医院。
　　人民医院急诊室内，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盯着日光灯下的X光片，渐渐深皱起眉头。转身问道“谁是病人家属？”
　　王主任和组长面面相觑，陈默跨过他们说“医生，他不是本地人，我是他朋友也是同乡。”
　　医生眉头皱得更紧了，仔细打量了一下陈默说“病人的右手上除了母指，其余四指手指骨全部骨折，其中还有二根是粉碎性骨折，里面筋脉全部拉断。”说到这停顿一下扫视了他们一眼继续说“现在我们医院提供二种治疗方案，一种是把每个手指骨都重新接起，筋脉也要重新连接，并进行恢复进治疗。另一种就简单了，直接切除掉手指。”
　　陈默正要回话，王主任抢先一步问“二种方案的费用是什么。”
　　医生说“如果进行第一种方案，需求目标最先进的筋脉连接和恢复手段，而且是四根手指筋脉的治疗，粉碎性的手指骨治疗也很麻烦，治疗需要很长时间。保守估计的话，整个费用大概要四十万。”说到这又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他们继续说“第二种方案只需局部麻醉一下，然后进行切除，整个费用不到一千元。”
　　陈默抬头说“用第一种治疗方案，我朋友是工伤，工厂会支附费用。”
　　王主任掏出手机拔了个号码，小声交谈起来。说着突然抬头若有深意的看了一下陈默，转身走出房间，边走边继续交谈。
　　陈默被看的莫明其妙，见王主任走出房间，就回到张文春身边和他说要进行的下一步治疗。
　　王主任在外面打完电话，走进房间。站在张文春身边，仔细看着他严肃的说“张文春，你是在加工铸铁车间的零件时受的伤，我们钳工车间是不会支附医疗费用的。”
　　张文春急辩道“没有，我当时加工的零件是钳工车间编号1569，是纺车轮下的轴盘。”
　　王主任不理睬他说“另外你因私自加工别车间的零件，厂里决定将你开除，按合同我们会多付一个月的工资给你。”
　　陈默从旁边站出来说“王主任，我可以作保。我去交零件时，在杭文强那边呆了一会儿，那零件我注意到的确是我们钳工车加工的纺车轮下轴盘。”
　　王主任横了陈默一眼，轻蔑道“陈默，你也因私自加工别车间的零件，厂里决定将你开除。车间里许多人都可以做证你这几个月都有加工过。”
　　陈默看着他，无话可说。
　　张文春突然大喊道“你们冤枉我！”
　　王主任低头轻蔑的说“你这几个月就没接过私活干？”
　　张文春不理仍喃喃说“你们冤枉我。我当时加工的是钳工车间纺车轮下的轴盘，编号是1569。”
　　王主任轻哼一声，带着组长和几个工人转身就走。
　　张文春仍在那喃喃的说。“你们冤枉我……”
　　陈默此刻也楞在那儿。
　　白大褂的医生那边瞧出了情况，站到他们身边说“你们如果决定第一定治疗方案的话，就快点去把第一期的费用交了吧，这种伤跟断指一样，不能拖时间，前四个小时是最佳治疗期，二十小时后就不能治疗了，只能切除。”
　　陈默紧紧皱着眉，听到张文春还在那喃喃低语，用力握紧了他那只没受伤的手。
　　张文春转头看着陈默，颤着音说“阿黑，我的手……”说着二行眼泪就滚落下来。
　　陈默低着头沉默不语，突然抬起头，更用力的握了握张文春说“强文，我的兄弟。我会帮你把手治疗好的。一定！”说完转身跑出门。
　　陈默奔跑着来到他遇见罗静静的那个办公室。刚跨进门就楞住，里面的东西和摆放跟他遇到的根本不同。办公桌前坐着的也不是罗静静，而是一个秃顶的中年医生坐在办公桌前和病人交谈着。二人看见陈默气喘嘘嘘的跑进门，满脸疑惑。
　　陈默跑到那医生问“请问罗静静在这儿吗？”
　　中年医生仔细打量了一下陈默，满脸不屑说“你是谁？找她干什么？”
　　陈默看着那中年医生。突然大声喊“罗静静！罗静静！”
　　那中年医生急忙，愤怒的说“你干什么？你干什么！这是医院！”
　　陈默不理他。继续大声喊“罗静静！罗静静！”
　　中年医生气愤不已就要去拔电话叫保安。这时罗静静出现在门口惊讶的说“陈默？”
　　陈默看见罗静静大喜，跑过去就去拉她的手。罗静静一楞，手往身后缩着就要躲开。那知道陈默手更快，没等她的手往身后藏就已经握住了她的小手。罗静静一呆，就被陈默迷迷糊糊的拉着往外跑了。
　　二人来到转角处，罗静静清醒过来，用力一扯就甩开了陈默的手。努力平复下剧烈的心跳，冷着脸说“干嘛？”这话语气虽然冰冷，脸颊却红红的。
　　陈默此时心里急燥，也无心情去观察罗静静了，着急的说“静静，我朋友的手被钻机绞碎了，我需要钱救他的手。”
　　罗静静头一撇“又不是我朋友。”
　　陈默严肃的说“静静，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定要帮他。医生说四小时内是最佳治疗，整个费用是四十万。”
　　罗静静低头喃喃道“要四十万啊……”
　　陈默急忙说“我看你那辆车就不至四十万，能不能先抵一抵？”
　　罗静静喃喃的说“那是我爸爸送我的二十岁生日礼物……”
　　陈默口不择言的说“静静，你一定要救我朋友。我跟你好。”此时陈默慌乱不堪，这话是完全没经过大脑的脱口而出。
　　罗静静突然抬起头，羞怒的脸上满面通红。颤抖着指着陈默“你……你……”停了一下对着陈默大声怒吼起来“你以为你是谁！世上的男人都绝种了吗！老娘从来都不稀罕你！你给我滚！”说完怒气冲冲的转身就要跑。
　　陈默也反应过来是自己说错话了，急忙去拉住她手臂，结结巴巴的说“静静。静静！对不起。我说错话了。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罗静静转头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说“那你是什么意思？”
　　陈默呆住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
　　罗静静通红着脸颊，长长的睫毛下慢慢涌出一片水雾，她连忙转头不让陈默看见，一咬牙，甩手就要撇开陈默。
　　陈默急忙用力抓紧她的手臂，急匆匆的说“静静，你一定要帮帮他，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只有二十三岁。”
　　罗静静撇着头不说话，陈默看不见她表情，喃喃的重复着那句话“静静，你一定要帮帮他……”
　　许久罗静静轻轻的说“我会帮你的。”
　　陈默一阵轻松，拉着罗静静的手臂说“静静，谢谢你。”
　　罗静静手一扯，甩开陈默飞快的向跑去。
　　陈默楞在那，呆呆的看着罗静静远去背影。罗静静背后，披肩的头发和风衣似的白大褂在奔跑中轻舞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