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还珠之皇后续》SueYoung

9、永璂生日这天

　　不知不觉就入冬了。

　　十月初九，下了第一场雪。这雪从天亮开始下，无声的落到地上，化开，再落，越下越密，落在地上来不及化开，便堆积起来。先是薄薄一层，不一会儿，就积了一指厚。到了正午，一直阴沉的天才稍微亮了一些，雪小了，偶尔树枝上的雪因为太重，会突然簌簌往下掉一大片。

　　皇后往日都起得晚，再说到了冬天，天亮得晚了，就起得更晚了。可这一天，她却早早起了。容嬷嬷和兰儿不知她这么早起，还在忙自己的事情。她自己穿好衣服，披上厚厚的披风，头发没梳，就这么懒懒的披着。她推开窗，看着外面白茫茫一片，仰头望天，一片片雪掉下来，不禁伸出手去接，大片的雪花落到她手心，瞬间就被暖意融化了。

　　“皇后娘娘！容嬷嬷，娘娘起身了！”院子里扫雪的兰儿，无意中看见了窗口的皇后，急忙叫容嬷嬷。自从皇后娘娘命她跟容嬷嬷学规矩之后，近身伺候皇后，就只有容嬷嬷可以做，她只能远远的，做些粗活，有空就练习容嬷嬷教她的规矩。这天她照常天不亮就起来，一看下雪了，心里乐了一阵，跑到院子里偷偷的玩了会儿雪。因为她是江苏人，家乡虽也有雪，却是难得一见，就算下雪，也是湿雪，很难积起来。这天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自然喜出望外。

　　不过跟着容嬷嬷学了这几个月，兰儿自然不敢任性，只是趁着容嬷嬷没发现，自己玩了一会儿，估摸着容嬷嬷要出来了，就拍拍手中的雪，有些不舍的去拿扫帚，扫起雪来。万一等会儿皇后娘娘踩了雪，滑了跤，就不好了。

　　谁知刚开始扫雪，就发现那边皇后房间的窗子开着，皇后正伸着手，接雪玩儿呢！她一头秀发披在肩上，微仰着头，嘴角略有笑意，肤色白里透红，竟比这白雪更美，只是，看她的眼睛，似乎又是满腹心事。

　　看着这幅雪景美人图，兰儿一时间忘了手里的活儿。但很快又回过神来，这么冷的天，别冻着了！知道自己不能上前伺候，便急急叫屋里的容嬷嬷。

　　只见容嬷嬷慌慌张张的出来，一溜小跑到皇后房里，看她走到窗边劝了几句，皇后这才缩回手，关了窗。兰儿放下心来，继续扫雪。心里却还在纳闷：皇后今儿这是怎么了？

　　等容嬷嬷回来，兰儿虽然满腹狐疑，却并没开口问。容嬷嬷教过她，主子的事，做奴才的不可以问。

　　可容嬷嬷往床上一坐，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看向兰儿，她也正在看着自己，目光一对上，兰儿赶紧撇向别处。

　　“兰儿，过来。”

　　“是，容嬷嬷有何吩咐？”

　　看着眼前个兰儿，半年前刚来的时候还是个黄毛丫头，瘦瘦小小的，人也呆呆的。这不，才几个月工夫，长高了也长开了，穿着半旧的淡粉色的夹袄，领口一圈白色绒毛，竟衬着她的脸分外娇嫩可爱。更叫容嬷嬷骄傲的是，经过她的调教，兰儿的言行举止越来越像个大宫女了，事事规行矩步，心思又细密，面面俱到，让人放心。

　　就拿刚才的事说，要是以前的兰儿，保证会缠着容嬷嬷，问皇后怎么了。可看她想问又不敢问，又在一旁暗自揣度的样子，容嬷嬷又觉得好笑。既然把兰儿当做自己人，不如就告诉她，省的往后她无意中勾起了皇后的伤心事。

　　容嬷嬷将半蹲的兰儿扶起来，拉她坐在自己身边。这几个月来，一个尽力的教，一个努力的学，一对师徒日夜相对，更是亲近了不少。渐渐的那忧心症也不药而愈了。只有她们俩在的时候，容嬷嬷待兰儿竟像孙女一样，也不强求什么规矩了。

　　“兰儿，你是否想问，皇后娘娘今天怎么了？”

　　“兰儿不敢。”

　　“行了，知你守规矩。不告诉你，你这一天都会晃神！我问你，今天是什么日子？”

　　“十月初九。”

　　“嗯。十月初九，是十二阿哥的寿辰。”

　　原来是这样。

　　“哎，我还记得，十二阿哥刚出生的时候，也是个下雪天。他刚出娘胎，喏，才这么大一点儿。”容嬷嬷两手比划着。

　　“今天，十二阿哥就十四了。是个大人了。也不知，他是不是也长高了。”容嬷嬷望着窗外，“也不知，还有人记得他的寿辰吗，会有人替他做寿吗。娘娘虽不说，但是，我懂她的心。这半年多来，她哪一天是不想十二阿哥的？尤其是今天...”

　　“十二阿哥是阿哥，阿哥生日，自然会有人记得，为他祝寿的。”兰儿安慰道。

　　“兰儿，你不晓得这宫里的人啊。”容嬷嬷摇了摇头，“你住在这里，与外界相隔，自是不知道外面的险恶。这样说来，景仁宫如今倒是宫里唯一的净土了。你可知道，从前，皇后娘娘和我，经历的是怎样的枪林弹雨！这宫里，阿哥虽都是皇上的儿子，可活的怎样，却是大相径庭的。都说母凭子贵，可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哪位娘娘受宠，她的子女便得皇上喜爱。皇上对皇后怎样，你是知道的，所以十二阿哥虽是唯一的嫡子，他在这宫里的日子，却是最不好过的。”

　　兰儿给容嬷嬷斟了杯茶。容嬷嬷一口饮尽，接着说，“以前还好，皇上只不过是对十二阿哥不大上心，一心只在五阿哥身上。后来倒好，因为娘娘对小燕子颇有微词，又是个直性子，常说皇上不爱听的话，那也是为皇上好啊！可皇上不但充耳不闻，他不便对皇后发作，就把气撒在十二阿哥身上！”容嬷嬷说到这里很是激动，虽然压低了声音，但也听得出，她为皇后不值，“十二阿哥受了不少委屈，在上书房，就连师傅们也不把他放在眼里，随意呵斥。有时皇上去检查功课，十二阿哥明明答得出来，他却故意不赏，偏偏把其他阿哥赏遍了。若十二阿哥答得不对，免不了又是一顿责骂，甚至是挨打！皇上如此偏心，各位阿哥都看在眼里。这个嫡子，原本大家都敬他三分，后来便都生疏了，都担心与十二阿哥混在一起，连带着招皇上讨厌！”

　　“原来如此，难怪嬷嬷担心，十二阿哥今日寿辰却没人贺他了。”

　　“永璂那孩子也可怜。所以，娘娘总觉得对不起他。今天，他身边肯定是冷冷清清。以往还有娘娘记着，现在...”

　　“可是，可是娘娘她...”兰儿听容嬷嬷这么一说，也同情起十二阿哥来，但她一想到十二阿哥连自己的皇额娘都出卖，又觉得别扭。

　　“傻孩子，我知道你想什么。”容嬷嬷拍了拍兰儿的手背，“你是觉得，当初若不是十二阿哥为小燕子她们求情，若不是十二阿哥向皇上告密，皇后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觉得，十二阿哥是个坏孩子，不孝顺他皇额娘？”

　　兰儿低下了头，默认。

　　“十二阿哥这样做，还不是为了引起他皇阿玛的注意吗？这一点，皇后娘娘早就想明白了。常年得不到皇上的重视，他再努力学功课，皇上都没赞过一句，一个孩子，心里能好受吗？他又是个什么事都不愿说出来的。也许就因为这样，他只得千方百计的，做皇上喜欢的事，皇上喜欢小燕子，他便去和小燕子玩儿，因为这样就能多见皇阿玛几眼。宫里的小阿哥小格格，受不了小燕子的臭脾气、没教养，鲜有愿意跟小燕子混在一处的，有一次，小燕子跟皇上提起，除了五阿哥，只有十二阿哥常常去她漱芳斋玩，皇上居然拍拍十二阿哥的头，称赞他待姐姐亲厚，让他以后多去。你知道嘛，就这么一句话，十二阿哥开心了好几天！小孩子，哪懂孰是孰非，他只管讨皇阿玛喜欢！谁知，却...”

　　“原来是这样...”兰儿小声嘀咕着。只是不晓得，现在十二阿哥后悔了没有。

　　“哎，瞧我，说这些干嘛...”容嬷嬷抹了抹眼睛，“我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皇后娘娘从没恼过自己的儿子，她一直都很挂念十二阿哥，今天这个日子，她就更加伤心，所以今天你千万别提十二阿哥的事，连‘阿哥’两个字也别说，省的娘娘乱想。咱们说点别的，逗她开心，分散她的注意力。”

　　“嗯，兰儿知道了。”

　　“行了，快去做饭吧。”

　　“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