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开无绝期》笑无欢

1、极道山上

　　来这已三年，好山好水养出来的人就是比现代污染严重的都市看着水灵，我对着后院的水缸边照边感慨。
　　这里是极道山，地处南鼐、西霞、北竝三国交界处，而极道山东面则是东岱大国，无论是财力军事方面的能力都堪称龙头老大，却是个爱好和平与世无争的国家，故而我在这里的三年四国未发生过一次战争，但也不相往来。
　　我在山上三年，被老头带上山后一次也没下过山。
　　我来自21世纪，14岁那年因为跳级的关系成为世界名牌大学的特招生，医学院高材生，毕业后直接在院长家的医院工作，是院士的得意门生，有身家样貌出众的未婚夫，他虽然不喜欢我，却也没拒绝和我的婚事，直到一个女人死在我的手术台上，我的人生开始转折。院长委婉地向我说明他儿子对婚事的异议，而我因为事故被停职查办，后来我才知道，死的那个是他深爱的女子。我离开了那家医院，大家送我的时候有惋惜、有讥讽，更多的是漠然。医生本就是冷情之人，我对在哪里工作也确实没什么要求，所以离职对我而言无甚伤害。在我即将离开这片国土回归祖国的怀抱时，他来找我了。抱歉啊，我实在是记不起来他叫什么了，事实上我和他只见过几面，婚事是家长定下的，对我而言没什么区别所以同意了下来，这会儿见到他，我实在不清楚他的来意。
　　“你是故意的吧！”他的面如菜色，满嘴胡茬，若不是我这人过目不忘，我想我不会记起他。
　　“你最近休息不好么？”我善良地问候他。
　　“李鞍桀，你是故意的吧，我都答应跟你结婚了，为什么治不好她！”他很激动。
　　“哪个她？”我很小心地问道。
　　“你太过分了，我不会让她白死的，我要你陪葬！”他瞬间从外衣口袋中掏出一把枪，动作流畅，不拖泥带水，一气呵成，十分的帅气啊。可是他不给我欣赏的机会，扣动了扳机，子弹射进我胸膛的那一刹那我意识到“吾命休矣！可我都没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
　　再次醒来已在极道山下，睁开眼看到的是前所未有的蓝，安静中夹杂着丝丝鸟鸣，微风拂过我的脸庞，吹起头发遮住了我的眼，我欲抬手将头发塞向耳后，却在看到自己的手的那一刻僵住了。这是一双不足十岁的孩子的手，肉肉的还有窝，我不淡定了。
　　我迅速从地上站起，四周无屋舍人烟，青青草地此时给我的感觉已不是美而是诡异，我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使劲掐了自己一下，发觉这不是梦。怎么回事？我是一个虔诚的唯物论者，我不相信世界上有灵魂这种说法，但眼前的一切不由得我不信。那么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喂，小鬼，你哪来的？”一个略带沙哑的粗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一看，吓得没站住。一个头发花白，一只眼昏黄无神，身着青色长袍，却面相凶恶个头矮小的老头怪异地站在我身后。
　　“你谁啊？”我又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有些稚气。
　　老头盯着我，用手捻了捻稀松可数的几根胡须，清了清嗓子道：“我乃极道山上的道人，你这小鬼怎么一个人在这荒无人烟之地。”
　　“我也想知道。”我环顾四周，看到东方一处高耸之地，上似有屋宇，指着那里对老头说道，“那里就是极道山吗？”
　　“你怎么知道？”他有些紧张地问我。
　　我好笑地看着他：“你刚刚说你是极道山的道人，这里四无人烟，就那里一座山头，我便猜是极道山。”
　　“小鬼叫什么？”
　　“李鞍桀。”
　　“如何到了这里？家里人呢？”
　　“怎么到这儿的我不清楚，不过……”我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打扮，“应该没亲人，不然怎会放任我来此贫瘠之地。”
　　“既如此，你便随我上山吧。”老头很是潇洒地甩了甩衣袖。
　　“怎么，你要收留我？”
　　“你一个孩子在此定不能生存，既然被我遇到，岂有不救之理，你就随我一道上山生活吧。”老头说这话时颇有些江湖中古道热肠之人之风，我想在这也不是办法，不如先安定下来再说，便跟着他来到了极道山顶。
　　山上就一座道观，规模却不小，香火却不旺，人也很少，除却在门前扫地的小道童，进道观之后我便没再见到人。
　　老头带我来到院尾的一间屋子，吩咐我自己收拾收拾后去见他，我看了一下，屋子不大，却是样样俱全，不过屋中的摆设家具使我肯定了我身处古代。屋子里干干净净像是一直有人打扫，我在看到铜镜中的自己时吓了一跳，怪不得老头让我收拾一下，我在屋后屏风下看到一个大澡桶，便自顾拿起手边的木桶去屋外打水。洗完澡看着桶里那脏水，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在衣橱里翻了一件袍子穿了起来，是件男人的衣服，我的身板根本撑不起来，我将下摆多出来的用剪刀剪了个干净，从衣橱里拿了一根带子自腰间系起，头发下端已经打结梳不动，我将它剪至肩膀，用一根绳子系起，学着老头的发式束起，这才清清爽爽地看了下镜子，还是自己的脸，幼年版，依然和现代中的自己一样看不出性别，并不是说女生男相，而是这张脸搁男人脸上亦可，清俊潇洒，尤其是那双眼睛，灵动有生气。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回想到自己八岁那年被身为大学教授的父亲教训，说自己这张惹祸的脸为他带来不幸。母亲是个温婉美丽的女子，却在我三岁那年离开父亲和自己的恋人私奔，自此父亲看着越来越像母亲的那张脸，总是无故训斥我。也正是如此，我才远赴大洋彼岸求学，说不怨一定是假的，但我天生有些冷情淡漠，所以倒也活得很好。
　　我收拾好后，来到之前经过的大堂，老头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十分惬意地喝着茶，我咳嗽一声，他立刻正襟危坐，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我进去后立正站好，老头扫了我一眼，眼中的惊异一闪而过，慢悠悠地对我说：“你既已入我门，就是我的弟子了，以后就跟着我学艺吧。”
　　“谁说我要做道士的！”我有些诧异，“再说了，你有什么值得我学的？”
　　“你！”老头有些急，“真是不识好歹，想我孤绝老人天文地理、军事占卜无一不精，外加医术了得，想做我座下弟子的趋之若鹜，你这黄毛小儿居然看不起我。”说完还跺了下脚。
　　我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既是这样，你又何必动气？我看你这里门可罗雀，哪里像是有人崇拜的样子。”
　　“那是因为山下的人破不了我的奇幻阵，他们上不来，连奇幻阵都破不了可见天资愚钝，朽木不可雕矣。”
　　“那你怎么就觉得我可以教？”
　　“我这不是无聊么！”他小声嘀咕道，“他们都下山去了，没人给我逗乐了。”
　　“他们？谁啊？”
　　“哦，他们啊，嘿嘿……”老头颇为得意地说，“是我的三个弟子，身份特殊，不经常在山上，不过都尽接我衣钵，才艺惊人啊。”
　　我心想，古人不都讲求谦虚待人吗？怎么这老头这么狂？
　　“怎么样？你还要不要学艺啊？”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在他的独眼中看到一丝讨好。
　　我笑了笑，心想反正无事可做，那就学吧，继而学着古人的样子向他拜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好！好！好！”老头叫道，“说吧，你想学什么？”
　　我立刻答道：“医术。”
　　“医术？”老头略加思索了一下，转过来对我笑道，“医术不是什么人都能学的，你挑个简单的我教你？”
　　“原来不是真心实意想教我啊，那我不学了，既然想找人陪你玩，门外那道童就可以，何必费心思教我？”说完转身就走。
　　“哎，你别走啊，我不是不教你，是我一直在找天资好的人尽相传授，我的弟子除了武学外只能学我一样本事，多了没有，若是教了你，以后出来个特聪明的，我找谁哭去？”
　　“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能等多久，再说，你怎么就觉得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遇见了你，我连自己怎么来的都不知道，这不正好说明了一切天注定么？”唬人谁不会。
　　老头不吱声了，沉吟片刻问我：“为何要学医？”
　　“因为医术难而我很聪明。”
　　“好！我就教你，好久没遇到脾气这么对我的人了。”敢情是因为我比较狂啊。
　　于是我便开始了在古代求学的生活，老头对我惊人地接受力赞叹不已，而当我能用那所知理论反驳他的时候，他已经激动地将仅有的几根胡子拔光了，大呼：“老夫后继有人了！”而现在，我俨然已成为老头的现代医学护理知识的导师，用老头的话来说“你为我们东岱大国带来了福音啊！”我这才知道，极道山是属于东岱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