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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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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过燕地战场的宫卫,只要乐意都有土地——因为全部在原燕地,接受的人少。
“河北是好地方,我相信陛下一定能拿下燕都,也觉得自己有那个运气活着去那块地安养。”
“慕林,你真的要离开家?”
“我家你去过,虽然比你家大,但人口多得多……你还说自己买了个大浴桶……所以,你说我非得像独孤那样过日子?”
提起独孤扬,木兰无言了。他最近想法子调开,去往南方战场,还当了个百夫长——那种常年待在军中、随时送命的军官。
侯慕林带了几种药材来,按照大夫说的,自己动手弄成药末,据说对伤口愈合极好。可没想到,这玩意被他们都熟的那位大夫截走了,在他们费力搞好以后,理由是如果他们自己受了伤,怎么可能有那手来给自己上药?!木兰无言,那大夫真的帮过她好几回,要她多做些劳务多花些钱都是应该的……算了,希望自己少受伤。
好歹他分得的那份田,位置好,靠近河道却地势略高些,跟她的差不多大小却非常平整——好吧,她的地盘上据说有一片旧屋,且这屋子所占的地方还不算在份地内,所以她也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何况侯慕林本就地位高些。
另一番对话更有意思。
是丘穆陵真先来找她,问,“河北之地有些是非,木兰你为何选了地而不是赏金?”
这话其实是木兰想问他的,既然先被问起,也就老老实实答了,“家里住不下了。我觉得长大了,应该凭本事自立门户。”最深的那个原因当然不会说!连侯慕林都没说透过这一层,但她怀疑后者猜得出。
“哈哈,好呀,看来我们以后是邻居了。”丘穆陵真笑着拍拍她——他很少对别人动手动脚,只有在确实心情大起伏时才会与人接近。“我看过,我的山头到你那边才一里地。”
木兰眨眼,又眨,然后想起来自己也有疑问。“你为何选了地?”
丘穆陵真对她眨眼儿的动作稍一愣神,立刻恢复过来,“我想疯了都想有自己的一个小山头,可以跑马、存货。如果将来能活着,就做茶马商人去!诶,如何,我们一起做些商事赚钱?!我知道门道,而你呢,能得着又便宜又好的茶和各种好东西,怎样?”
商人?木兰呆了半晌才找着自己的声音,“听说跑商路很辛苦,有时还会碰上血本无归的事。”家乡镇上的商人们天天叹苦衷,尤其是在她想算便宜些的时候。
“可我们这样喜欢吃好的喝好的人,过日子也离不开马,怎么办?还不如自己做,省大笔的钱,还能安身立命、养家糊口。”
最后那个理由,木兰听进去了!“那个,我不精明的……”
丘穆陵真这回笑得更真挚,他就是喜欢木兰的“不精明”才找过来的!“你不知道,你选的那块地很好,可以种些果菜、养几栏禽畜,距离山林又特别近,不比种粮差的。”
“哦……不过,我们是不是得多想想这几年?”
“什么?”
“这几年,我们能否活着见到燕地易主?”还有……她大弟什么时候能够从军又不至于每天面对死亡?!
“能!当然能!黄龙城地势不险峻,其周围的屏障大半都被拔了,今年他们自己的存粮必然不够支撑长久守城,只有战败一条路!”
木兰第一回听见丘穆陵真这样一针见血的判断,也是首次对离开军队甚至离开家乡之后的日子有了憧憬!
***
憧憬归憧憬,仗,照打不误。
木兰的直觉没错,皇帝对黄龙城志在必得,却相当谨慎、周全——这是之前木兰从未见识过的。
骑兵不是迅速出击,步兵更是准备齐全以后一营一营地安排好。
完全不怕对手知晓,大张其鼓地正面进攻!
还有,木兰也是头一回明白,不同情况下的战鼓节奏是不同的——奇怪了,之前自己是怎么打的那么多仗?好象大多是没日没夜冲到某个地方,然后挥槊。
哪有今天这样,整齐排着,列队前进,直抵前线短兵相接……她大骇,弓箭上哪去了?!
皇帝现在不冲在前头了,但他的旗帜太明显——肯定是存心的——真有不少死士拼了命想靠近。也所以木兰所在的这一阵,连同近侍宫卫,全部都严阵以待!
前线在不断前移,往前、再往前。马蹄下的各色尸体残留被很快清理掉。等皇帝的大驾走过时,地面除了些血迹和小物件,基本上都是干干净净的。
距离燕都还有五十里。
不少战士的精神有些松懈了。一则刚到手大笔财富、心里美滋滋的,二来确实半个月来什么事也没有。
这回一开始就有二十余万兵力,已不是夺命尖刀,而是无数巨大的石碾一齐滚过,将面前的一切都整平。
大军放弃近路走平原,虽然绕路,但安全很多。不是没有敌军打劫后方,但辎重粮草是与大军一起走的,后方运来的更是数万重兵押解,听说后方打了几仗,都因为己方兵力太雄厚而几乎没有损失。
眼看就到了燕都脚下,前头大军已经绕城一周地扎下大营。
包括木兰在内的士兵们压根没料到就在这个当口遇袭!
若干年后,木兰仍然能忆起当时的生死一瞬间——
前方、左右都倒下的时候,她的槊尖非常凑巧正要换手,所以是横着的。而且因为知道要深入,所以尽管开了春、她还是准备了保暖又防卫的膝甲。就是这两样救了她的命!
一个灰色的人影想都没多想就挥刀斩向她的腰部,而他不巧出现在槊尖的那一侧。
木兰自然不会如此没用!她将轻又极韧的马槊当成棍子,侧着挡刀。刀锋在无数藤筋制成的槊身上留下一道可怕的砍痕!
刀来不及拔了,木兰大喝一声“刺客”示警,顺势催动战马绕圈子,槊当□□一般扔将过去,对手急着闪躲,她再随手轮起角弓当武器。
这角弓相当坚韧,那弓弦其实也是利器,在傍晚的夕阳下闪出一丝锐光。
其他所有的战士全部被惊动,立刻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护卫皇帝,另一部分扑向袭击者。
此时木兰才有机会拔刀。
她的刀很好,又是由上而下借势使力,跟她缠斗的敌人没有想到她的刀如此好、情急时的刀劲这样可怕,两柄利刃重重相击之下,火花四溅、回音骇人。木兰的胳膊立刻麻了,而对手刀断了、收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立即被其他骑士赶上、两槊同时穿身而过!
木兰的刀也掉在地上,半边身体都动弹不了,抑不住的鲜血渗出唇角。用力过猛,受内伤了。
还有不少偷袭的死士,各个武艺非常好。但毕竟架不住人数众多又极其精悍的骑兵的全力反击。
很快其他的战士也赶到了。
皇帝被几十道人马铁壁团团围住,哪怕再来几十个以一挡百的死士也无力回天了。也有想从人马头顶“飞”过去的,但在骑士们完全无视会伤到自己人的锐利弓箭下全部被射死。
木兰没有那么倒霉被自己人的弓箭射中,因为她坐在自己的战马腹部下方呕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