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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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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侯家当然是富有的,只是一大堆人共用,所以即使比普通人家奢华,却也并不令人觉得特别舒服。
木兰今天挺感谢侯慕林请她泡澡吃饭的,最起码她很喜欢泡在那么多的热水里头——半人深的石砌澡池,可以坐在里头的木墩上,从头到脚清洗得干干净净……可人家嫡系族人也不可能每日这样奢侈,所以不用太过艳羡就是。
水冷了才拖拖拉拉地起身,自行套上硬朗挺拔的骑兵便服——她既不需要,实际上也没有仆人侍奉——多年煞气的积累,所以她身上几乎没有一丝一毫女子的味道;腰间显眼的地方,挂了块让这个大门里头的人态度比较友善甚至带点恭敬的牌牌,因为这是宫卫才可能有的牌儿,身份毕竟是身份。
吃的东西简单而精致,一盅炖肉,两样蔬菜,和一罐热汤,滋味不淡不咸不腻不腥,恰到好处。可惜这家不兴茶,要不然还挺让人妒忌这样好的伙食。
只,木兰和侯慕林都没想到的是,简简单单招待同泡半天就一起回营的举动,让侯家族人彻底认定了慕林喜欢木兰这样的俊秀少年而不是女人,尤其是他已经有了孙子的生母对这个儿子不再关注,倒也挡去不少不三不四的人家说婚的麻烦。
木兰当然不会去侯慕林住的屋里晃悠,但想也知道,这样一个人口众多,不高的爵位却有一大堆儿子盯着的大家庭里呆着,还真不如军营,更别提自己在家里小庭院东边的屋、拍板决定大小事的爽快。当然,自家没那个舒服的澡池,多数时候只能提一桶好不容易烧好的热水擦洗——嗯,回头干脆去集市买个大些的木澡桶,还有大大号的烧水锅放自己屋里,这样家人平日里方便用、自己回去时也用着方便……
“……又在走神?是不是吃了肉以后不喝碗茶有些腻?”
“啊?呵!我在想啊……如果今年还能活着,就扛个大些的澡桶回家,平日就放在我的屋里,回去时就方便了。”
侯慕林摇头,笑。他实在无法将木兰当女子看待,一来练武场上经常输给她,二来她的行事与想法虽与自己不同、但也绝不是姑娘们会去考虑的。然后他就想着木兰不是特别高壮的身板,要如何“扛”个半人多高的木桶?那情形一定颇有趣!
回到营里,一夜安去,第二天,风云大变。
南下!
木兰挺吃惊的。她又没学过兵法,也不懂如此大的国土要如何治理,每日的钱粮又是从哪里出,自然无法猜出上头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既然军令已下,做就是了!她只高兴一点:要带的东西昨天已经全部补全了。
这个时候的大河之南、大江之北,天气并不暖和,可也真的不会轻易将人给冻死,沉重的全副铁甲相当累赘,所以上头命令只要双马轻甲,后来说是需要重甲骑兵冲锋的场合,有其他队伍可以用。他们是跟着皇帝的,而皇帝本人喜欢轻装快马而不是披挂重甲。
那就,出发了!
中午的吃食是在马上解决的,这时最前方的前哨都到河边浮桥了。
这样的速度,即使南边有细作探马、也来不及禀报了!京畿突然飙出的两万骑兵,如一阵风,刮过大河、扫荡大地。卷起枯枝残雪的同时,还带来更多的风!沿途一路壮大的队伍,等冲进措手不及、首尾不暇的南朝防线的豁口时,已有五万骑兵和五万步兵,而还有两万余的铁甲骑兵还在路上。
皇帝喜欢突袭、亲征、横扫一切。
小城镇的卫戍压根经不起铁骑的蹂躏,火箭投石还没上阵就直接投降。这次皇帝刻意绕过重兵死守不出的南朝要塞,且肯定事前有大量探子做足了准备,储存粮草辎重或是财物的地方,要么就是许多文人或军士亲属居住的地方,人和东西全部带走!难怪要这么多的马车和火石油料……存心让人一开年就活活饿死、憋死、担心死。
只,掳人劫粮的事情轮不到木兰他们这一阵来做。他们一直跟着皇帝,扫过南北胶着的地界,然后,数万雷霆风暴般的铁骑,直接杀至一处南边割据的诸侯的“宫城”。
真的是很小的城。听说南朝国都经过这些年的战争依然屹立不到,靠的是更南方的丝米与庞大的人口,但已越来越衰弱。
“我们鲜卑人太少。”这是将领们嘀咕的。必须依靠汉人才能统一天下。而骨子里无比骄傲的汉人会甘心让他们这些祖先自草原而来的部族长长久久统治他们吗?恐怕……
唉,这已经超出了木兰智慧的极限,恐怕朝堂上的人也无法给个让人满意的答案吧?总之,先把眼前的事儿做好。
比如——
爬梯子?
骑兵们在马上无比英勇凶狠,但到了土墙砖头和细细长长高高的梯子跟前就失了威风。
最后,还是由巨盾和大量的弓箭掩护,从城门下手。
所有骑士都在射箭。一排排、一蓬蓬地丝毫不敢停歇,直到城上再也无人冒头,沉重的城门也被撞开了。
皇帝没有进去,他身边这一支最强悍的骑兵自然也不离左右。这是战场,他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用生命保护陛下,而不是跟着其他人冲进去抢财物。
最后,皇帝只命将这一家自立为皇的小贵族和一批主要大臣全部杀掉,然后将藏书、财宝和美女全部捎回平城。
背后,火光、血光……幸而仅限于那一小方城墙里头。外面的街道甚至很平静,没有大量尸体和饥民——饿的人全部带走了:因为只要跟着木兰他们的皇帝走,就有吃穿,虽然其实就是去当奴婢、好一点是个佃户,也比活活饿死在路边、尸体被野兽甚至其他饥饿的人分食要强些。
皇帝派了几名听说很能干、软硬手腕也足够的文武后,并不留恋,甚至没看一眼几名据说有倾国之姿的美人,只该赏的赏、该入库府的入库府,然后领军,继续横扫。
该是春风拂面的季节,这里确实萧条肃杀。
大量人口其实都已逃至更南边或是西南的地方。皇帝对此并不介意,甚至对那些要离开的平民也不加以阻拦。当然,留下的,先给一份口粮,然后那些反抗的诸侯豪门的土地家产拿出一部分来笼络人心,他甚至还在军前迎了一位献上城池的投诚世家的女儿做侧室!
军前喝喜酒!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不过木兰也不去想很多。几碗酒对她而言什么都不是;相反,她还“救”下了毫无酒量可言的丘穆陵真!
接近皇帝的禁中侍卫都是非常精干、武艺却不见得特别好的人,木兰利索地飞刀割肉、仰脖灌酒面不改色,颇有一点点可以称为气势的东西。丘穆陵真面貌偏清秀,有一回醉酒后被打扮成女人,差点被一伙其他不明就里的男子给强了去,木兰抢了他的酒,两记不重的巴掌加一泼冰冷的水把人给浇醒。
“你们也该有人巡逻吧?”她皱眉,直接揪起丘穆陵真,“你没事干也去巡逻去。”
直直,把人“揪”走,空余十来个想看笑话的禁卫,半醉半醒地瞠目结舌:哪里来的更年轻漂亮细致的宫卫啊!还居然是海量?!
等第二日,一堆禁卫被不轻不重地惩处,就丘穆陵真因为“清醒”地在“保卫”皇帝而逃过训诫,算是捡了个大便宜,却也让木兰被聪明狡诈的禁卫们盯上。
侯慕林对木兰惹麻烦的本事简直五体投地。没办法,她的能耐在沙场杀人而不是与成了精的壮年禁卫玩花样,所以一寻着危险的任务,她就只得硬着头皮主动请缨,着实引来百夫长的侧目。
“……唉,我哪会伺候宴饮,伺候五倍的敌人还在行些。”她这样答的。
结果,当真碰上五倍的敌人时,她心底……其实宁愿去伺候宴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