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毅思谦》明昭雪

3、第 3 章

　　刘毅谦接起老妈打来的电话，果然，进入耳帘的就是：“宝贝，你见到你表哥了吗？”
　　“见到了。”
　　“怎么样？你怎么跟他说的？”
　　“别提了，我就没机会在他面前好好表现我的口才，我学了这么多年的汉语词汇，一到他面前我就变成一文盲，你也可以说是哑巴，总之我词穷了，目前为止你儿子在和他仅有的几句对话中除了做一点表情或发出一点语气助词之外，基本上就没说什么有水准的话，而且做事又不靠谱，丢脸丢到外太空去了。”
　　“哎，你从小就是这样，一在陌生人面前就会变得很含蓄，熟悉了之后跟人说话又像举办辩论赛似的，你那口才就应该多用在陌生人身上，这样才能积累更多的人际关系，将来你要是当律师还这么含蓄，可怎么赚钱啊！”
　　“我也知道，可是我一在陌生人面前就控制不住紧张，尤其是在我这个什么表哥面前。”
　　正在打电话中的刘毅谦不知道楚晟又回来了，而且楚晟十分善解人意地没有弄出一点声音，也没有叫他，只是默默地站在他身后，做他坚实的挡风墙。
　　“什么叫尤其？”
　　“妈，你是不知道，我这个表哥太严肃了，他和包公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他比包公白一点帅一点，其他的都和包公一模一样！当然，他有没有包公这么大公无私清正廉明还待我日后考察。”
　　“笨蛋，要严肃才好，严肃的人说明才是能干大事的人，你跟着这种人才能真正学到东西。”
　　“可是这是对我的精神摧残啊，在这么摧残下去我很有可能变成考英语四级用的那种铅笔。”
　　“考英语四级用的什么铅笔？”
　　“２Ｂ铅笔。”
　　“没那么夸张吧，那孩子我也见过啊，感觉挺有礼貌挺尊重长辈的，没你说的严肃啊。”
　　“他明显就是一长着明星脸的僵尸。”
　　听到这个形容，站在刘毅谦身后的楚晟嘴角明显抽了一下，刘毅谦这时也正无聊地转着椅子，刚一转过来，就听到他大叫一声：“啊！僵尸！！！！”接着他手中的手机以一个抛物线的轨道落到地面，最终终止了它的速度，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等待刘毅谦急救，刘毅谦惊吓过度，早就将手机的生死置之度外了，不过手机生命力比较顽强，尽管经历了这种生死浩劫，依然能听到从那里发出的声音：“小猴子？小猴子？发生什么事了？”
　　声音波长太长，方圆几米都能听到，刘毅谦脸立刻就黑了。楚晟听到这个称呼，眉毛一挑，嘴角就扬起了。可这在刘毅谦眼里就是嘲笑！明显的嘲笑！
　　老妈那边以为没信号便把电话挂了，楚晟走到坠机地点，优雅地蹲下去把刘毅谦的手机捡起来看了一眼下定论：“质量不错，没摔坏。”然后把手机优雅地递给了刘毅谦，刘毅谦心想闯祸了，忐忐忑忑地接过手机，果不其然，就听到楚晟优雅地来了一句：“你说我是僵尸？”
　　刘毅谦尽量保持淡定：“不，您．．．．．．您听错了，我说的是将士，夸您年轻有为，能干。”
　　楚晟脸上浮现出一个绝对算不上善意的笑容，他一只手撑着刘毅谦面前的桌子，弯着腰以绝对压力的姿势看着刘毅谦，刘毅谦外表以傻笑面对，内心随时保持警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楚晟说：“那包公呢？”
　　刘毅谦说：“我是说你不仅传承了包公所有的优点，而且还比他长得帅。”
　　楚晟越逼近刘毅谦，刘毅谦就越往后仰，两个人的姿势就有那么一点暧昧，楚晟保持着暧昧的姿势问：“那２Ｂ铅笔呢？”
　　“２Ｂ铅笔？不，不，不，２Ｂ骂的是我，不是您。”刘毅谦突然不知道怎么给自己辩解，面对在法院工作了好几年的法官，被抓了现行不积极端正自己的态度争取判个缓刑，还在这里绞尽脑汁为自己脱罪，不被整死才怪，更何况这法官还是被害人自己。真不知道会被判个什么刑啊。
　　楚晟终于不再逼问下去，放开撑在桌上的手，回到自己的位置，打开电脑里的某一个文件夹，看也不看刘毅谦，就扔给他一句：“１４５号判决书拿去四楼复印１００份，１４６号复印６０份，１４７号复印６０份，再拿去院办公室盖院章，还要回来盖核对章，盖了章之后打扫一下办公室，顺便去楼下抬一桶水上来。哦，还有，我杯子里的茶水给我倒了重新泡一杯，泡清淡一点，别太浓了。”
　　刘毅谦不敢相信地张着嘴巴，就好像是等着别人往里面塞一个鸡蛋。刘毅谦心想，报应来了。但刘毅谦万万没想到报应来得那么惨烈，明明是想来法院学点实践上的东西，却没想到因为得罪人沦落到被人当杂役使唤，人家刑法上都讲究一个罪责刑相适应，楚晟直接跳过这个引用了老祖先的轻罪重刑的法制指导思想。
　　楚晟抬眼看他：“怎么？有问题？”
　　刘毅谦有一百个胆子，可就是不敢有问题：“是，我马上去。”
　　刘毅谦说完就往外跑，跑了几步觉着不对，又跑了回来：“那个，判决书在哪儿啊？”
　　“柜子里，自己找。”楚晟视线停留在在电脑上，不曾为刘毅谦移动一下，末了他又补了一句，“别把卷宗给我翻乱了。”
　　刘毅谦翻了半天才翻到他的判决书，翻得他大汗淋漓——不是热的，是累的，不是身体累，是精神压力大了。
　　复印那里很多人都等着排队，更可恶的是只有两个机子，恶上加恶的是，有一个机子还坏了，可恶到极致的是，剩下好的那一台还十分不好用。刘毅谦只好干巴巴等，看着前面排的那队，排到刘毅谦这里堪比千年等一回了。等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等到自己了，刘毅谦高兴地上前去，结果后面来一女生，发着嗲说：“不好意思，我只复印几份，能不能让我先复印啊？”
　　为了发扬绅士（就算不是绅士也要装绅士）精神，刘毅谦乐意地答应了，尽管他的乐意只是强颜欢笑。女生高兴地插队上去，拿出一大叠文书，一份一份分好，然后一份一份塞到复印机里。刘毅谦傻眼了，似乎真的是只复印几份，可是她是一张只复印几份，而她手里的文书不下一百张。
　　苦苦等待了许久，终于到刘毅谦了，刘毅谦含辛茹苦地复印好了判决书，又跑到院办公室盖章，盖回来以后，刘毅谦小心翼翼地问楚晟：“那个……核对章在哪里？”
　　“自己找。”
　　对于楚晟的态度，刘毅谦心里感到有一点失落，毕竟自己尽心尽力地跑上跑下做这么多事，只得到对方一个冷淡的回应，心里肯定很不舒服。
　　可是又能怎么办？谁叫自己在背后说人坏话的。不过这个陌生的办公室，让刘毅谦去找一个小小的核对章还真很困难。刘毅谦观察一下地形，作战地点首选橱柜——也只能选橱柜，因为除了这里能放核对章，就只有陈老师和楚晟的抽屉里能放这个东西，可是他俩的抽屉又不能随随便便去翻，排除下来，只能先找这里了。
　　刘毅谦上上下下翻了一遍，就是没有找到核对章，实在是不想开口问楚晟，可不问也不行，咬咬牙：“我还是找不到。”
　　这时，楚晟动作极其自然地拉开他自己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核对章，放在了桌子上，表情十分平静，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刘毅谦算是明白了，这人分明就是想整自己，核对章在他抽屉里让刘毅谦怎么自己找？！刘毅谦的自尊心有点受打击，同时在心里摩拳擦掌，最终将一切愤怒吞进肚子里，然后头冒青烟，磨牙努力保持微笑接过了核对章。一一盖好以后，面带极其渗人的笑容，双手将判决书递到楚晟面前，以类似于10086话务员的声音，以做作的表达方式说：“表哥，您的判决书按照您的要求复印好了，也盖好了章，请您过目。”
　　楚晟冷淡地说：“先放在桌子上。”
　　“好的，表哥。”刘毅谦面带微笑，心里想我忍，我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