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探案之落花流水》郑良霄

7、第五章 初入钟府2

　　二夫人一笑，“我就知道，那是个沉不住气的。即是说好了，也就不用我再多嘴。只是这府里有些规矩，姑娘也得先知道些。”

　　小文客套地“请讲！”

　　“一呢，你每天是不在府里留宿的，早晨也不用来太早，日上三杆来就正好。早了，这府里男丁进进出出的不方便。二呢，即然来的晚，姑娘索性过了晌午，吃了饭再走。每天无论是进还是出，我都会安排人给姑娘迎来送往。这府里呢，人口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也难免有时会有磕磕绊绊的时候。姑娘若有什么不方便也尽管说，告诉我也行，对崔管家说一声也可。总之这府里能办到的，一定为姑娘办到。你看这样可好？”

　　话说得客气，可小文也听出了话中有话，一是防范，二是提醒小文这府里到底是谁管事。从头到尾，二夫人都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以她一个偏房的身份，未免太没规矩。和那崔管家对自己的态度倒很是一致。也可能她是觉得自己儿子发达了，身份也随之高些？若仅仅出于这种小心眼也还罢了，不然可就有意思了。

　　不管心里怎么想，小文当然不会说不行。

　　又是一翻客气，小文告辞，崔管家又领着小文和陈牙婆出了二夫人的小院。陈牙婆倒是喜滋滋的，好歹做成了一笔生意，她当然心情不错，少不了还要讨好崔管家几句。崔管家却一如继往的阴沉着脸，对陈牙婆不理不采。小文跟在他身后，望着他迈着不急不徐的步子，心里琢磨着今后如何和此人打交道。

　　崔管家却突然在她前面停了脚步，叫了声“二公子。”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小文目前并不急着见到这位浪荡子，只怕此人的古怪难缠。明知不可能，小文还是缩了脖子，希望对方看不见自己。

　　钟纭只向小文这边瞟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问崔管家：“这就是给妹妹请的女教授？”
　　“是。”

　　“说定了？”

　　“明天就正式开课了。”

　　“哦，很好”，不知他好在哪里。“那崔管家你忙，我先行一步。”此人行色匆匆，没有打算和崔管家周旋的意思。

　　“他没认出自己？”小文暗自猜测，“不会吧，才前天的事。，他忘得这么快？”

　　看看这家伙就要和自己擦身而过，小文刚想舒一口气，却突然听到耳边响起一丝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小东西，又遇到你了！”眼前一花，那人的身影就从身旁掠了过去。

　　小文后脊梁一麻，密密渗出一层冷汗。

　　管家先去送牙婆了，小文自己一个人又转回三夫人处。钟绣早伸长了脖子在等她。见了小文回来，开心极了。

　　“娘说你要考较我的功课，我学了好多东西呢，你来看。”说着不由分说，就拉着小文去她自己住的西厢房。

　　三夫人也不阻止，只笑着起身跟了过来。小文看得出，三夫人果然很宠这个女儿。

　　“这是我的书！”钟绣开始从她的书架上往下搬书，一摞摞的往下搬。

　　“不，不用都搬下来。”小文赶紧阻止。上前随手抽了本《论语》，“说说，这是什么书？”

　　“字书。”

　　“呃，那这两个字怎么读？”

　　“论，语。”

　　“不错，那‘学而时习之’是什么意思？”

　　“妹妹，我不会做诗！要你教！”

　　“呃，”

　　“别乱叫，该叫‘教授’！”三夫人笑着打圆场，又对小文说，“绣儿颇识几个字了，别的也不用学，会作几句诗就行了，也不用作多好。还有就是弹琴画画什么的，也稍稍会糊弄人就行。”

　　“我的琴！”钟绣听风便是雨，又跳着去抱来一把古琴。

　　小文苦笑，“画也还罢了，琴我是真的不行，这个应该请专业琴师教才对。”

　　“别提这个了，家里就现放着一个琴师呢，每天教梨花阁那十八个小妓吹拉弹唱，偏偏不让他教绣儿，我说了几次，我家老爷就是不肯。说是男女授受不亲。可上哪儿去找现成的女琴师！”

　　“梨花阁？”

　　“就在这园子的东南角，这里过不去的，从前院另有一个门能通那边。养了十几个小丫头，是老爷应付场面用的。”

　　“妹妹，她们可漂亮啦，”钟锈想了一下，又说“当然，比你我还是差了那么一点。下次我带你去看。”

　　“死丫头，你如何又知道她们漂亮不漂亮，”三夫人的手指在女儿头上点了一下，“你爹说了，那地方不许去！”

　　“是哥哥带我去的。”钟绣揉了揉头。

　　“你哥哥自己胡闹还不够，还带上你！”三夫嗔道。

　　小文看着她们母女，不知怎地，心里有点酸酸的。“不然我就先教小姐画画和写诗吧，弹琴，我怕我指法不对，倒误了小姐。”小文说。

　　“行，”三夫人应得爽快，“你愿意教她什么都行。只要绣儿开心，怎么地都行！”
　　小文终于明白，自己所谓教书，在三夫人看来，只是希望女儿有个伴！

　　明白了这点，小文暗暗松了口气，她一直担心，自己这个混进来的假教授，被寄与厚望，最后什么也教不好，自己会内疚的。

　　小文随意抽问些钟绣的功课，也随意挑了《诗经》的片段教授钟绣，看她学习的能力。三夫人不耐烦，先走开了。刚开了个头，门外就有人走进来，却是一个女子。也没人通报，看钟绣身边的仆妇们，好似都已经习惯这个女子的出现。

　　她进来之后，好奇地看着小文，却不说话，只是微微笑着。小文没见过此人，正在纳闷，却听钟绣叫了声“四娘。”

　　这四娘并不打话，又冲钟绣笑笑，自找了个豉凳坐下，拿出一个绣绷子，绣起花来。

　　原来这就是四夫人！她自己送上门来了。四夫人还很年轻，十分美貌，身姿阿娜，眉眼秀气，打扮合度。只是脸色格外苍白，好似精力有些不济。在小文给钟绣上课期间，她一直低着头绣花，若是小文看她，她就冲小文笑一下。很快又低下头去

　　钟绣好像对她的出现习以为常，打过招呼就不再看她，自管眼巴巴的看着小文。这让小文更觉得有趣了。

　　钟绣上课可不老实，她从来不好好回答小文的问题，总是东拉西扯想到什么说什么，没耐心没条理，全凭她自己兴之所至。所以只一会就坐不住了。

　　“妹妹，热，我们去园子里吧！”

　　“园子？”

　　一旁一直打着扇子的几个仆妇中，立刻有人说，“这后园有个小花园，中间有个小凉轩，比别处略高出些，倒也是个通透所在。”

　　小文听了，觉得正中下怀，当然满口同意。于是一堆仆妇立即张罗着收了东西，往凉轩的方向进发。

　　小文倒也不急，她正想探看这园子的布局。于是跟了钟绣，慢悠悠地一路逛着。在园子里转了一圈，她发现园子并不算大，只不过是请了高明的工匠，安排得曲曲折折。再借用树木、绿竹、怪石把几个小院各自隔开，离三夫人的院子不远处，就是四夫人的院子。已是钟府最靠里的一间院子了。院墙高深，一面临河，难见内里的情形。因为见过二、三两位夫人的院子，估计这位四夫人的院子又是别有风味。此外园子里也还有几处空院子，一个个都大门紧闭，悄无人声。小文看了不免暗暗冷笑，看这样子，这位钟鼐大人还未必会就此罢手，少不了再收几位如夫人。

　　没想到的是，四夫人居然也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不声不响地跟到了凉轩，且比小文她们早到一步，已是占了一角之地，又绣起花来。

　　小文看了觉得此人有些意思，也不急着考较钟绣，此时，小文叫了声“四夫人。”

　　四夫人抬头。

　　“你对《诗经》有兴趣？”

　　“啊，不。”

　　“那……四夫人是对习字作画有兴趣？”

　　“没……”

　　小文不明白了，看她的样子，和钟绣也并不十分熟络。平白地跟着钟绣坐了一上午，不知是为什么。

　　大该看出小文的不解，四夫人也有点不好意思，“我，我只是喜欢绣儿这里热闹，平时没事爱来坐坐，若是教授姑娘嫌弃，我就不来了。”

　　小文苦笑，还有这么奇怪的理由，喜欢这里热闹，自己却又并不参与其中，只是作一个旁观者。这四夫人也有点古怪。

　　天气仍然燠热，没有一丝风，天上也不见一丝云彩，秋蝉呱噪，就算在凉轩的阴影内也并不凉快。

　　小文心静，倒也不觉得热，调了墨，让钟绣画几笔画看看。钟绣拿了笔胡乱画了几笔，说“狗。”

　　小文斜眼一看，分明象只老鼠。随口问：“你可见过狗？狗的脸没有这么尖啊。还有尾巴，也该向上卷、蓬蓬松才对。”

　　钟绣歪头看看自己画的狗，也不争辩，只说：“我养过一只小狗的，哥哥带回来送我的。可第二天二娘就向爹告状，说我的小狗乱跑，吓到她了。”

　　“不让你养了？”

　　“爹让我关好它。可……”钟绣看了一眼四夫人，有些指控地：“四娘也对爹说小狗的叫声吓到小弟弟。爹就让哥哥把小狗送走了。”

　　小文看向四夫人，四夫人慌忙地站起来，窘迫地垂了头，“我……不……确实它晚上喜欢叫，我……”四夫人满是歉意，对着钟绣，“不然我再去对老爷说说，让你再把小狗抱回来？”

　　钟绣不理她，只对小文说：“妹妹教我画小狗吧。”

　　小文笑了一下，接过笔，信手开始画起来。

　　四夫人呆站片刻，又默默坐下去，有点局促不安地一直看着钟绣。

　　小文随口问，“四夫人，你不用看护小公子吗？”

　　四夫人似被小文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嗫嚅到：“我出来透透气，孩子有奶妈，有奶妈的。”小文怪异地看了一眼四夫人，这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