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 心》宋*贤

44、拜托，谁来救救我

　　做梦也没有想过会在李梓乐的灵位前碰见叶一杰，在见到他的瞬间，我呆住了，声音完全发不出来，只能傻傻地站在那里，凝视着他。
　　“伯母好。”他毕恭毕敬地向着李妈妈打招呼。
　　“阿杰也来了，待会一起吃饭吧。”李妈妈熟络地说着，一点惊讶都没有，仿佛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对哦，叶一杰说过他在手术后为了感谢，所以去找了李妈妈。

　　“芯薇，你应该不认识吧，阿杰是。。。。。。移植了小乐心脏的孩子。”李妈妈微微叹了口气说着。
　　我避开叶一杰的视线，微微点头应着。
　　“这里地方小，我们先下去等你。”李妈妈向着叶一杰说着，然后领着我走到楼下的花园里。
　　“我想你一时之间还很难接受吧。”李妈妈拖着呆呆的我，轻轻叹了一口气说着，“我们刚开始的时候也很难接受，虽然说那是小乐的意愿，把自己的器官捐出去救助其它有需要的人，但是，心底还是很难接受那个人拿走了自己儿子的心脏，不想见到他，不想有任何联系。刚开始是他的父母亲自登门感谢，那时候他还在住院，听说是很大的手术，而且，当时的他身体本来就极度衰弱，在死亡边缘挣扎，就算移植了一颗新的心脏，也需要很长时间复原。后来，过了一段时间，我们发现有一个孩子总是傻傻地站在门外的树下，呆呆地望着屋子里面，不随意靠近一步，可是也不离开，就那样子傻傻地站着，我们好奇就问他是谁，才知道那孩子就是移植了小乐心脏的孩子，那时候的阿杰才刚刚从手术中复原，跟现在的样子差很远，特别的苍白与瘦弱，是一个任谁看着都会心疼的孩子，详谈之后，我们发现他也很可怜，很小的时候就诊断出一种不治的先天性心脏病，每天都在等待着死亡，听说有好几次都是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要不是本身妈妈是医生，特别会照料，可能都撑不到十岁。”
　　脑袋里顿时‘轰’的一声震动一下，我想起了叶一杰曾经说过的话。
　　‘曾经，我也觉得自己的头上没有太阳，一直都是黑夜’
　　出自《白夜行》里的一句话，我以为他是悲观的感伤，没有想到那是因为他从小就生活在等待死亡的恐惧中，心，狠狠地抽动了一下，痛！

　　“阿杰是个很单纯的孩子，刚刚复原的时候，连怎么跟人打招呼与问候都不懂，听说从小一直被关在特别消毒的房间里，没有办法跟家人与家庭教师以外的人接触的缘故，但是他对我们就特别的亲切与依赖，可能是因为身体里有着小乐的心脏吧。反正慢慢地，我们也开始接受了这个孩子，他对小乐的东西都很好奇，经常一个人在小乐的房间里呆几个小时，有时候，我们也分不清他到底是阿杰还是小乐，可能是我们自己不想去分清楚吧，觉得失去了小乐，阿杰来弥补那个遗憾也不错。”说着说着，李妈妈的眼眶也红了，李爸爸轻轻地拍了她背一下。
　　而我的眼泪流下来的同时，想起了叶一杰房间里那股隐隐的消毒药水味道，还有他说过的话。
　　‘我基本就是一个人看着书或是电视，偶尔也会像现在这样，从床上看着窗外，看其它人路过、玩耍，一直看一直看，直到天黑了，他们都回家吃饭了’
　　那是何其孤独与悲伤的童年？！我无法想象，日复一日地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看着窗外的孩子兴高采烈地玩着，而自己则是在孤独地等待着死亡。
　　汹涌的眼泪再一次流出，连自己都搞不清楚，我是因为什么而哭了。
　　“这几年，阿杰偶尔会来我们家问候、吃饭，小乐的忌日，他每年都会来拜祭，特别是最近半年，听说父母与姐姐都移居美国，就剩下他一个人在国内，放假回来就会来我们家聚聚，我们也把他当做半个儿子看，算是老来多了一点安慰。”李妈妈擦去泪水，牵出一个微弱的笑容说着。

　　抬头看着正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的叶一杰，我的心再度紧缩一下。
　　不要，叶一杰，请不要再用这样深情与哀伤的眼光看着我，我会动摇的！
　　不能背叛的爱情，不能去爱的人，太沉重了，心，乱了，更痛了，拜托，谁来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