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悬而未决（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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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狼狈的黎漫，再经不起程允川这样吃人的眼神，直直冲进卫生间，重重关上门，关上一道门......
随着“砰”的一声门响，程允川也轰然倒塌。翻身将两手枕在脑后，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只有间或抖动一下的密长睫毛才证明了这人没有睁着眼睡着或是呼吸着死去。
黎漫冲进卫生间反身靠在门上，慌乱的心没有一丝要平静下来的意思，想要整理好衣装，却发现衬衫上的扣子早已不知去向，只能继续用手抓着。而放在胸前的手明显感知着心脏强有力的跳动，快速而剧烈！
黎漫就这样靠在门板上，无声无息的盯着天花上的一颗射灯，直至眩晕，直至泪流满面。
终是无法打开自己吗？
终是无法容他迈进吗？
龙头里的一滴水汇聚了半天，终于攒足了勇气滴落下来，“答”的一声让这个出奇安静的空间更添寂寥。
黎漫姿势未变，缓缓闭上双眼，等待泪水干涸。
门内门外的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着，僵硬着。
良久，房间内有轻微的响动，似乎还有轻缓的脚步声。黎漫一滞，急忙伸手到浴缸边上打开龙头，任由“哗哗”的流水声掩盖自己开始慌乱的内心，却又忍不住想要探听门外发生的一切，纠结着退到原位，靠回门板上。
门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愈渐缓慢，终是在卫生间门口停住，而黎漫的心却随着脚步的停歇而愈加狂烈的跳动着。
黎漫在害怕，害怕他下一刻若无其事地敲她的门，淡然地告诉她洗太久会晕；害怕他下一刻阴鸷沉笃地敲她的门，邪魅地反问她难道是他服侍不周；害怕他下一刻怒气冲天地敲她的门，愤恨地质问她为什么当个逃兵？无论什么样的问题都让黎漫害怕，因为她没有答案！
然而，卫生间外良久的静默之后，传来的却是大门轻开微合的咔吧声。
黎漫一顿，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下。原来，有一种比害怕更为恐怖的情绪是空虚，是一种叫做“终于”的空虚！
终于离开了，是吗？
终于离开了，是的！
黎漫的心漏了一个洞，裹挟了失落与沮丧的狂风呼啸着灌进心房。龙头里“哗哗”的流水为她无声无息的落泪配上了哀伤的节奏。
良久，她深吸了一口气，使劲儿地眨了眨眼，强把眼眶里泪水挤干，之后脱掉衣服，跳进浴缸......
温润的水波裹腹着黎漫周身，这种切实的温暖让人安定。她躺靠在浴缸边，回忆着从程允川出现的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的各种反常:不由自主地流泪，不由自主地心跳，不由自主地慌乱，不由自主地害怕，不由自主地空虚......
黎漫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得上已经爱上了他，她并不是不能或者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如果这是心的呼唤的话！可是为什么刚才还要慌乱的逃离？
黎漫纠结着却始终想不通，靠在浴缸边上的身体开始移动，滑向缸底，缓缓把自己埋进这“避世”的水中，也许隔绝空气会让大脑灵光一些......
“哗，咳咳咳......”不到5秒钟，黎漫就猛的从水里抬起头来，狂乱地咳。不得不承认，自虐这一招不是每个人都玩得了的：一是闭气什么她着实不会。二是虽然时间短暂，但已经足够刺激她的大脑了。下水的一瞬间黎漫就想到了一点——今天还要上班，要开始讨论“紫荆汇”效果图方案。
黎漫草草地冲洗了一下，擦干身体后又无奈地蹲在地上，用食指挑起自己胡乱脱掉堆叠在地上的衣服——崩扣的衬衫和黏腻的内裤......黎漫摇了摇头，又嫌弃地丢开，拿来浴巾给自己裹好。
打开卫生间门，屋内还是一片昏暗，想来这窗帘的遮光效果良好。幽暗的光线让房间里依然充满让人昏昏欲睡的感觉。
黎漫突然觉得这样昏暗的让人察觉不出时间流逝的感觉也很好，便回手带上卫生间的门。于是，清晨的明媚又瞬间溺毙在这黑暗的死寂之中。
“呵。”黎漫倒吸一口凉气，还是不能适应。于是，一步跨到衣柜前，伸手拉开柜门，衣柜里小小的感应灯闪了两闪，照亮了眼前这方狭小的空间。
黎漫看了看空荡荡的衣柜里只挂着自己外套，忍不住“噗”的笑出声来。恶作剧般地拿下外套套在浴巾外，又站在柜门上的全身镜前转了转身。浴巾加外套，这样的组合去公司，不知道会引起怎么样的效果。想到这，不禁又扯开嘴角。然而，看着身上的外套，黎漫笑容渐僵，想必着外套不会自己长脚跑来这乖乖挂好。
黎漫摇摇头，甩开这些不断出现在脑海里的想法，伸手到外衣兜里找出电话。还是打给曲臻吧，让她送套衣服过来才是当务之急。
电话刚拨出去，门口“哗”的一声滑动开锁的声音。黎漫莫名，盯着门口。“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一瞬间，从走廊投射过来的强光让黎漫不适地转过头去，但下一刻又忍不住转过头来看向门口，虽然看不清来人的脸，但她能明显感觉到来人在看她。只是那人在明显一滞后又大步走进屋内。在与自己错身之际，黎漫清楚地看到来人的嘴角轻微的抖动。
“喂喂喂......漫漫，漫漫......黎漫！”电话早已接通，在等待良久之后，另一边的曲臻终于怒喊出声。黎漫却无声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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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允川推开房门的一霎那，有种不好的预感。寂静的房间，昏暗的光线，怕不是她已经离开？但当他走进房内，看到衣柜前微弱的光亮里站着的人儿时，又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此时的黎漫颇为滑稽，抹胸的浴巾外套着黑色小西装。不过，停顿一秒后，他只抽了抽嘴角，便隐回了笑容，径直往床边走去，不再回头看一眼。
程允川把手里拎着的袋子放在床上，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展开抖平，一件件铺在床上。他感觉到身后的人一直盯着他，不开灯，不接电话，就这样直直盯着他。程允川也不回头，只是摆弄着衣服，整理的很仔细也很缓慢，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然而，终究不见任何响动。
他无奈地闭了下眼睛，缓缓转过身来，正对上黎漫的因他冷不防回身而有些无措的双眼。
他灼灼地看着她，等待她为自己这样花痴的盯着他的背影的行为作出解释。然而，她没有，没有解释。
他的目光有一丝冷却。或许，她并不是对着他的背影发花痴，而只是在看着一个走进她房间的人。这个人是她知道的，是她认识的，但又是不足够了解的，不足够信任的。于是她需要盯住他，看牢他，却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太过防备，仅此而已。
程允川哼笑一声，伸手指了指床上的衣服：“这些是来的时候就在酒店大堂的沙龙里买好的，已经干洗过了，等会儿换好再去上班。”
黎漫转了转眼睛，似乎在抑制写什么，又张了张嘴角却不知道要发出什么音来，最后只能木讷地点了点头......
......
“...都没什么要跟我说嘛？”程允川语气淡然，让人猜不出他此时的心情，只是目光里的灼灼期盼隐隐透露出一些什么......
在等待良久之后，终是自嘲地一扯嘴角，了然地点了点头。
不可否认地，两个人之间，从来都不是一百步的问题，而只是一步的问题。不论积极地一方走多少步，都不如徘徊的一方走一步。只这一步便可以执手百年，只这一步也注定万水千山。
程允川突然觉得脚下有千斤重，却依然要潇洒地迈出步子。
黎漫站在柜前没动，眼看着他走向自己后又毫不犹豫地错身而过。她的脑海里纷杂而空白。如同一张白纸因着程允川的越走越远而滴上越来越斑驳的墨汁。一滴两滴，杂乱无序。但当漆黑的墨汁布满白纸时便又回归一片空白。
空白的大脑让黎漫一顿，下意识地回身，猛然跑向门口，用身体死死抵住大门。
程允川一愣，停下脚步，静静看着黎漫。此时的黎漫满脸涨红，呼吸急促，眼里有辨别不清的情愫。只是，他不想去猜这情愫，他要等着她自己来解释。她需要自己迈出这一步，尽管他是那么高兴她能冲出来挡住他的去路，然而他更期待她接下来的表现。又或者，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她给他的，也是她给自己的。
黎漫紧紧盯着程允川，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会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冲出来挡住门口，她只觉得如果今天他走出这个门口，那么一切似乎就将彻底结束了。
她害怕结束吗？
她害怕结束！
她只是依心所想，于是毫不顾忌地冲出来挽留，可她也是依心所为，于是畏首畏尾地从床上翻落下来。
到底是因为什么让自己这样纠结着，缠绕着！
黎漫的这颗徘徊的心却对上了一双坚定地眼睛，这眼睛灼灼炽烈却又淡然平静。直视这样的眼睛，需要极大地勇气和恒心。然而，渐渐地，黎漫垂下眼睑，初始的勇气被越来越清明的理智代替。
当她在这场幽暗静默的对峙中，再也无法自我解答时，她终于再一次退却了。
事实上，黎漫是善于先找到说服自己的理由的。一如程允川瞒她醉酒事件时，她可以睡一觉就想通；一如出差时史越留在包厢，让她一个人考察KTV，她可以甘之如饴地逛起大堂来；一如曲臻带倪涛回家，她可以让出房间，甚至还为自己回来没能提前通知他们而抱歉......
只是这一次，她没找到说服自己的理由。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死死抵在门上？
她不知道这样做他是否会留下？
她不知道他留下后还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她不知道事情发生后她会不会再一次逃离？
她背在背后的手始终攥紧了门锁，随着理智的恢复，黎漫越来越不知道留下他又能如何。她再不能对上那双坚定地眼睛，只好低垂着头，沉重地迈步向前。于是，门被拉开一道缝隙。只瞬间，走廊里的强光便顺着门缝挤进房间，在黎漫背后弥散开刺眼的明媚。
光束愈渐强烈，程允川的心却愈渐冷漠。终是要在这最后一刻迎着未及到来的希望的曙光，迈向那光明的黑暗......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悬而未决（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