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无巧不成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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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无巧不成书。
忒精辟了！
可是，事也不能巧到这个地步吧？
我坐在小店的柜台边，看着围成一圈，大眼瞪小眼，一言不发，气氛压抑的仨狐一龙，默默算了一下武力值，决定装孙子装瞎子，并且偷偷往霖灵身边靠了靠。霖灵这个没义气的竟然躲了躲！
再看看跟我一样围观的一龙一狐一凤一鬼，还有晕了的一松鼠，默默算了一下他们的武力值，我决定待会万一那四个干瞪眼的打起来，我就第一时间拉着水仙和阿松穿走。
二黑的小店本就不大，堆满货品已经没多少可供走路的地方了，现在却生生塞了九个人在柜台边，真真了得。这要是过年，中间放上一口大锅，大家其乐融融地涮个羊肉什么的还好，可现在只有随时可能爆发的恶战，以及我和霖灵刚嗑完的铺满一柜台的瓜子皮。
我心里默念一声呜呼哀哉，斜眼瞟着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风流二少，此人现在正惋惜地在瓜子皮里拨拉找没嗑过的瓜子。我郁卒地憋了口血，又瞟了眼没跟我一起阻止这一切的混账霖灵，此人现在估摸着是知道错了，一直在逃避我的目光。
原来我的衰运还没过去，自打从天狐谷出来，是怕啥来啥，不想啥来啥。这事还得从方才在林子里碰见璃曜说起。
我才想到不能让璃曜来小店，万一碰上谨坤，俩人打起来不好办。可是不知该把璃曜往哪领能避开，想问问霖灵，结果那厮跟掉了魂似的提着点心盒子一动不动，急得我又抽抽起来。一旁的二少明明刚被雷劈得七荤八素，见着璃曜立刻满血复活，吧啦吧啦地说了好些酸话，那叫一个添乱。我那会哭得直打嗝，急着让霖灵同我一起把璃曜领走，霖灵倒好，自顾自神游！我一个没留心，二少就把璃曜领小店里去了。
本来想着二黑说谨坤要疗伤疗个十天八天，那会子在结界里不会出来，谨坤平素就有敛气息的习惯，加之宝林里妖气仙气混杂，璃曜应该不会察觉。没成想谨坤竟然提前出来了！还正跟璃曜打个照面！
我远远看见他俩脸上木然不变，一派的宝相庄严泰然自若，周遭气息却暗流汹涌，并且隐隐透着肃杀之气，心想指不定俩人儿心里过了多少心绪，都来不及在脸上体现呢。我骂了一声，拉着霖灵就要往他们跟前跑。脚才抬起来，猛地想起，谨坤跟霖灵有过结，霖灵得躲着他。一心要收脚，结果摔了一跤。嗤啦一声扯裂了霖灵的袖子，霖灵才回神。
霖灵看见璃曜站在小店边上，惊叫道：“糟了！不能让他看见大黄！”
哎？不是不能看见谨坤吗？
霖灵拔腿就往小店冲，我也来不及多想到底璃曜要避着谨坤还是大黄，紧跟霖灵冲了过去。就见噼咔一道闪电，从小店里劈出一只松鼠！小店大门洞开，大黄挽着头发追出来，看见我们手上一滞，刚挽好的髻散了下来，金发披了一身。璃曜见了大黄，脸上立马就凝滞了，气息更加混乱，眼瞅着那怨气都要具象化了。
璃曜跟大黄有什么过结？我脑袋里疑问骤增，看着眼前这番混乱，却反而镇定下来，虱子多了不痒，左右是碰上了，能拉架就拉，拉不了就穿！
我不知大黄法力有多高，万一他和谨坤联手，也不知璃曜能不能应付，这会子若二黑也回来帮忙，璃曜以一敌三，嗯……他们仨加起来应该不会比东海龙族法力高吧？璃曜可以以一敌整个龙族，应该也能全身而退吧？
而且还有霖灵在啊！这小子虽然打架不顶事，当肉盾总还够格的。我抬头看看霖灵，就见他铁青着脸，嗫嚅：“璨哥……”
璨哥？方才二少也抽疯一样地叫大黄作璨哥……我瞬时灵台通透，闪过一些片段，大黄喜穿白衣，毛发金黄，有读心术的天赋异禀，联想霖灵见到大黄时的景象，难道大黄就是我们那个失踪百年的前任族长明璨！
明璨大人到底是璃曜的同族，而且“璨哥”这样叫着，一定关系也不错。那现在就是谨坤以一敌三了。就在此时，三楼传来清冷女声：“怎么都站在店外，二黑你不招呼客人了？”
抬头见红绸也从三楼施施然飘下来，鬼本就没有形体，面上看不出伤怎样了，只那冰冷无波澜的脸一如初见。循着她的目光，就见二黑一脸凝重，站在不远处的树梢上。脑海里净是霖灵的声音：“我觉得这个叫二黑的妖狐与当日入侵天狐谷的妖狐很像。”
不能这么巧吧？
“墨梓！果然是你！”璃曜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
还真这么巧啊！( ⊙ o ⊙)二黑竟然是传说中的妖狐墨梓！我赶紧去看他露在袖子外的胳膊，光洁溜溜的，我记得我自打认识他，他就是这样光洁溜溜的。明明记得柔儿说过，妖狐的汗毛油得直打绺，看来明璨大人的确厉害，居然影响了妖狐的审美。我默默揉了揉脸上的狐毛，想着等这愁人的架打完之后一定要记得变回人形。
二黑，从树上跃下，晃悠悠走过来，嘴一努，道：“进去说话吧，宝市要开了。”
于是，就有了开头的一幕。
璃曜、谨坤、大黄、二黑，不，该说是明璨和墨梓更合适，眼见他俩这架势，就是默认了嘛。四个人八只眼就这么干瞪着，瞪得我都不紧张了，跟着二少一起扒拉瓜子皮。
一边扒拉一边嘟囔：“我记得大黄说过，他有两个故友，可以穿越时间和空间，这么看来，穿越空间的那个就是璃曜大人了。那穿越时间的……是明镜公主？”
“扯！明镜哪配啊？这种天赋异能都是极灵性的才有的。”二少朝着霖灵努努嘴，“穿越时间的是灵哥哥。对了他这是怎么了？不大对劲啊。”
我听二少对明镜公主的评价这么低有些意外，又听他说霖灵远比明镜公主厉害，就更意外。他口中的灵哥哥是我认识的那个五万岁只修了两万年修为还被自己弄丢的那个霖灵吗？不过细想，霖灵确实常说出些奇怪的话，还有些奇怪的称呼，我从前只想着他活得久，想得多，而且他是龙神，自然知道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白毛长老也说他想问题很透彻，修为却不精进。如若是因着他能穿越时间的缘故，纵横古今遍闻哲理，把千八百年之后的东西都学来了，确实是显得看问题透彻，修为那却是实打实的靠自己本事的，如此一想，霖灵能穿越时间倒很合理。
不由得想起刚同他相熟时，在涂山林里遇到的那个穿紫衣的霖灵，莫不是将来发生了什么导致我会遇到一些不好的事，所以他穿越回那个时候告知我？他那时说了什么来着？好像让我不要进宝林，我会被跟踪，还说柔儿和尖牙不是好狐。那他所说应该指的是我进宝林同二黑换衣服，被柔儿发现了原形，可那导致的我最惨的结果就是离开天狐谷。他到现在为止……好像似乎大约是没有穿越回过去通知我的意思啊！
用天赋异能的法术会伤元神，霖灵一定是怕伤着元神所以没有穿回去通知我。能理解能理解，他这么笨，万一再伤了元神，怕得要我负责，保不齐又要嘟囔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娶你的。那还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呢？
哼哼！不管怎样，霖灵有那么好的异能也不告诉我，忒不仗义！
我转头见霖灵失魂落魄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呢。他偶一回神，瞥见我瞅着他，赶忙转了脸避开。果然是心虚！我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道：“现在知道方才没同我一起阻止璃曜大人来小店，是多么愚不可及的，在反省。”
二少把瓜子皮扒拉开了，露出我和霖灵没嗑完的被霖灵揉烂的瓜子，欢天喜地地把瓜子挑出来：“运气运气！居然不用嗑，有人把皮揉烂了。”二少边把挑好的瓜子推给我，边问，“不对啊，方才我醒来时见他，就一副掉魂的模样了，不会是在宝林里遇见什么了吧？哎你看他还提着点心盒子呢。”
我挪过去，霖灵躲了躲，我再挪一挪，他还躲一躲。我干脆一直挪，霖灵躲啊躲，“碰！”一声撞墙上了。
我双手叉腰，瞪着他，他一副别别扭扭的样子，看我也不是不看我也不是。我叹口气：“好了，你也别内疚别自责了。左右他们也是碰上了，早晚都会见的，宝市才多大，璃曜大人找族宝怎样都有机会见到明璨大人的。只不过这次时机忒不凑巧，虽说你能穿越时间，可以倒回去阻止，但那样着实伤元神，事后璃曜大人和明璨大人也是要费老劲为你担心的。所以说，你也改变不了什么了，是吧？来来来，跟我说说，方才你碰见啥了？这盒子点心是怎么回事？”
霖灵巴巴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才别别扭扭地把盒子递过来道：“方才出去散心，正赶上有些勤快的店家要开店准备，见这家点心好吃，就给你买了点。”
我接过盒子打开，扑鼻的香甜，挑了一块奶白的咬一口，软软糯糯，甜而不腻，莫名就觉得同霖灵很像。“你买个点心就失魂成这样？”我想起宝市里是要用道行换钱买东西的，“啊！你买这盒点心花掉多少道行？”
“三百年。”
“咳咳！”我惊得张嘴，点心渣子呛得我直咳嗽，一想这一小盒拢共十块不到的小点心就要三百年，那我这一咳就把霖灵几十年道行浪费了，慌忙捂住嘴，等不咳了再偷偷把咳出来的渣子舔回去。
霖灵现在五万岁高龄，因着法力进步慢的缘故，只修得两万年修为，还因为炼丹给弄没了。那是两百年前的事，就算他发奋图强努力修炼，这两百年也修不了多少吧，这就拿了三百年修为换一盒子点心，搁我也得掉半天魂。我原谅他方才神游误事，决定万一待会璃曜同谨坤打起来，也带着他一起穿走。
“小霖子……”我拍拍他肩膀，突然反应过来，惊喜道，“你真厉害啊！你现在还剩多少修为？”
“干嘛？你还要？买不起了。”霖灵嘟着嘴扭头不理我。
我凑上去打哈哈：“不是不是，你这一盒子心意够我念上后半辈子了。”霖灵脸红了，怀疑的小眼神瞥着我，“我想说，你好厉害啊小霖子！你两百年时间就可以修三百多年的修为！我听说你原先两万年的修为因为炼丹丢掉了，这两百年重头炼起，居然可以修这么快！”
霖灵瘪着嘴道：“那不是我修的，是明镜姐姐渡给我的。两百年前，我一时兴起把全部修为都练成丹药，结果丢了个干干净净。明镜姐姐怕我被阿猫阿狗欺负，就渡了我一千年。实际上我自己修炼的刚好两百年。”
“那也很进步了，你原先五万年才修两万年嘛。话说，你为啥要把毕生修为都拿去炼丹啊？”
“我听说神仙没了修为等同凡人，我不知道做凡人是什么滋味，就想试试，但又怕修为散尽，就把修为都练成丹药，想着等我玩够了再吃回来就行了。”我惋惜地看着他，霖灵终于不再别别扭扭的，很看开地说，“不用安慰我了，我早看开了，修为什么的没了就没了，身外之物身外之物而已。”
我惋惜又心疼地看着他，眼泪都快出来了，霖灵赶紧拍拍我：“我真的看得开的！”
我湿润了双眼：“我看不开啊！两万年啊！若是让我捡着该有多好啊！你既然这么看得开，白给我多好啊！”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到底是三百年修为好呢还是拿三百年修为换的这盒点心好呢？都是修为啊！不能浪费了！
我把剩下的点心变小收在袖子里，霖灵抽着嘴角看看我，我警惕地说：“送我的就是我的了，不兴要回去的！”
霖灵很鄙夷地瞪着我：“看你那小家子样！”
“就小家子样了！你堂堂东海龙神，啥好东西都见过，我就稀罕这盒子点心，一直要留到我灰飞烟灭为止！”我仔细把袖口扎紧，拍了拍。
霖灵大约是真没见过如我这般没见过大天的小妖，深以为耻，脸红地扭过头去，抱着腿蹲在墙角，装蘑菇，装看不见我。
我心满意足地揣着点心回到柜台边继续挑瓜子吃。
二少直勾勾盯着我的袖子，眼见着哈喇子就要流下来了。我抱着袖子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赶他。
“稀罕哟！不就是三百年一盒的点心嘛，小爷待会就去买两盒，一盒自己吃，一盒扔了喂狗！”
我嗯嗯地应和，不忘往嘴里塞瓜子。我们这边嗑着瓜子聊着天，他们那边依然大眼瞪小眼。我无奈地问：“二少，你看他们啥时候能说上句话？”
“难说，我在天狐谷住着的时候，璃曜跟璨哥感情可好了，很缠着璨哥。后来听说璨哥跟妖狐同归于尽了，璃曜伤心了好长时间呢。这会子才发现璨哥没死，还跟妖狐一起开服装店，估计璃曜得郁闷死。”
“嗯，搁我也得郁闷死，嗯，不光这样，情敌谨坤也在，还好死不死地就在大黄楼上，璃曜大人心里肯定很不是滋味。”
“该！”二少呸了口瓜子皮，愤愤地瞪了璃曜一眼。
我挑挑眉，心想你不是不介意璃曜大人当年煮你的事了吗？
二少估计看出我眼里的意思了，“啪！”地嗑开一个瓜子，用力嚼，道：“换你，能完全放下？”
我想了想，如果被我找到龙狐大战时打坏我肉身元神内丹的那个混帐，我也一定要记恨他千八百年的，不死不休。想到这，突然发觉，我好像还真从来没想过去找那个混帐，一点报仇的想法都没有过。我想来想去，归结为这是我心胸开阔，既然当时那么乱，且我拢共也就只记得有个屁股从天而降迎面盖我脸上，找到仇人是不大可能的，不如把心思花在正经事上。
想到这，不由得为自己的慧根和心胸狠狠地赞叹了一把。笑眯了眼，抬头就见墙角处现了狐形的水仙，一双黑豆眼巴巴盯着我瞧。畏畏缩缩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气不打一处来。我恶狠狠地嗑着瓜子，也盯着她，很不客气地啐着瓜子皮。二少也注意到了，循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惊喜道：“哟！那还有个小美人！”
水仙似乎是被二少叫愣了，没反应过来这“小美人”说的是谁。她那还愣着呢，二少就嗖地蹿过去一把拉起了她的狐爪子，深情款款道：“在下见姑娘姿色绝美，不由倾心，请问姑娘，可愿同在下漫步天边？”
我撇撇嘴，感情二少搭讪的话都一个样。水仙同我比起来，直白多了，她回道：“你瞎啊？”
我噗地笑出来，瓜子皮喷了一桌子，水仙也有不神经兮兮的时候。
二少完全不受影响，继续情深款款：“不想姑娘不光长相绝美，性格也是这么爽直，实在令在下钦佩。”
水仙一改往日的猥琐，现在是一脸正经的嫌恶：“你傻啊？”
我都想要捶桌子了，霖灵脸埋在臂弯里，肩膀也抖起来。我正兴致勃勃地等着看二少怎么救场，就听背后刮锅的声音响起：“再瞪下去，这臭道士该撑不住了，哈——啊——！我说，咱有事说事，老少爷们挨你这站着干瞪眼算个啥事啊！”
回头就见，方才严肃又严肃的四人，都有些微晃动，谨坤不易察觉地抖抖脑袋，眨眨眼。
耶？难道他们瞪着瞪着就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无巧不成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