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又是狐狸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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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觉得我挺丑的，虽然不愿意承认，也不愿意接受，但我真心觉得自己跟“魅惑良家公子的狐狸精”这定位差很远。
所以，当我一觉醒来，发现所在的房间被下了七七四十九道符咒封得个严丝合缝，房内站了个一脸严肃的人类老男子，房外传来闷声闷气的另一个人类老男子的声音：“那个狐狸精就是魅惑我儿的孽障！”这时候，我心中的震惊是非常难以形容的。
我震惊到想了半天，才想起我现在还没恢复人形，在大牛村时就被当作狐狸精过。
我抓抓脑袋，看看床上——没龙，再看看袖口——没鬼，非常没头绪地抬头朝那个面色不善的人类老男子说：“这板定是个误会，要不，您先帮我找找我的同伴？”
人类老男子显然脾气不很好，拿起一个大铃铛就喊：“大胆妖孽！”老男子声如洪钟，铃铛响得我头皮发麻，我心里一咯噔，这该不会就是正经八百的道士吧！
“死到临头不知悔改！看我镇妖铃的厉——”
还没等他说完，突然房顶破了一个大洞！我抬头看去，就见霖灵从上边掉了下来！在满天星斗映衬下，霖灵潇洒地在空中转了半圈，脸朝地拍下去了！霖灵的腿正拍在疑似道士的老男子脸上，一下就把他也给拍地上了！
我惊讶地看着地上，霖灵揉着后背爬起来道：“相思你没事吧？我方才出去吃东西，回来一看竟然有一群人把房子围起来了，这房间全是符咒，我好不容易才从房顶上找了个突破口！”
“我还好，可是那个人好像不行了。”我指指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道士。
霖灵才发现自己脚边有人，吓得一激灵，跳开三步远，才拍着胸口道：“怎么吐白沫了？”
我心想霖灵这么善良一龙，若知道自己差点把人拍死，一定会良心不安，所以撒谎道：“许是他打小没见过世面，而今见你从天而降，自认见得真神，又愧于自己诬陷忠良，所以郁结于心，就吐了白沫。”
霖灵哼了一声：“嘁！亏我在上边见着底下有人还特地翻了个身，结果没砸着他倒把他吓倒了。”
“……”
那道士也不是软货，吐了几口白沫就清醒过来，一个鲤鱼打挺蹿起来，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更大的铃铛，叫道：“大胆妖孽！竟然还有帮手！”
大铃铛叮铃作响，我觉得好像一群苍蝇在我脑子里聚会，晕得不行。霖灵却屁事没有，从容地走过去。道士见铃铛对他没用，又在怀里掏，我想他板定要拿一个更更大的铃铛，这还了得，那我脑子里岂不是要群蝇乱舞？
我急忙捂着耳朵喊：“小霖子，咱们快走，那铃铛很诡异！”
我来人间是来过日子的，道士能不惹最好不惹。我琢磨，霖灵拉着我从屋顶那个洞飞出去逃跑，那道士应该是追不上龙的，搞不好还能被那个洞卡住，我们随便找个村子镇子啥的落脚就行。哪知我对霖灵的了解竟然这样浅薄，霖灵对规矩有着常妖没法想象的执着。
霖灵一把抄起我，夹在胳肢窝底下，一个起跳跃过道士头顶，道士哪肯让他逃走，张手来拦，霖灵就飞起一脚，踹在道士身上，道士撞开房门滚了出去。这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可怜那道士一边滚还在一边吐着白沫咒骂：“大胆妖——哎呀！”
“小霖子！你疯了？”我嗷嗷叫着，“咱们从屋顶那个洞飞走就好了啊！干嘛跟他硬碰硬！”
“可是从房子里出来要走大门啊！”
“你……”我一时语塞，“走什么大门啊，你方才明明是从屋顶进来的！”
“那不一样。”霖灵表情严肃地看着我，“进来时是因为符咒封得太密，只有屋顶有一处符咒被风吹起个角，我才寻着破绽闯进来。我们来人家家里睡觉不请自来无礼在先，不能再坏了其它规矩。所以从房里出来一定要走正门。”
我额角青筋直跳：“你都把人家屋顶砸个大洞了还在乎这个？”
“这不一样，情况紧急时可以不循规蹈矩，但不紧急时该尽的礼数一定要周到。好歹我是龙！”
“龙你个头！龙还怕符咒！”
“不一样，那符咒是对付仙的。”
霖灵说完就腾空而起，顺带隐了形，只留一阵劲风刮得那座小院屋瓦乱颤。
霖灵带我飞到镇子上另一间稍微富庶些的院落，闪身进了一进僻静小院。原来，霖灵和阿松不久前醒来，已经是半夜了，他俩饿得咕咕叫，就四处找吃食。谁想到，我们落脚的那家看着富贵，厨房却干净得可以，连剩饭都没有。想来，镇上的人们还是很有素质，不管多富都不浪费粮食。吃一顿做一顿，不留残羹冷炙。于是，霖灵和阿松只好出来找没关门的客栈酒馆。大吃了一通以后，他俩觉得这家味道还不错。霖灵就揪了自己衣服上一颗东珠，和掌柜换了间僻静小院，让阿松留下叫上饭，霖灵回来接我。
我吃着阿松递过来的猪脚问：“你们看见红绸了没？就是从宝林跟着咱们到这儿的那个女鬼。”
“没有，我俩醒了以后就没看见她。安啦！她是鬼，先前在宝林里误入结界被你救出时是大白天，她不方便出来才缩在你袖子里。现在是晚上，她没啥忌讳的，肯定是自个儿回去了呗。”阿松喝着粥吸溜吸溜地答。
“哦，这么说也对哦。哎？”
“啥？”
“以后找饭吃记得挑些清淡的，这猪脚烧得太油了。”
“……”阿松小眼珠擦着碗沿瞥我，“有的吃就吃，还那么挑！”
霖灵也拿着只猪脚啃得满嘴流油，看看我又看看阿松，问：“相思，你是树妖啊，为啥吃肉吃得这么欢实呢？你看阿松，就从来不吃肉的。”
我想了一下，我自复活以来都在吃肉，吃得最多的就是鸡，偶尔吃些果子也就是开开胃。也就最初吃鸡时觉得新鲜有些别扭，吃多了就没甚奇怪的了。霖灵这么一说，我还真不知道寻常树妖是吃什么东西的。
霖灵想了一下摇摇头：“好像修成人形的也是吃东西的，不过一般都是参加宴会为了应景跟着其他仙友吃些，大多是果子之类的。我认识的树仙树妖花仙花妖基本都不吃东西。”
我想可能是因为我的身体是白毛长老塑的，即使元神是树，身体结构还是与狐相同，理当吃肉。不过长老也说过，肉身与元神不匹配会耗损元神，那我是不是要停止吃东西，像树一样找个土地扎个根。不成不成，树仙树妖修成人形后也都可以随意移动的。且我的身体本来就不是树，就算我埋进土里也扎不了根。
“我若真埋到土里，岂不成了活埋，死路一条？”
“好歹你是妖，哪那么容易就死了？就算你不是土属性的妖，也能撑个百八十年不死的。”
“土属性的妖会怎样？”
“土属性啊，非但死不了，还会越埋越精神，土妖受了伤都是直接找个土地扎进去，慢慢吸收大地精华疗伤。”
我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弱弱地问：“霖灵，你姐夫谨坤是土属性吗？”
“是啊，他住的地方那可是无风三尺土，下雨一街泥。当初明镜姐姐说要嫁给他时还说以后我若想捏泥人可以去找他们，他俩一水一土，绝对能垄断泥人业。怎么想起问他？”
“……”两个月前，我若不乱撞树，谨坤该就被血榆树妖化为血水了，就算我撞了，若不埋他，他也会伤重不治。我这个悔呀！悔得我眼泪都淌下来了！
阿松推推我：“相思你哭什么？”
“我哭谨坤。”
“啊？”
“他怎么就这么命大呢？”
“托你的福，我一向命大。”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狐毛乍起，眼见坐在对面的霖灵脸色惨白，嗫嚅道：“姐……姐夫……”
黄历是一定要翻的！今儿个不宜出行！都到了晚上这衰劲儿还过不去！怕啥中啥！聊啥也中啥！
我回头果然见那熟悉的黑衣冷脸谨坤直挺挺地站在饭桌旁。
人说，危急时刻往往能激发人的潜能。这话说的不错。
我嘴里叼着猪脚，用力划了个圆圈，一手拉过霖灵，按着他脑袋塞进圆圈，一脚把他踹了进去。动作虽不雅观，但好歹是一气呵成，不给谨坤留时间思考对策。
送走了霖灵，我颇豪迈地坐回饭桌旁，继续啃猪脚。阿松嘴张得老大，呆愣愣看着我。我回以一脸平静，其实我心都快不会跳了。
等谨坤走到桌旁，我才惊觉：我应该拉着阿松跟着一起走的啊！坏了坏了！都是本能惹的祸！当初霖灵说遇到龙族把他送回天狐谷就好了，我这一着急只记得送走他忘了自个儿也是这谨坤的眼中钉啊！
但帅已经装了，现在我只好硬着头皮装到底。
谨坤不像阿松那么没见识，他依然面不改色，右手拎着我的衣领把我拎在手里，左手一挥把阿松收进了袖子里。
“喂！你拎着我很不雅观啊，要不你也把我收在袖子里吧。”
“然后你就能再开个通道，和他一起逃走？”
“……”
谨坤拎着我出了房间，我感觉耳边风声呼呼，谨坤已经拎着我飞到了遇见道士的那间宅邸。
正厅里挤满了人，有家主也有女眷仆人。我们才一落地，就有一个小丫头指着我说：“就是她！早上我去李员外家取墨宝时看见她在李公子书房里，还有一个特别俊俏的公子在她身边呕吐不止，一定也是她的猎物！”
我细看这丫头梳着双丫髻穿着红襦裙，好像就是早上在第一个宅院里现行时被撞见的那个小妮子，缘分呐，原来她是这家的丫鬟。
谨坤左手轻抖，从他衣袖里飘出一缕红烟，红烟慢慢化为人形，竟是红绸。
双丫小妮子又说：“对！这就是那个与狐狸精一起出现在李公子书房的……的……另一个狐狸精！”
一个肚大如桶的人类老男子站出来，朝谨坤一拱手道：“感谢道长擒获此妖孽救我儿性命……”这声音就是我被困时在屋外的那“另一个人类老男子”的声音。
谨坤也还了一礼道：“张员外谢的早了，这狐不是加害令郎的妖孽。”
大肚张员外愣了，谨坤接着说：“这狐是天狐一族修行至上天法的仙狐，只因贪玩偷跑到人间。这位亦不是狐狸精，她是在下的鬼使，奉命追查妖精害人。”
大肚张员外明显不乐意了，想必他那儿子现在凶多吉少，他以为能救儿子了，结果谨坤这软货抓来的不是真凶。
“不过张员外请放心，今晚在下定能擒获那妖孽。”
大肚张员外和我都是一愣，我心想，吹吧你就！两个月前还差点死球的软货！同时抱着看笑话的想法准备看谨坤出丑。
我不由得奸笑出声，谨坤看了看我，竟也弯了嘴角：“还请狐仙大人帮忙，为民除害。”
耶？关我啥事？！
张府上下都按谨坤的吩咐睡下了，独留西厢房给谨坤捉妖。所谓西厢房还包括一间小院，富贵人家都是大院里套小院。我郁闷地看着谨坤和红绸：“关我啥事？我为啥要帮忙？”
“这是洗清你嫌疑的机会。”谨坤边麻利地在院子里布阵边回答。
“我有啥嫌疑？”
“两月前在大牛村出现狐狸精害人，被害者多是青壮男子，那时你的妖气出现过，大牛村之后是毗邻村镇，到现在这个清水镇之前已经有三镇十村被波及。”
“我常去大牛村吃鸡，有我的妖气很正常啊！”
“可是你的养父也去过大牛村，并且清除了你的妖气。”
我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养父是指白毛长老。白毛长老去过大牛村清除我的妖气？两个月前？我突然想起，两个月前，白毛长老确实离开过，但他说是去除虫，而且我是在他回来后才去大牛村骗烤鸡配方，也是到那时现身被认成狐狸精的。难道在我现身之前已经有妖害人了，只是巧合我被看见生了误会？那白毛长老瞒着我去清除我的妖气是为啥？
“就凭这些捕风捉影的说我害人啊？”
“你有前科。”
“什么前科？”
“对了，你叫相思是吧？”谨坤的语气分明不是在问我，他冷冷地看着我，“喂，臭丫头，半年前你要杀我，现在你可悔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冷汗刷刷往下淌，“你记错了，是两个月前。”
谨坤挑了眉毛，他居然挑眉毛，他的脸部是有神经的？只那么一下，又恢复到那副死人脸。
“好吧，就算我有……有到处乱跑的前科，那，现在要我怎么洗清嫌疑？”
谨坤走过来一掌打在我心口，我只觉得猛一阵钝痛，依稀还听见“咔吧”几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这家伙真不是好东西！容不得别人纠他的错！我不过说了一句是两个月前，明明是他记错了！
红绸也冲过来，围着我转了几圈，又冲向空中，她猛挥手，院子里立刻鬼气弥漫，森冷得可怕。
谨坤不看红绸，只一把拎起我的尾巴，拖着我在地上蹭了蹭，血蹭了一地，我身上也沾了好多泥。然后他一甩手，把我扔在院子中间。
“待着别动，也别穿越去其它地方。”
这时，疼开始在我全身蔓延开来，心口疼得直抽，我连呼吸都困难，猛烈喘着气却还是出气多进气少。红绸这时飘过来，伸手在我身上晃了晃。她没有波澜的双眸里映着浑身是血的我。
完了完了！今儿个是要交代在这儿了！白毛长老我对不住你！我到了地府，一定不说我是你柏茂神君的养女……
红绸看了看我，起身飘走了，我余光里瞥见她在西厢每个房间都逛了逛，谨坤早不见了踪影。
说什么要我帮忙抓妖，根本是拿我当活饵啊！我的喉头越来越腥甜，这帮神棍！自己都说了那妖专害青壮男子！你们把我打成重伤扔这儿算什么事儿啊！我虽然很想冲上去揍谨坤一顿，但想到自己的身手只好作罢，一边忍疼一边控制空间异能别自己穿了。
红绸逛完了房间，施施然飘走了。我忍着疼叫了两声喂喂，没龙没鬼搭理我。这又是唱哪出儿啊！就算我是饵，你们也得等着鱼上钩啊！这就消失了是什么意思！
现在已入冬，虽然没下雪，但这小院里也冷得可以。我就这么流着血躺在地上，忍着疼。疼着疼着倒没啥感觉了，我甚至开始研究血冻上会是什么样子。我晃晃指尖，那里凝着血冻成了血块，跟着我的手指晃了晃。我叹口气，还挺好玩的。
就这么躺了快一个时辰，我感觉我的脑子都冻得不会转了。
正欲哭无泪间，忽然一股妖气在靠近。妖气很弱，而且和我的很像。
“血冻”灌了我满口，我猛地咳嗽起来，这一咳心口更疼了。我疼得闭了眼，再睁开时我身子僵了——一个面无血色的女子，不，女妖，正俯身看着我。
那女妖眼神涣散，不像神智正常的样子。我看她头发梳得油光黑亮，整整齐齐在脑后盘成灵蛇髻，发间饰了红珊瑚珠子，珊瑚血红血红，把她的红唇衬得格外妖异。她身穿一袭黑色广袖罗裙，那料子我认得，我在二黑他家小店里见过，上好的鲛绡。
这是一个服饰得体、精神不正常的女妖。
她看了我几眼，举起右手，我清清楚楚看见，她的右手指甲尖利，泛着青色寒光。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又是狐狸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