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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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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之棠心里知道的确是自己没顾虑到,一刹那间是有骂人的冲动,不过看到林涛那无比单纯的目光还是话到嘴边没有出口——是啊,他又知道什么呢。就算骂了也于事无补,反倒还会白白增加他的心理负担。
摇摇头加强了下‘没事儿’的概念,继续办公。只是,很晚回到卧室见到林涛还没睡睁着大眼睛靠在那里等他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干嘛坐这儿不睡啊,诈尸似的…”
“…老谢,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谢之棠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走到自己那边掀被子上床,看林涛还没躺下的意思,手轻轻的抚上他的大腿,
“想要直说啊,什么时候还学会这套了…”
林涛隔着被子抓住他不老实的手,俯过身静静打量他半晌,只见到一脸□□,最终还是撇撇嘴关灯睡了。
老谢听着那边很快传来的均匀呼吸声却睡不着——作为一名律师,最重要的就是逻辑关系和分析推理能力。如果谢之棠没猜错的话,那天来取文件的律师就是看到林涛是骑电瓶车去的才起了疑心——短期借住的‘表弟’怎么还会购买交通工具?
静下心来想想的确是自己太得意忘形,短时间内主任已经见过林涛竟然还敢在同事面前把他撒出去。默默叹口气,也许是让林涛跟卢疼疼那边接触太多了闹得,不知不觉就有种感觉他们的关系可以放在太阳下了。
林涛那边翻了个身,吧嗒着嘴把胳膊搭在了他的身上。老谢皱皱眉头——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不过还是轻轻把那胳膊又放回了被子,随即感到自己的腰又在被子下面被压住。苦笑下,阖上眼睛数羊睡觉。
所里,找了个借口把那个见过林涛的律师叫到自己办公室,
公事说完随意聊了几句闲天,表面上纯粹是关心年轻律师,心里不停的盘算。在看到小律师关门背影的时候已经有了谱——这个人已经倒向主任那边了。
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下午,主任就晃悠着水蛇腰一副忧国忧民的神色又把他叫去抽雪茄了,
“…最近的传言你也听到了,不少人问我呢。”
老谢心里冷笑——问你什么,你跟我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还是跟你打听我到底跟你上床过没有,表现如何?——当然这些话也就是在心里过一下,脸上还得作出一副无奈的神色,
“真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我洁身自好还不成了…”
主任覆盖在厚厚眼影下的大眼睛幽幽的瞟了他一眼,也跟着叹口气,
“没办法,世道就是这样,不管是谁总要找出点儿毛病不可,要不然别人心里不踏实。”
老谢差点儿笑出来——从来没发觉这个女人这么幽默呢。
“不过呢,你也知道这话风来的不巧,跟你前妻这事儿赶一块儿了。我知道你是什么人,这些捕风捉影的事儿是不愿意去理会的,可好树也架不住大风吹啊。我想了一下,也是征求你的意见啊,要不…给你安排点儿案子得了,好歹堵住那些人的嘴,省得他们看你闲着心里不舒坦。”
老谢盯着袅袅上升的烟,明白这是前面儿故意晾着自己看自己没什么反应来第二波了,给自己安排点儿案子…她哪儿有那么好心,不过还是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一副‘那就这样儿吧’的语气,
“我是无所谓的,所里给安排什么我就做什么!”
病房里,林涛一脸的忧心忡忡,
“老谢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他也不说。”
因为肢体已经不能自如活动了,万俟帮着买了个可以放在床上的折叠桌。卢疼疼微微俯身慢慢吃着东西,听到林涛的话眉毛一挑,
“不会吧,他能有什么事儿啊。”
“具体什么事儿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他最近对我的态度不对。其实以前有的时候我问什么,也能感觉到他随便糊弄我。可是现在,就算是骗我…也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什么叫一本正经?”
“说不好,就是一种感觉…卢姐,你知不知道他出什么事儿了?是不是我哪儿做的不对了?”
卢疼疼看看他,心里斟酌一下,
“我不知道什么,也许,是他工作上有什么变动了吧。”
林涛点点头,又摇摇头,
“可是,他不是他们那儿的高级合伙人吗。他跟我说这就是最大了,还能有什么变动啊?”
卢疼疼微笑,
“我也是猜测,他也什么都没和我说…要不,你自己想办法去打听一下?”
林涛挠挠头发,
“我也这么想呢,问他他也什么都不说…昨天晚上还失眠。”
“那你没追问什么?”
“那还怎么问啊,我只能装着睡着了呗。”
卢疼疼叹口气,
“那你真得打听一下了,两个人在一起,很多事,是要相互分担的。”
谢之棠坐在法庭上,看着对面那个毛还没长齐,见着对面是他也一脸紧张的毛头小律师,无聊的翻翻案头的资料纲要,心里叹息——自己怎么混到跟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律师对垒的境地了——主任果真是言出必鉴,真是很快就推给他一堆案子,不过件件都是头十年他眼里都不愿意夹的小案子。看看对面比被告还紧张的小律师,再看看坐在自己身边一脸沉不住气的原告,真有时光倒流的感觉,也罢,当自己越活越年轻了吧。
法官书记员等一一落座,老谢先站起来,完全抛开面前的纲要,
“鉴于被告属于肇事逃逸,我提请本案改走刑诉。”
法庭上下一阵骚动,老谢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对面汗都快下来的小律师,又把视线转到上面的法官,果不其然看到他在摇头,
“原告律师,如果对申诉内容有所改动,本庭会酌情考虑休庭,十日内另行开庭。”
老谢淡淡一笑,跟自己想的一样。那法官也算是自己的‘老熟人’了,估计一眼就看出了自己想速战速决的想法,所以一句话就把自己封死了。
偏偏对面的小律师是个不开眼的,还颤悠悠的站起来鼓足勇气,
“被告在发生事故后及时将受害人送到了医院,尽到了一定的抢救义务,建议按照一般肇事罪…”
“被告的确在事故发生后将受害人送到了医院,但第一不是最近的医院,第二没有及时报警,第三没有留在医院做跟进处理而是放下即离开,也没有留下姓名或联系方式…”
老谢很快抓住了对方的命门,开始滔滔不绝。方才虚张声势的所谓走刑诉,无非是给对方律师以及被告本人一个下马威而已。果然,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的迅速审结,原告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在法官当庭宣判之后兴奋不已。
老谢草草收拾好根本没怎么用上的材料,提着包迈开大步往外走,余光在旁听席上扑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是目光停顿了一下就继续走了出去。
林涛追过去的时候老谢正被感激不尽的原告家属围在那里不住的道谢,老谢瞥了他一眼,制住了他想走进的念头,摆出公式化的笑容拍拍其中一位家属的肩膀,
“成了,等赔偿金到帐之后尽快跟我们所里联系余下适宜就好…如果对方到期未付,可以再跟我们所联系申请强制追讨。”
再没看不远处站着的人一眼把随行的小律师推过来就自顾自走掉了,车子直开到事务所楼下车库才将将松出口气——林涛怎么在这里,看到自己在办这么小的案子心里会怎么想?!
林涛不是不机灵,看到老谢摆脱那些人之后就扭头往停车场走了,不过还是晚了一步,只看到老谢那扎眼的车子以逃跑一般的速度离开。瘪着嘴站了一会儿还是骑着自己的小电瓶车去了医院。
“…我去听老谢出庭了…”
“哦?什么案子?”卢疼疼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就是一个人把一老太太撞了,然后把人送到不是很近的一个医院,放门口就跑了的案子。”
林涛三言两语的交待了下他听明白的案情,
“你说的真没错呢,老谢上来就说要换成刑诉定罪,对方律师都傻了,不过最后还是按民事定的,这就是你说的先在气势上控制住全局再给对方一点儿甜头然后迅速结案吧?”
卢疼疼心不在焉的点点头算是回答,心里惊奇谢之棠怎么现在连这种小案子都接?试探性的,
“休庭之后,你没祝贺他?”
“我想来着,可是出去看他被原告家属围住了谢谢他就没往前走。再然后他就跑了…你说他都看见我了为什么不等我啊。”
卢疼疼沉吟一下,
“可能是觉得案子太小了不好意思吧…”
林涛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再小也是案子啊。再说了,那人撞了一老太太都送医院了还不留下来,也没报警。现在医院多黑啊,要是看老太太身上没钱不救她不就得出人命吗?”
“…所以原告家属才感谢他啊。”
“是啊,那时候我站在旁边听着都替他高兴呢,有了这些钱老太太肯定能好…对了,他说让原告去他所里办余下的事项是什么啊?”
“交律师费。”卢疼疼言简意赅。
“哦…看那些家属也不像有钱人,我还以为这又是免费的呢…不过好歹是做了件好事儿啊,干嘛跑那么快。”
卢疼疼心里一动,
“他不是一个人去的吧,没带人?”
“…带了一个助理。”
卢疼疼微笑,直到林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是说…他不愿意让他助理看见他认识我?不会吧,之前我和他出门还遇见过他们所里的主任,我也跟你说了。还有那次他发烧了没出成差还叫我去替他把文件送给他们所里的另一个律师…”
卢疼疼垂下眼帘,
“有些事,可一可二不可三的…”
林涛怔怔的看了她半晌,终于低下头,
“我明白,是我太冒失了,不该没跟他说就自己跑过去的…”
回了家,老谢照例很晚回来,见到林涛坐在那里等他愣了下,不等他说什么先开口,
“你今天怎么有时间跑过去听我庭审啊?旷工不扣钱吗?”
见他直接提到了这件事,林涛先是一喜,听到后半句又尴尬起来,
“…我已经辞职了。”
“哦?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已经快半个月了都…我想专心上学,而且卢姐那边儿,现在也需要人每天帮她按摩手脚,要不萎缩得更快。”
老谢没说话——最近事儿太多,的确是没怎么注意到他。林涛的话里是没有什么‘你怎么这么不关注我’的情绪,但是自己不能不反省一下,
“…本来做这个也没什么前途,辞了也没什么,专心上学也是好事儿…学费够不够?我给你交。”
“不用了,我都交过了。”
老谢点点头,松领带往里面走,后面传来林涛犹犹豫豫的声音,
“老谢,你是不是…不愿意让你们同事见着我啊?”
谢之棠停下脚步,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才挂上莫名其妙的表情转过去,
“干嘛这么说?谁跟你说什么了?”
“不是!”林涛赶紧否认。
“就是白天在法院,看你走的那么急…”
老谢走回来抬起手想摸摸他的脸,不过还是改成了拍拍他的肩膀,一脸严肃的,
“所里最近事儿很多,我得赶紧回去处理。想着你也应该没什么急事儿就没等你。心里不高兴了?”
林涛深深的看着他的眼睛,好半晌,
“老谢你要是想骗我随便说些什么我都会信的,用不着这么…费心吧?!”
谢之棠心里一沉,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你这是怎么说的?”
林涛勉强笑笑,
“你只有在跟卢姐说话、或是接电话谈工作的时候才会露出法令纹,跟我说话,很少这样的…你为什么对我总是没实话?!”
再不看谢之棠的表情,先进去了,留下手还停留在半空的男人怔怔在那里站了很久,终于苦笑——其他高级合伙人养二奶的养二奶,包小蜜的包小蜜,甚至还有过大肚子的女人跑到所里闹事儿的先例,大家也只是一笑而过,连当事人都一副轻松无比镇静自若的模样,怎么偏偏到自己这儿不招谁不惹谁的反倒闹成这样儿。更可笑的是,就算自己尽力维持,竟然还能让这个傻孩子看出端倪…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
——
我说过每个人都在成长,林涛看得出来一些事儿是一回事,能够说出来是另一回事儿。不是因为伤感于老谢的欺骗——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和老谢不是一层量级的,骗不骗的无所谓。但现在,他开始不能、不愿容忍他的忽视、欺瞒了,甚至冒着老谢可能翻脸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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