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晏之

8、再见

　　这三个月来，阿八他们仍在习武练功。估摸着算下来，罗刹门闭关也快半年，现下刚巧赶上正月。苍术终是抵不过一群小的可怜巴巴的眼神儿，撒手一挥，过完年再闭关。

　　已忍了数月的阿八他们解了令便欢天喜地的疯起来。几个大的倒也懂事，帮忙布置新年置物，这儿挂个红灯笼，那儿铺个红毯子，罗刹门也呈现出一派红红火火喜气洋洋的氛围来。

　　阿八八宝倒是心心念着陌吟寺。一个胭脂一个糯米团子。这不今日又拖着八卦翻墙进寺。半年不见，胭脂的光头愈发叫人想念。想前日刚见到胭脂，阿八便霸住小和尚的光头不撒手，愣是摸了个通体舒畅才肯罢休。糯米团子也好不到哪儿去。八宝声声血泪指控大光头不给油水，硬是把存了半年的吃食扛过来一股脑塞给□□命他正月里必须吃完。每天也好汤好肉巴巴的给人送来，眼瞅糯米小团子有发展成大团子的趋势好不开心，就连夜里睡觉也偷着乐。八卦却是皮的紧，日日追着小和尚和糯米团子要切磋武功。八宝每欲小母鸡护短，阿八必坐在地上拍手笑。几天的时光倒也过的有声有色热闹非凡。

　　且说昨日八德他们得了苍术应允，准备今日午后下山采办各类短缺置物和年货，却不带他们一群小的。八卦他们很是气愤，跑来找小和尚商量对策。虽然晏之秉着好好听话一脸乖相，□□面带无害也是个没主意的，二人却也半推半就被强逼着跟阿八八宝八卦他们结成同党准备偷偷跟下山去。

　　这日罗刹门三小魔头皆是有备而来。阿八自个儿怀里揣着七七八八各式毒粉药丸，小宝刀藏于靴中，轻功也练得可以吓唬常人，不遇高手就成。八宝已是头戴紫荆双刺，衣袖各处缝制内夹，备了不少自制顶级辣椒面儿掺胡椒粉唤作红黄双煞的调料于身。若碰到味道不够的吃食，加一丁点儿，便是风味尽显吃的畅快淋漓。若碰到心怀鬼胎之人，下手狠些，就叫来人喷嚏连天热泪直淌顺便还能迷痛了眼。八卦则轻便许多。袖口匿着青銮袖箭，为以防万一也带了青銮刃。这下倒叫小和尚和糯米团子局促起来，洺奘平日只教些拳掌指法，并未接触甚么武器。八宝也是惯会安慰人的，捏住糯米团子的脸颊只觉手感极好。

　　“没事~咱也就杞人忧天有备无患，大和尚教你们的拳脚功夫也必是武中精学高于常人，你们看他自个儿就知道啦~虽是赤手空拳，却也不逊于师父八分~”

　　“得得得，快走吧！有我在你们还怕甚么？”

　　八卦有些等不及，生怕错过八德他们下山的时辰。

　　“你们赶紧收拾收拾，别和大师兄错开去了！”

　　八宝嘴里不满，手上倒也不马虎，飞快包上果子馅饼和玉米馒头，几壶水，一些碎银子，打发晏之换了寻常布袄和裘帽子，让众人裹上各色厚披风，这才停下整装待发。

　　阿八很是咋舌。这昨日还跟自己吃喝打诨的姐们倒很有贤妻良母的潜质。若是好好培养一番，日后定能瞒天过海一派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勾到良人的风范。

　　八卦躲在暗处张望，见八德他们出了罗刹门，暗暗掐算等了约小半柱香，便招呼阿八他们准备启程。若不是今日师父和大和尚一同出门说要明日再回来，想必没这么容易便可偷偷跟下山去。

　　下山的路极好认，阿八多了个心眼沿途撒下些无影粉以便找不到路或走散时可以寻到回来的路。说来这无影粉也是铃兰制成的，旁人察觉不出，罗刹门人却可寻着铃兰气味找到要去的地方。八卦领着大家也跟的极其小心，远远隔了一大段距离，不叫八德他们发现。

　　眼看就到了卉什镇，今日卉什镇显得分外热闹。随意问起路边小贩，原是今夜有庙会，舞龙耍狮花船猜灯谜还有各种风味小吃，倒叫阿八他们迫不及待盼着日头赶紧落下。虽等着太阳下山到处闲逛，这东瞧瞧西看看下来，却也收获不少。

　　逛了一圈也累了，夕阳余晖斜斜照着吉庆喜乐熙熙攘攘的镇子，一派祥和气息。幸好街边已有戏台搭起，阿八他们赶紧买了瓜子小点抢到中间位子坐下。

　　却说这戏演的是西厢记。八宝看的津津有味，阿八却嫌那张生太过软弱，和不细看你侬我侬只等着武生上场的八卦又一同去买了核桃来吃。晏之看的是脸红心跳口中不断默念阿弥陀佛便加入阿八八卦。只苦了糯米团子被八宝挟于身旁，倒也一愣一愣看的新奇。

　　“这核桃吃着磨人！”

　　阿八忿忿的敲开核桃壳，费了老半天劲儿才取出一点核桃。

　　八卦拍拍手上碎屑，“要不咱找个馆子吃去？这果子馅饼吃着也不饱~我们带了玉米馒头，可以叫几个汤菜配着吃，咋样？”

　　阿八眼睛一亮，颇有你深得我心的意味拼命点头。赶紧叫过八宝，八宝却对西厢记意犹未尽，摇头道，“我还不饿，不是说晚上有小吃吗，要不咱等晚上再去吃？况且我这戏还没演完呢！”

　　“咱们且先去吃些垫垫底儿，那小吃也不知道何时开始，总不能饿到晚上吧！我看那小吃也就是宵夜，你还是跟我们一道去吃些东西吧~”八卦好心劝着，却见八宝心思仍放在戏上，也不知道听进几个字。

　　“这样吧六哥，咱先去馆子占位点菜，估摸着到时候戏也差不多结束了，八宝再过来找我们，你说可好？”

　　阿八见八卦点点头，便拍拍八宝，“戏完了就来找我们，我们就在隆景轩吃，到时候别忘记带□□来。”

　　八宝应声答允，“知了，你们也别点太多，留着肚子晚上再吃。我看完了就带□□去寻你们。”

　　阿八八卦晏之三人这便起身直奔隆景轩。门口早已大排长龙。八卦有些气恼，“早知刚刚逛完就直接来吃了，省的现在还要等位！”

　　晏之应道，“要不我排在这儿，你们俩先去别处逛着？”

　　八卦倒也讲义气，“那倒不必，反正横竖都要排，不如一起等着吧！”

　　“原来罗刹门也懂得讲义气呐~”

　　戏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回头一看，原是梅兰竹菊四小公子。为首的霜云一脸人不风流枉少年，肆意转着手中白玉笛，引来路边无知少女一阵仰慕惊呼。

　　“罗刹门跟凌湮山庄离的很近么…”阿八小声嘀咕道。

　　“倒也不近。只是我们刚好有事路过卉什镇，正巧赶上晚饭时辰便在这里落脚。”

　　阿八倏地抬头，却见回话的正是上回那妖人颜如玉。暗自肯定这俊俏玉人儿必是妖孽，否则何来这般高深的耳力！

　　若水见阿八睁圆眼，一脸避之不及的表情煞是可爱，不觉轻笑出声。半年不见，这年画般的胖娃娃今日又着一身红袄，裹着大红色披风，披风连带缀着一圈白色绒毛的大红帽子松松垮垮的戴着，倒也喜气洋洋十分应景。不过看着却比初见瘦了一点儿，许是半年间便长了开来。干干净净的小胖脸虽只是中人之姿略显清秀，那双清澈见底的正不安分打着转的眼睛却叫人移不开目光。

　　阿八察觉妖人颜如玉老是盯着她看，便一个耍狠面带凶恶瞪了回去。那妖人不但不怕，反而弯了眼眉，明晃晃的笑容叫阿八险些又要着了妖道。

　　“我说你们凌湮山庄咋老跟我们罗刹门过不去呐？我们是偷了你们的鸡还是摸了你们的狗了，老是和我们作对！”八卦嗤道，“按我说，你们这些名门正派还不一定有我们邪门歪教讲义气呢！”

　　沐夜走上前稍稍作揖。

　　“方才是霜云失礼了，还请见谅。却不知该如何称呼？”

　　八卦见来人彬彬有礼以礼待人，也收了方才的吊儿郎当。

　　“罗刹门老六八卦。”

　　晏之也连忙作揖，“阿弥陀佛。贫僧陌吟寺晏之。”

　　店门小二却很是眼快，见缝插针挤了进来。原是拿着桌号要递给众人。先记下人数低头寻桌位，却一脸为难。

　　“真不好意思各位客官，排到这儿刚巧只剩大桌了。要不你们且拼个桌一同热闹一番？”

　　一旁的碧月公子应声同意，八卦他们看这时辰估计其他店家都要排队，也应允下来。小二麻利的递过桌号，便继续朝排在后面的人递桌号去了。

　　沐夜仍是文质彬彬，“方才被小哥儿打断，倒忘介绍自己了。在下凌湮山庄兰轲，字沐夜。”

　　碧月遂也作揖道，“在下竹荇葑，字碧月。”

　　而后拉过霜云，“这是梅衣诺，霜云公子。”

　　末了妖人颜如玉也微微颔首。

　　“菊生。唤我若水也可。”

　　咋都有两个名儿，阿八暗想。而后嘿嘿一笑。

　　“那撒，我大名儿八戒，小字阿八~”

　　梅兰竹菊皆是笑意满容。真真是一鬼精的小女娃。众人一边等位一边絮絮叨叨说着闲话，这才知梅兰竹菊都比阿八几个大上一些。梅兰均是一十四岁，竹菊一十三岁，八卦一十一岁，阿八八宝晏之皆是十岁。那头八卦与霜云碧月比划的兴奋，阿八细细一听，原是在说习武之事。这头胭脂跟沐夜讲的起劲，却是些佛家基本课业，阿八也不感兴趣。唯独剩下阿八和妖人颜如玉，你瞅瞅我，我回瞪你，倒也自得其乐。

　　“你这八戒可都戒些甚么？”若水细细问道。

　　阿八小脸一俏，“没撒…还要等多久呐…”

　　“莫不是像我上次猜的那般，可是佛家八条戒律？”

　　嘿，转移话题没成功，须要打起精神再接再厉！

　　“咱又不是小尼姑搞些佛家戒律捣腾自己干嘛…对了，你知道今晚都有甚么好玩的么？”

　　“那让我来猜猜，可是一戒偷吃，二戒贪玩？”

　　若水眼里闪着琥珀色的光芒，唇畔含笑，目光灼灼。

　　阿八看的小心肝一颤，这妖人不仅耳力好，难道还有读心术的本事？这厮将来必是祸害！看来日后等防着点…

　　“哟~竟叫你猜对一些！”

　　八卦跟霜云碧月比划完，无意听见若水的猜想，倒有几分佩服。而后便不顾阿八阻拦，愣是没贯彻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把阿八丑事揭了个底朝天。梅兰竹菊皆当饭前余兴笑的前俯后仰，惹的阿八脸上挂不住老想掘地三尺幸亏晏之在一旁拦着。

　　嬉闹间也终于轮到阿八他们一桌，八宝也及时领着□□赶了过来。估摸着约排了半柱香，众人早已饥肠辘辘，落座点菜纷纷落筷，谁也不含糊。

　　吃着小点，算着时辰，庙会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