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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本无别离心1 ...


  •   因为十四说我的身体不好,需要多多静养,所以完颜福晋就真如没有我这个人一般,除去必要的礼仪其他一概不强求,但求互不相见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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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正月,娘便将福儿送上京来。这福儿原是娘的待婢,娘一向疼惜她,所以几年前便将她嫁了一个庄头的长子。过门后三年两抱,得子得女,日子相当的美满。可偏她相公在一年冬天催租的路上,掉到冰窟中淹死了。娘惜她年轻守寡,又恐她将来依傍着妯娌日子难过,便复又招她到身边服侍。去年我出阁后,娘总觉的我身边无人,所以便命她携子上京来。

      母亲送福儿上来的用意,其实我也猜的到。不过为她有两个孩子,对生养之事颇有经验。将来我若有了身孕,有她在身边总比还未出阁的绿意要好些。想是上京前母亲再三叮嘱过,所以福儿自到京后便对我的身体格外注意。我因她是娘身边积年的老人儿了,对她也十分的放心。

      姐姐在正月里便有些不适,但偏是她要强,强撑着过了年,然后便一病不起了。我本听她说这几年添了宿咳的毛病,久治不愈,没想到竟成了沉疴。自年后又发了两次病,都如痰迷之症,两次都险些要了命。可是以痰症施治却又久不见效,如此病症就连路仪都有些束手无策了。每次见她都没有丝毫好转,不免让人暗暗的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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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一病便是多月,不觉已到了初夏时分。这一日,婶婶听说姐姐的身子略有好转了,便来到府上拉着我一道去探望。有婶婶陪同,自是比我自己去要方便许多,所以我便欣然同往。谁知到了姐姐院中,不知为什么这院中的花木都被换成了山石盆景。再细细观察,原本为了消暑而换的湘竹帘里外都挂了纱衬,就连窗上都糊了双层的纱。

      进得内室,只见姐姐穿着家常的衣服,正斜倚在靠窗的炕上。因为病着,不施脂粉,头上不过松松的挽着发髻,就连耳饰也一并除了,两边各戴着三个翡翠的丁香耳塞。如此打扮愈显清丽,大有西子捧心之态,惹人怜惜。

      姐姐原是倚在引枕上出神,见我们进来了,便要强挣扎着起身。被婶婶急着劝了回去。婶婶并不常来,所以也没注意到姐姐院中的变化。到房中不外乎问候和劝慰一番,见到姐姐的病有所好转自是放心不少。我坐在一旁,心上虽有疑惑,但当着婶婶也不能详问,不过陪着说些家常而已。姐姐本就精神短,说不了几句话便要歇息一下。聊了片刻便说最近得了些蜀锦让婶婶自已去挑几匹回去赏人。婶婶马上明白是我们姐妹有话要说,当即便起身随着丫头出去了。

      我待婶婶的脚步走远了,才试探着说:“这才几天功夫,姐姐这里竟有如此大的变化,都让我有些不敢进了。”

      “唉……”姐姐没说话,只是轻叹了一声,然后拍了拍她身边,示意我坐过去。我见她似乎还在斟酌也不便强问,便依她所示坐在了她的身边。

      此时,在一旁服侍的可心见房中并无他人,有些忍不住了。低声开口道:“前儿路先生来给福晋请脉,临走时刚好看到小丫头子向外淘药渣,顺手便抓了一把查看,谁知这一看竟看出了毛病。”

      “怎么了?”我见她话只说了一半,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方子还是路先生给开的方子,只是有人往里加了一味白僵蚕!”

      “白僵蚕?”我有些诧异的看向姐姐,“有什么不对吗?平日里咱们用的宫粉和面脂都有此物啊!况且这是味极普通的药,也确实多用于治咳的方子里?”

      姐姐似想开口,但却又实在没什么精神,便示意可心接着说。可心接口道:“您有所不知,我们福晋偏就与这味药犯冲。平日里便沾不得一点,若脸上沾上一丁点儿,都会又红又肿的。”

      我听了可心的话,不觉皱起了眉,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咳咳……是我刚进府没多久,偏巧宫里赏了新制的宫粉,我用了却发现脸上又红又肿的。我悄悄寻了那方子来,发现都是寻常之物,唯一不同的便是加了一味白僵蚕。我让她们找来一试,果然是它……”姐姐体弱气虚,几句话说完便靠在了一旁的引枕上。我忙示意一旁的可心端过茶来,亲手端着给她润了润,方才好些了。

      “竟有这样的事儿!”我待她顺过气来,才开口道。

      姐姐喘息了片刻,看着我说道:“你别多心!我不是有意瞒你。只是你知道,咱们刚进府时,这府中上下都红了眼似的盯着。这事儿若是传讲出去,我怕让别人寻了机会来害咱们。后来,时间久了,咱们姐妹离多聚少,便再没机会和你说此事了。”

      我见她如此景况还在担心这个,便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说:“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姐姐也不必解释那么多了,我都明白。只是还有谁知道此事?”

      可心在一旁搭言道:“并没有几个人知道此事。除去我和可意,便是当初陪嫁过来的嬷嬷。嬷嬷前年就求了福晋,回乡养老了。可意去年被王爷作主许了人,如今也不在府中了。如今这房中知道此事的就只剩我一人了。再有便是路先生……”

      “路仪?”

      “是,福晋是几年前添的宿咳之症。最初府中大夫开的方子里便有这味药。福晋不敢用,便让路先生重新开了方子来。此后,我们福晋的方子,便一直是路先生拟的。”可心解说道。

      我听了不觉皱起了眉。这路仪虽是我带进府中的,但他当时不过是个少年,一别多年没再见过,也不知他如今品性如何了。所以,我欲言又止的问道:“不知路仪最近……”

      “路仪是你带进府的,别人自然不敢用他。他是聪明人,若想在这王府中立足,便必得投靠一方。非黑即白,绝不可能独善其身,而且……”说到这里姐姐略停了片刻,攒足了精神才又接着说:“而且我看的出,他对你到是真心的感激。”

      我略略思存了片刻,然后开口说:“如果不是路仪,那会不会是路仪改方子时候,让有心人知道了。若真如此,那人一直隐忍不发,等了这么多年才出了杀招,用心真是狠毒啊!”

      “是啊!据路先生说,若是早年福晋身体康健之时,到也没什么关系。可如今福晋病了这么多年,心肺早就羸弱不堪。此时若再用此药,可是会攸关性命的。”可心站在一旁,恨恨的说。

      “查出这药是怎么混进来的吗?”

      可心点点头,说:“有人将白僵蚕插上草头混在虫草之中。每五混一,若不是仔细查看,根本发现不了。路先生禀报了王爷,王爷也吩咐了暗查此事。可是当晚,药库的采办和管细药的太监便双双自尽了,来了个死无对证。查到最后,只落个采办和太监内外勾结,以次充好,贪污公银,最后畏罪自尽。”

      “这绝不可能!”我当即开口道:“就算他们以次充好,也必会有上好的留着给主子们用。如此说辞,王爷就信了?”

      姐姐听了,脸上一暗,叹了口气说:“唉……如今王爷刚刚受皇上启用,府中不能乱呐!皇上每每夸赞王爷齐家有方,夸那拉福晋贤德,若此事闹将出去,岂不是自打嘴巴。”

      “哼!”我讥讽的轻笑了一下,“贤德?”

      姐姐也跟着笑了一下,说:“我没有你的福份,这么大的府,这么多女人。她们那些细密的心思,细碎的手段,我早就习惯了。不过,此事我最疑心的却另有其人。”

      姐姐说完,向东北方向看了一眼。我当下心中闪过一个人,难道是她?

      “我到听说,自去年起钮祜禄氏的身体大有起色了。前儿我来探望你时,在花园偶遇,果然是容光焕发,姿色更胜当年啊!可怎么会是她?姐姐你替她养育弘历这么多年啊!论理说,也该互为盟友才对啊!”我有些吃惊的说。

      “这么多年?哼哼!”姐姐冷笑一声,道:“飞鸟尽,则良弓藏啊!”

      可心在一旁叹了一声,说:“咱们四哥儿如今深受皇上喜爱。听说皇上有意立四哥儿为世子。将来若论份位,她必越不过我们福晋去。可若福晋不在了,世子的生母那就尊贵了!”

      “弘历可知此事?”

      姐姐摇摇头说:“我吩咐不许她们在弘历跟前儿透露半字。我总寻思着,若福薄就此去了,他还有个亲生额娘替他打算。可若让他知道了,弘历是极孝顺的,若与生母有了嫌隙。到时这府中还有谁能真心为他呀!”

      我听了姐姐的话只觉心上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她病重如此却丝毫没有替自己打算,反而担心幼子自此失了依靠。我虽没有子女,但看她的样子不觉便想起了自己的娘亲,慈母之心,怎不让人动容。

      姐姐见我的模样,反而笑了。随手拿了帕子轻轻替我擦了,然后说:“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你到先哭起来了!”

      是啊!探病的人到先哭了,未免有些失态,我有些羞惭的也跟着笑了起来。正在此时,偏巧外面的小丫头送了药进来刚好替我打了岔。我只当是喝的,忙伸手扶姐姐起来。不想,可心接了药却不急着端过来,反而又从小柜中拿出个青瓷的小熏炉,将热腾腾的药汁都倒了进去。我这才知道,原来这药是用来熏蒸的。

      可心见我不转睛的盯着她看,一边将熏炉送到姐姐面前,一边解说到:“这是路先生的主意,听说是苗家的方法。这药熏蒸最有效,听说最多不出三个月及可见效。”

      “那就是了,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既知道了病根,自然药到病除。”我听了可心的话,知道有药可医,心上松快不少。

      “唉……”谁知姐姐听了又叹了一声,小声说:“好与不好,都是我的命。你知道,用这个药是一点花草灰尘都不能沾的。否则,与身体不但无益反而有害。”

      我听了点点头:“难怪此次来,姐姐这里的布局都变了。原来是这个缘故。只是这事还有他人知晓吗?”

      姐姐熏过药后,呼吸渐渐平顺起来。又略沉了一会儿,才说:“自然不能透露出去。为了这个事儿,我屋里的人天天都累的什么似的。可心更是不必说了,事事她都要经手。好妹妹,我求你个事儿。若是我的病好不了了,你将来千万将可心接出去,给她寻个好人家聘了,要明媒正娶。东西你也不必准备了,我自有一份妆奁留给她。”

      “福晋,您说什么呢?”可心听姐姐像交待后事一般,急忙打断了她,说:“主子身体好的时候,我们跟着您不知享了多少福。如今病了,受些累原就是应该的。更何况我和可意是从小在您身边的,原打算要在您身边一辈子的。可意是王爷许的,她不敢不去。走之前,也还千万的叮嘱我要好好的服侍您。您怎么又动了要把我也送出去的心呢?”

      可心像是有些急了,说着说着就嘤嘤的哭了起来。我本就听着姐姐的话不吉,如今又见可心哭,忙喝住了她,笑着说:“这傻丫头,你主子不过一说,怎么就当真了。我是不会替她聘你的,要给你选人家,也得等她病好了自已去选。只怕到时候选定的人合了你的心,等不及要嫁过去呢!”

      可心听我打趣她,抽泣着红了脸,低着头喃喃的说:“二姑娘出阁后,越发的没正经话了。”

      姐姐见她受窘也跟着笑了起来,半笑半恼的说:“这丫头,真是一点规据都不懂了。”

      “这里没外人,更何况咱们也算是从小一道淘气长大的,哪里那么多规据。我那绿意平日里比她还要放纵些呢!”我见屋里的气氛又活络起来,笑着说:“你看,咱们一道说说笑笑多好。每天高高兴兴的,不过两三个月,病也就好的。等过了年,就得忙弘历指婚的事儿了。听说,德妃娘娘见过福曦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本无别离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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