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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风波起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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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病都赖红绡她们的全心照料,好转的很快。留府的诸位女眷虽都派人来看望过,但都始终没有露面儿。只有姐姐每日来我院中走动,还不时送来汤水补品,很是周到。
姐姐见我这里人手少,又提出给我再要个小丫头来,被我笑着婉拒了。来京时,我的奶娘并没同来。入府时为方便起见便同婶婶要了崔嬷嬷,全当教养嬷嬷。可这崔嬷嬷为人小心谨慎,所以平日在我面前到不如红绡敢说话。我到也没难为她,只是让她帮着保管钗环细软,平日里替我做些零碎女红罢了。红绡我是极放心的,所以房中一应事务都交由她打理。绿意近日来也慢慢的开始懂事了,待人办事日渐老练。路儿虽年纪不太,人到很机灵,房中粗活由她带着几个粗使的仆妇做得很是稳妥。所以如今我房中的人虽不多,到也没觉出什么不便,实在没有必要再让外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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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入七月,暑热之时我就已经康复如初了。红绡见我病痊,就同我商议说要收拾屋子。初入府时,哪里有这个心思,不过只拿出些常用的物件罢了。而今在府中住的长了,难免觉得不随心顺手。况且我在病中静卧之时,自己到开解了不少,既是回不去了,不如先安心住下。所以如今见红绡提出来了,也就点头同意了。
平日写字的梨花案挪到外间窗前,案上除去纸砚笔架外,又摆了青花冰梅瓶,瓶内插着折枝鲜花。书也全都取了出来,就放在案旁的梨木架上。因有了地方,红绡便命人将檀木架子放进内室,将平日在家常摆的瓶炉三事并一些小物件放在上面。就连帐子都特特找了葱黄色双绣花卉蝴蝶的纱帐换了。
待收拾停当,屋子果然显得宽敞许多,暑热憋闷之感当时去了不少。
“姑娘,现在和在家到差不多了。”绿意一边打量着这屋子一边说。
我点点头,红绡将屋子布置得与在家中无异,也难为她有这样的心思。
自此,我便不再多想,安心在府中住下。因为天气热,所以各房女眷都各自避暑,鲜少聚在一处。而我因求清静一直称病,所以近一月的时间,我每日里除了看望姐姐外就没再见过其他的福晋。
这一时,天气凉爽。我一时兴起便扶了红绡到花园闲逛。沿小路一直向前,远远的见前面来了一群人。待走近些,才发现原来是弘时出来玩耍。四爷府上子嗣艰难,如今只剩下李氏所出的弘昀和弘时两个男丁。也难怪会如此小心,四个奶娘并两个教养嬷嬷都跟了出来,还有两个丫头拿着哥儿用的物品玩具远远的跟在后面。
那弘时不过四五岁的模样,却颇有做小爷的气派了。一会儿支使这位奶娘去折花,一会儿又让那个嬷嬷去捉蝴蝶。见众人都被他支使的团团转,他却一脸得意的站在那里笑。
见我站在那里看他,便快走几步来到我的面前,惊得一群女子都忙不迭跟着他,生怕他跌了碰了。
“冰姨你的病好了?看我的蝴蝶。”弘时伸着小手让我看,笑得一脸天真。
弘昀因读书的原因已经搬到外书房居住,在后宅常见的就只有弘时,偏偏这孩子又跟我投缘,每次见了必要粘着我玩半日才罢。我笑看着他手中的大翅彩蝶,也难为了那嬷嬷怎么捉到的。又见他小脸上微微带汗,便蹲下身来,取出手帕轻轻的替他擦。
一边擦一边笑着说,“嗯!冰姨的病好了。这蝶儿真好,你可要仔细些别伤了它才好。”
他看看手中的蝴蝶又看看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随后便把它丢到脑后,只是拉着我的手一脸热切的说:“冰姨和我一起吃冰碗好不好?”。
我因体虚,今夏都不敢碰冰食,但见他的样子又不忍让他失望,便笑着点点头。他一见我点头同意,高兴的什么似的。一边忙着支使奶娘到厨下去取冰碗和点心,一边告诉我说到水榭去吃最好,可以一边吃一边喂鱼。
我就这样一路让他拉着手到了水榭。那边早有人备好了冰碗、水果并点心小食。
鸡头米加水果做成的冰碗,吃在嘴里只觉一阵凉丝丝的香甜,但终是不敢多吃,不过略尝了尝便放下了。再看弘时哪里好好吃了,此时正整个人靠在临水的美人靠上,胡乱的向池中丢着点心,引得满池的锦鲤层层叠叠的聚了过来,也吓得一左一右两位奶娘不时的用手拉回他探出去的身子。
谁知竟惹恼了这位小爷,将手中的点心一丢,站在地上气鼓鼓的指着他的奶娘们说,“谁让你们都进来的,出去都出去。”
奶娘们哪里敢走,但又怕弘时生气,都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我不知如何是好。我见弘时胖乎乎嘟着嘴生气的模样甚是可爱,便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轻声对那些妇人们说:“这里地方小,都在这里守着也热,不如就留下两个陪着,其他的先出去伺候吧!弘时留下两个嬷嬷陪你一同喂鱼可好?”
那弘时还是一副生气的模样,但见我开了口,只得随意指了两个奶娘:“你,还你留下,其他人都走!再不走我就去告诉我额娘,说你们待我不好。”
历来奶娘嬷嬷没有不怕这个的,听他这么说了,都不敢停留只得退了出去。
因他不肯让奶娘再靠前,我哪里还敢让他去喂鱼。只得连哄带骗的把他叫到身边,一边喂他吃水果一边给他讲故事。他到也听话,安静的在一旁听着。
谁知刚刚安静片刻,就听见外面一阵笑声,“哈哈哈!我这个小祖宗,也就袁姑娘有办法治他,难得能这么安静的坐会儿。”
然后就觉一阵香风袭来,一个穿淡紫色夏装常服的丽人揩着另一位妇人的手,环配叮当的走了进来,正是侧福晋李氏和格格儿宋氏。
那弘时一见是额娘,便羊羔似的扑上前去,腻在她怀里再不出来。
经月不见,我急忙起身给她们请安,她们也免不了要客套一下。李氏坐下后,用手摩挲着弘时笑着说:“不是说到花园来给额娘捉蝴蝶,怎么到了这里?”
弘时这才想起蝴蝶的事,再去找刚才的蝴蝶早就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只得摇着李氏的手撒娇说:“刚才明明捉了,可找不到了。明天儿子一定给额娘捉个最大的。”
李氏宠溺的用手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说:“真是没良心,只顾跟冰姨玩,早就把额娘忘了吧!”
然后又笑着转向我,“袁姑娘的身子可大好了。福晋走前怕我们扰了姑娘静养,嘱咐我们先别去看望,可我们见不着姑娘却都挂着心呢!就是这小弘时都不时的问我冰姨什么时候能陪他玩呢!袁姑娘就是有人缘,连这小孩子都喜欢。”
一旁的宋氏也开口说:“是啊!姑娘就是招人喜欢。任谁都愿意围着你转,就连着这小哥儿都粘你粘的什么似的,我们可没法比!”
我听宋氏此言不善,便抬头看向一旁的李氏。见她如没听见一般,只是笑着在一旁逗弄着弘时。
“宋姐姐太抬举冰宁了,我哪敢跟咱们府上的各位福晋比,只怕没那么大福份。”我一边笑一边谦逊的答着。
“袁姑娘太客气了,别的不说,只说这生病。姑娘就比旁人更让人挂心呢!”宋氏仍不肯罢休又开口道。
我笑着听她说完,见李氏仍是径自逗着弘时,并没有要插嘴的意思。心想若再留下来听宋氏拐弯说话,到让旁人白得了痛快。便不经意似的看了一眼在旁边待候的红绡。
红绡随及上前行礼,然后说:“回姑娘,解暑药可能快熬好了,您看……”
“哟!只顾见着福晋们高兴,冰宁到把药的事忘了,那我就先告退了,迟了怕嬷嬷担心。”我借此请辞。
那李氏依旧笑如春花,先看了一眼宋氏,然后转过头来对我说:“那我们就不敢留姑娘了,误了姑娘养病我们可担不起啊!”
然后又上下打量了红绡:“真是个灵俐的丫头,还是袁姑娘会教理人啊!快扶你主子去吧!”
我笑着起身称谢,然后带着红绡退了出来。一路上细想着宋氏的话,有些不解。我生病不过劳烦管事请了大夫来看,除了姐姐也不曾有人来探望过,宋氏何出此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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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中,我私下问红绡生病时可有什么事情发生。谁知红绡竟一脸吃惊的看着我:“姑娘,那晚的事您全不记得了?”
我心下一紧,忙问道:“什么事?”
“那夜姑娘发了高热,我差人去请管事的嬷嬷,谁知一会儿四爷竟来了。还差人去请太医来看您。四爷当时就坐在您床前的梨花墩上,我和绿意看您当时似是清醒的样子,对着他只是哭。所以都不敢进来,只是在外室守着。四爷还是亲眼看太医给你定了方子后才走的。你不记得了?”红绡见我听了她的话仍是一脸迷惑,越说越急。
我努力的回想了一下,丝毫没有印象,只是对她摇摇头。见红绡一副焦急的模样,我却笑了出来,说:“有什么关系,四爷不过看在姐姐的面儿上对我们好些罢了。”
“姑娘……”
我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又加重语气说了一次:“记住!四爷不过是看在姐姐面儿上对我们好些罢了。”
红绡看了我片刻,终是点点头,“是,奴婢明白了。”
“你一会儿也去嘱咐一下绿意她们,也不必多说只是略提几句就是了,她们都是明白人。”
红绡应了声是,便要起身出去好让我休息一下,但出门前仍忧虑的多说了一句:“姑娘,我只担心今后怕是不得太平了。”
我虽也是担忧,但听了她的话仍轻笑了一下,说:“要来的总要来,逃也逃不过。但日子总是要过的,就一切随遇而安吧!”
红绡听了轻叹了一声,便行礼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