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般是爱》莫铖

4、成长

　　若星然是个上学的年纪，本来在家乡一所寄宿制学校上学，现在，肯定是不能让她回去上学了。于是，辛凌帮她定了本市最好的高中。

　　晚饭的时候，辛凌因为工作的原因没有回来吃饭，若星然虽然在这住了快一年，可是始终觉得不安定。因为，她想起了小时候，在小时候，开货车父亲车祸去世后，母亲扛起了家庭的重担，谁能想象，一个年轻的女子，既要照顾8岁的女儿，还要照顾2岁的小女儿，还要一直挣钱，那个生活简直让常人不敢想象。于是，妈妈在8年之后，便身染重病，其实，一开始是可以治愈的，只是那个善良的母亲实在是舍不得为自己多花一分钱，这样一拖再拖，便成了积重难返之势了。年轻时候，常常有人会好心的劝道，再嫁个人吧，哪怕只是为了孩。可是那个善良的女人总是说，“孩子的父亲在车祸的时候，牺牲了自己，保全了我，使我能活下来，他那样的为我，难道我连为他不嫁人都做不到吗？”那时的乡下女人，总是显得尤为固执，可是她的话，质朴而顽强，显得多么让人心酸。后来，为了妹妹，姐姐在村里人的介绍下，辍学到城里打工，让妹妹上学，只为了母亲临死前的一句话一一照顾好妹妹。

　　而现在，再也没有一丝一毫像妈妈、姐姐那样不顾一切，只为她的人，再……再……也没有了。来来往往，挣扎徘徊，到最后，还是只剩自己。她无法去相信，那个他，会照顾自己。

　　想到这儿，她一点都吃不下，没劲的用筷子拨着碗里的饭，晶莹剔透的米饭，亮晶晶的菜色，还有热腾腾的汤，泛着白乎乎的热气，对着美味的佳肴，比起以前的生活来说，这样的生活她应该高兴，可是，她好孤单，好像进入一个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世界，再美丽也不会快乐，因为没有人分享这样的快乐。

　　什么时候她开始等辛凌回来了呢，什么时候她害怕找不到辛凌了呢，什么时候她会刻意等他回来与她一起吃饭了呢……她使劲的摇头，她不知道。好像也只有仅仅的一年而已，可是，为什么像是在一起好久了呢？这个问题很显然，若星然自己根本无法回答，也无处思考。也许，她自己并不知道，在一个举目无亲，茕茕孑立的人来说，身边的一个微小的角色都很容易进入一个人的心房，太孤单，太畏惧，才会紧紧抓住身边仅有的不放。等到那个角色不动声色的成为生活的一部分，那时，就在也无法摆脱了。

　　她只知道她快要离开这儿了，他始终是不欢迎自己的吧。她只想到今天刘阿姨在帮自己收拾衣物。

　　晚饭只是稍微动了几下，何阿姨是管家，十分敬业，看着这个孩子吃不下饭，关心地问：“是不合胃口吗？”

　　若星然摇摇头，然后就不管不顾的回自己的房间。刘姐看若星然从来到这儿一直都不说话，也没感到不奇怪，然后便去忙着埋头做自己的事了。

　　若星然抱着手臂，坐在窗前，窗户就这样开着，快进入1月的天气在晚上是很冷的，零下的温度，风从无尽黑色的外面鼓鼓的进来，不留一点余地，放肆鼓起白白的窗帘，飘起，又落下，然后有不厌其烦的又刮起，机械的重复着这样的动作。房间里只开了床头一盏小灯，无力光洒在房间里，映着外面淡淡的月光，显得更是颓败无力，寂寞如霜。若星然麻木的抱膝而坐，空洞的眼睛木然的盯着天空的星星，她在想，村里老人们说人死了之后，就会化作天上的一颗颗的星星，点缀着浩浩星空。可是，爸爸，哪一颗星星才是你呢，妈妈，哪一颗星才是你呢，姐姐，哪一颗星星才是你呢，我找不到啊，真的，那么多，我在每个伤心的晚上，就会抬头看你们，可是，长时间的目光停留只是换来更多的思念，从寂寞的苍穹洒向广袤的大地，你们在一起么？是不是再也不会孤单？可是，你们的星然好没用，我一直都找不到你们，我到现在还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没有人要我……

　　突然，房间的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压了过来，直到站在她的身后。辛凌看见她，只是穿了件单薄的睡衣，细细密密的发丝披在肩上，小小的脸蛋埋在膝间，这样冷的天气，竟然还开着窗户，刺骨的冷风鼓起她的衣袖，那样一吹，她瘦小的身子骨显得更加弱不禁风。里面开着暖气，其实应该是很暖和的，可是这丫头竟然把窗户开着，不禁怒从中来。

　　辛凌愠怒的说了声：“胡闹！”便抱起坐在窗前的若星然，放到床上，然后掀开被子，把她裹好，有把枕头放好，拿来抱枕，垫在她的颈下，让她的头可以枕放在上面。若星然虽然16岁了，但是由于长期营养不良的生活，现在看上去却娇小的可怜，刚才抱着她，那样轻，像一片羽毛。她不看辛凌，扭着头看着旁边，嘟着嘴，低垂着长长地睫毛，在微黄的灯光下，在眼角行成一弯小小的阴影，由于刚才吹了一会的风，脸上少了几分红润，倒是象牙般晶莹滑腻的肌肤透着光泽，其实在辛凌眼里，柔柔弱弱，带着一丝倔强，小小年纪，自由一番娇怯之美。

　　他不知道这丫头在闹什么，一开始不愿意与外人交流，在咨询了心理医生之后，辛凌对她是呵护备至，怕她再受什么刺激，几乎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就是想她的身心好好发展，今天不知又在闹什么脾气。

　　“怎么了，小嘴快撅到上去了！”辛凌坐在床边耐心的询问。

　　星然不做声，半天冒出一句“没有”，声音像蚊子一样软而无力。

　　辛凌忙了一天的劳累忽然觉得一扫而光，那样子明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是却不肯说一个字，忍不住逗她：“我今天很累，没是的话就早点休息吧！”

　　然后作势想站起来，装作要走的样子。若星然一听，果然是忙着抬头了，一副小可怜的模样，眼中好像有些湿润，但是还是忍着。玲珑小巧的鼻子在微微翕动，辛凌一看，了不得要哭了。忙坐下来，把她揽到自己的身边。这将近一年来花了多少的心思才让这个小丫头肯和自己说话，抚摸着她的背说：“那你得告诉我，谁惹你生气了？”

　　“你是不是要赶我走了，不要我了？”她的声音很小，底气不足，到后面的越来越低，可是辛凌却足以听得清楚。

　　辛凌大惊，掰过她的小脸，让她的眼睛可以对着自己：“瞎说，谁告诉你的？”

　　“可是我看见刘阿姨在收拾我的衣服！”她揪着被单，像细贝一样编排的牙齿紧张咬着自己的下嘴唇，那小而俏皮的嘴唇被她咬地快滴出水来。

　　辛凌感叹，这丫头的心思还是这么纤细敏感，心想，难怪这几天闷闷不乐的，还以为是怪自己这阵子忙，忽略带她出去玩呢，真是难为她了，小样能憋到现在才说。想到这，他忽然一整天忙碌的焦躁都一扫而光。

　　辛凌刮刮她的娇挺的小鼻子，“谁说的，小孩自己只会乱猜。我是想让你上学了，休息了这么久，还不要上学？我想过了，直接上高中，住在学校里。每个星期都可以回来，好不好，嗯？”辛凌笑着问他。

　　若星然没说话，只是浅浅的“嗯”了一下，虽然她不愿意一个人，但是好过没有人要好，她这样想。

　　辛凌还想再说什么，但是低头像看怀里的人，她倒是已经睡着了，呼吸浅浅的，缓缓的，那张小巧精致的脸就这样靠在他的胸膛上。站起来，俯下身，他用一只手箍着她瘦小的肩膀，一只手放好枕头，轻轻地把她放下，然后让她躺好，然后轻轻关了门，走出了房间。

　　何姐看见辛凌冷着一张脸，有些尴尬，诚惶诚恐站在一旁等着辛凌开口。

　　“何姐，你知道我是重金聘用你来的，为的就是叫你照顾她，可是，我刚刚回来，她傻乎乎在阳台上吹风，你不知道她身体不好，容易伤风感冒，这大半年她跑医院还去的少？每次去哪次不是住个十天半个月的院。这些都要我说？”平时的辛凌虽然是寡言少语，但是对待自己倒是很客气，今天显然是对自己感到十分不满意了，辛凌的人本来就显得凌厉，现在一个桀骜的反问，让何姐更加感到羞愧万分。

　　“下次我不希望再出现这种情况！”虽然是急剧平静的语气，可是那威慑力让刘姐连头都不敢抬，辛凌最后在上楼前留下这么一句话。
　　何姐懊恼不已，心里暗自说着，以后注意就是了。这个小祖宗，自己劝了好几回了，可是，不听啊，有什么办法。得罪他那往心坎上护着的丫头也不是好事！心里泛着嘀咕，又不是什么亲戚的关系，辛先生怎么就这么在意的疼在心尖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