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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魅香楼 ...

  •   碧波万顷,海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一艘浩大的商船稳稳当当地行驶在浩浩汤汤横无际涯的东海之上,正向着台州海岸前行。
      风摇筝倚在船头,眼望远方,不言不语。清风徐徐,亮丽的长发飘扬。不远处,冷月心捂着胸口,又吐出一口血来。
      虽然风摇筝及时出现将他带走免去了性命之忧,但先前与那青年打斗之时,已伤及了肺腑,冷月心一时半刻仍无法调息过来。
      “我不会说谢谢的。”神色复杂地望着摇筝的背影,冷月心朗声对她说道。
      风摇筝侧过身来,阴沉着脸,“你倒是出息了,单枪匹马独闯逍遥观。若是我再来迟一步,恐怕如今我要带走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抱歉。”冷月心毫无诚意地向风摇筝道歉道,“是我连累你了。如果你不来救我,大可不必多管闲事。”
      明明心内很是高兴,然冷月心面上却是一副“谁让你来多管闲事”的模样,如同一个要不到糖果的小孩一般,实在是别扭至极。
      “你我也算师出同门,若不是春十三娘拜托,我也懒得走这一趟。”风摇筝无情地说道,如在冷月心头上泼了一盆冷水。
      忍住心头的失落感,冷月心装作不在意地开口说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风摇筝忽然冲他绽开一个邪恶的笑容,看得冷月心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到了你就知道了。那地方,你再熟悉不过了。”
      一路奔波,冷月心跟着风摇筝终于到了她口中所说的“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居然是金陵。
      那个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充斥着他黑暗过去的金陵。
      彼时正是夜晚。金陵不愧是大明的名城,一路灯红酒绿,繁花锦簇,垂柳青青。街道旁挂着万千花灯,亮如白昼,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一派繁华之景。各种摊子沿途一色摆开,卖花卖首饰卖簪子,应有尽有。
      果真是山中岁月容易过,世上繁华已千年。
      去年今日,他仍陷于纸醉金迷中,与各色达官贵妇周旋,安于强颜欢笑的生活。如今即使他身在人群中,亦觉得与此格格不入,颇有些遗世独立之感慨。
      是心境不同了罢。感慨着,冷月心边走边注视着风摇筝,犹如在欣赏一幅绝美的风景。却不知他已是别人眼中的风景。
      这二人并肩走着,又皆是容貌极美之人,即使在人群之中也无法遮挡他们耀眼的光芒。有少女迎面走来,看见冷月心不免大吃一惊,又红着脸飞快跑开。
      走了不多一会,风摇筝忽停下了脚步,冷月心这才发现,他们已到了魅香楼——金陵城规模最大名声最响亮的青楼,亦是东厂设在金陵传递情报的秘密联络站。
      冷月心亦停下脚步,冲风摇筝挑了挑眉头,无声地询问她的用意。风摇筝回他一个倾国倾城的笑容,然他总觉得那笑容是多么的不怀好意。
      “你说若是金陵第一青楼被人砸了,会如何?”果然,她不负众望地宣布了答案。
      砸青楼?冷月心额头上瞬间划下几条黑线。不愧是风摇筝,想法都不能用常理来推断。若说是因为过去被迫沦落风尘如今终于有了实力来报仇,这实在是说不过去吧?她的反射弧难道有那么长么?
      当然不是。
      魅香楼是东厂情报来源和联络站,毁了它,便是毁了东厂的耳目。而聂老贼势必要出面,不会对此坐视不理。
      不过一瞬间,冷月心便想明白了其中的用意。清楚是一回事,但砸青楼到底是一项技术活,何况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青楼,更需要一个精密的计划以及……一个诱饵,计划想必风摇筝已心中有数,但那诱饵……
      他与她对视了一眼,便领会了对方的意思。冷月心很无奈地选择了妥协。
      据说那一日金陵排行第一的青楼魅香楼迎进了一名风流倜傥的翩翩佳公子。一身白衣,玉冠束发,容貌俊逸,神情说不出的慵懒。一进门就砸了一百两金子,要与花魁共度一夜。
      一百两可不是小数目。在今时,一个成年男子做力气活一年到头也不过十几两银子,会写字、算账能在大户人家里做事的,一年也只有几十辆银子。
      一百两银子已能让魅香楼再买进五、六个资质不错的小姑娘。进青楼能一下子砸下一百两银子的已属难得,就算那些官宦子弟,最多的也只一次砸了五百两银子罢了。
      何况这是金子。
      这样的贵客,老鸨自然不敢怠慢。所以不过盏茶功夫,白衣公子便拥着花魁紫黛姑娘,在花魁闺房紫黛楼开怀畅饮。
      街上突然出现了一群人,十几个家丁拥着一辆轿子快速接近魅香楼。站在门口迎客的龟公和姑娘们一看这仗势,都有些嘀咕。哪有人如此大张旗鼓地来嫖妓的?就算再有钱,顶多也就四五个仆人陪同,可这……
      轿子在魅香楼门口停下了。一名家丁上前拦住龟奴,询问刚才有没有一个白衣玉冠的客人来过,并大概形容了对方的身材相貌。
      龟奴一听家丁形容就知是那一掷百金的客人,但不知这群人是什么来头,一时不敢回答。
      “他和我们主人约好在魅香楼见面。并说会请花魁紫黛姑娘陪同。”
      一听家丁这样说,龟奴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道:“有有!这位客人已经在紫黛楼楼坐下,紫黛姑娘也已一边陪同。大爷里面请!”
      轿帘从内掀开,家丁连忙伸出胳膊让里面人搭扶。
      一只胳膊伸出,轻轻搭在家丁的手臂上。看不见贵客的手,只能见到长长的云袖,袖口绣着复杂的花纹。
      一看到这只袖子,龟奴已经暗道一声不好!
      是女人!而且是有钱有地位的贵夫人!
      贵客探出了头,如丝的秀发挽成了时下最流行的随云髻,一根展翅凤凰金钗斜斜插入发中,凤凰尾翅闪烁着流光坠下。
      光这根镶满珠宝的金钗,就能看出来者的身份不凡。
      龟奴开始后悔不该多嘴多舌,魅香楼今天看来要迎进了不得的客人了。
      贵客走出了轿子,在她抬头的一刹那,魅香楼门口突然安静了,无论是来寻芳的客人还是花楼的姑娘、龟奴,全都盯着来人移不开目光。
      淡紫色的纱裙将窈窕的身材紧紧包裹,左手的半臂上孔雀金线细细绣成的牡丹在褶皱中若隐若现。她目光所及之处,众人只觉得连骨头都酥了,恨不得化作那风流鬼,死在牡丹花之下。
      纵使心内十分想要一亲芳泽,然而却无一人敢上前与之攀谈。那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疏离感,仿佛看见了一切却又完全没放进眼中的目空一切,压倒了众人。
      魅惑却又冷淡,这样矛盾的组合放在她身上,不仅没有丝毫违和感,反而更让人觉得她美不胜收,犹如一杯散发着清香的美酒,引人
      美丽的贵妇一步步走入魅香楼,看到的龟奴和花楼姑娘竟无一人敢伸手拦阻。一直等到她走进大厅引起轰动,龟奴才反应过来连忙追了上去。
      “夫人!夫人!这不是您该来的地方。请留步!”
      那贵妇轻蔑地看着龟奴,询问花魁紫黛的在哪里。龟奴被她看得毛骨悚然,左顾右盼不敢回答。
      “哟,你们瞧,找男人找上门来了!嘻嘻,长得这么美有什么用,还不是拴不住男人的心?”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媚笑着讽刺道。
      一听此言,当场就有几个姑娘赞同地嘲笑起来。
      “就是嘛!生得美,生得好人家又有什么用!男人哪,哪有不喜欢寻花问柳的?”
      顿时嘲讽声盈满了整个大厅。紧张的气氛一松弛,甚至有好色的嫖客开口调戏贵夫人。更有色胆包天的客人上前去对她动手动脚。“夫人哪,你男人不要你,我可以要你啊!你长这么美,还怕闺房寂寞吗?哈哈..啊─我的手!我的手!”
      该嫖客抱着捧着鲜血淋漓的手惨叫起来。本来坐在他旁边的花楼姑娘看到他的惨状,也一起发出惊叫。大厅一阵大乱。
      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只半人多高的狐狸,跑进了大厅上蹿下跳,将众人闹的鸡犬不宁。
      顿时,魅香楼大厅完全乱了套。姑娘的尖叫声,客人的怒骂声,随着情势越来越混乱,开始有客人往外逃。龟奴又要拦住没有付帐的客人,又要阻止那畜生闹事,眼看着场面越来越不能控制。
      魅香楼的护院很快就被派了出来,个个一看就知是高手中的高手。然不知那贵妇使了什么法,竟无一个人能够近得她的身,连衣角都摸不到。那只狐狸呲牙咧嘴地跟在她身旁,将试图靠近的人一次次逼退。
      贵妇终于突破重重障碍来到了紫黛楼下。
      彼时白衣公子正将花魁抱在怀中,一手拿着酒杯边喝边与花魁调笑。那花魁衣衫半褪,双手环住白衣公子的脖子,身子如蛇一般软软地贴在他胸膛上,一副不胜酒力的娇弱模样。
      “砰!”紧闭的大门突然被人由外踹开。一人一狐出现在门口。
      紫黛姑娘睁大了眼睛向门口看去,简直有些不敢相信,正欲大声斥责这不速之客时,就听白衣公子害怕地喊了出来:“你、你怎么,来来来了?我我什么也没干,就喝了酒……”
      话未完,白衣公子就毫不怜香惜玉地将怀里的紫黛姑娘推到了地上,转身便从窗户口跳了出去。紫黛“哎呦”一声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抬头对上贵妇冷若冰霜的眼神,吓得连动也不敢动,彻底呆了。等她回过神来,屋里哪还有白衣公子和贵妇的身影。
      而外面,彻底吵翻了天。
      白衣公子在魅香楼里满院子跑,贵妇紧追不放,最后竟互相动起手来。奇怪的是,那白衣公子在贵妇面前,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那畜生也紧追着他们,边跑边嗷嗷直叫,兴奋至极,仿佛在为白衣公子和贵妇喝彩。
      “夫人,娘子,你听我解释……哇”
      一道掌风扫过,门窗变成了碎片。
      “娘子,不要再打了!娘子,我、我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吧!”
      那公子苦苦求饶,然贵妇仍是一语未发,出手招招狠辣。两人边打边跑,不一会就进了外人无法进入的魅香楼内苑。在这里,他们遇上了新的阻力。
      可惜或许是这对夫妻的武功太高,加之巨狐在旁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出来阻拦的人要么被牵连进两人的打斗中,被同伴揍得鼻青脸肿,要么就是被夫妻两联手打趴在地。越是高手,受的伤也越重。
      在贵妇的追赶中,白衣公子闯进了貌似魅香楼老鸨的房间。而魅香楼老鸨月娘也终于露了面,拦住了想随之冲进去的贵妇。
      “不知这位夫人府上哪里?可是哪里得罪了您,才让您带人来砸魅香楼?”月娘虽怒,但被贵妇人生人勿近的气场所慑,不得不赔个笑脸小心询问。
      贵妇连撇都不撇她一眼,甩了甩袖子就要进入白衣公子逃去的房间。月娘自是不答应,一边让心腹进入她房间搜寻,一边又忍气询问了次。
      贵妇被她拦住去路有些不耐烦了,轻轻吐出了三个字,“你不配。”
      当下就把月娘气得不轻,竟口不择言起来,“夫人!说话请三思!奴家就算再不配,也比上妓院来找男人的……唔!”
      话才说到一半,月娘就被打了一巴掌,鲜红的巴掌印浮现在她凝如玉脂的脸蛋上。而她根本就没发现对方是如何动的手。这回她不光是恼怒了,还生出了一丝畏惧。
      月娘明着是魅香楼老鸨,但她的真实身份却是东厂专司魅者的管事。能坐到这个位子,她本身的实力也是不可小觑的。而她现在被人当面打了一个耳光,竟然还没看出对方是如何动的手,如何不叫她心生畏惧。
      月娘的房间内传来了打斗声,不多久居然开始冒烟。月娘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也顾不上跟贵妇争执,赶忙朝她的房间走去。
      她的房间内另有密室,里面放着魅香楼中魅者的名册以及各种各样的情报,还有姑娘们的卖身契。不管是哪一样,她都不能让它们有任何的损伤。
      这次,却是贵妇拦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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