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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江东建邺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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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循的哭声渐行渐远,我坐在梳妆镜前,看了下才发现自己两眼深红,也不比周瑜那副惨淡样好到哪里去。
还记得那天被周瑜带回,我昏迷了四五天,等到醒来的时候就听大夫在一边讲,我早年额后淤血,前前后后摔了多次,积到了眼前,要是不想以后看不见,这后脑受和眼睛一定要好好保护。
我现在才发觉这些日子只要一见周循就哭,想着以后还是不要见面好了,省得他不舍,我难过。
我好好的洗了个澡,躺倒床上,睡醒过来也不懂究竟过去了多久。这些日子发现自己越来越嗜睡,每每躺下就能睡个一天一夜。我躺在床上看自己的双手,轻轻抓住,什么也没有。夕阳的光线洒进来一点,缠绕在指尖,闪着刺眼的光芒,我抬动食指,在空中书写四个字:
蒹葭芊芊。
最后一竖完,我眼角就溢出一点泪水,打湿枕边。我掀开被子起床,披了衣裳坐到梳妆镜边,来不及绾发,就打开柜子。那里一只盒子,打开是一根断成两截的玉簪。
那时我生完郭嘉的孩子,一日睹物思人的时候,被周瑜摔坏的。他后来走了,以后每次来就像狂风暴雨,疯狂掠夺,根本不顾我的感受。
有时我太过麻木,他就给我用药,让我在他身下放荡哀求。
我觉得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他这么爱我,虽然我懂得太晚,可我总是知道的。以前看我哭,他就会住手,一遍遍的安慰我,可是现在无论我大声哭喊还是低声啜泣,他都不去理会,只顾着自己的发泄。
手里的玉簪拼不回去了,就像和很多人,再也回不到从前一般。弯弯为吕布死了,郭嘉离开我了,孙策也去世了,连周瑜也变得讨厌我,厌烦我。
我正是出神,忽然听到外间门打开的声音,赶紧将玉簪收回去,抹了把眼泪。
进来的是周瑜,我立马提高警惕,颔首道:“是你。”
他四处看看,窗台边有一架古筝,他走过去,道:“这些天你在练琴?”
“嗯。”我点点头,没有告诉他是因为周循想听我弹,这才练得。我大致听闻一点传言,那暂住在周府上的女人叫琴操,不懂跟琴瑟是何种关系。只听外界传着一句“曲误周郎顾”,便知道她是怎么进府的了。
周瑜擅长很多东西,尤其这古琴,更是研究到了精髓。近来一直听前院传来琴声,水平很高,却不是周瑜的曲风,我想大概就是那位姑娘弹的。
他轻轻拨动几下琴弦,我站在一旁等着,他拉着我道:“坐下来。”
我顺从的坐下,他揽我在他怀里,闭眼道:“我想听《倾国色》。”
我看他一眼,他睁眼瞧我,眼神细腻如流水。
第一个音符拨开,他撩了下我散乱的长发。我不太富有技巧的弹奏,只是随性而已,我弹琴本来就不好,别说周瑜琴瑟,恐怕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学个一年,也比我弹得好。
我当初学了三年,师傅就道:“远看一幅画,近听豆腐渣。”
之前在铜雀台,曹操也是偶尔过来听我弹琴,他道我弹琴就跟谈心,想跑哪儿就跑哪儿,一个回合下来,也不懂自己弹得是什么了。
郭嘉也是指点一句:“芊芊,我觉得……你不太适合这把琴。”
我正是神游天外,他突然一把将我抱过去,我反挑了下琴弦,发出一点噪音,他搁在我头顶道:“……我怎么能忍这么久。”
我低头道:“对不起,我一直都是这个水平。”
他却像没听到我的话,十指插入我的发中,抬起我的脸,低头吻下来。吻着吻着,他就有将我压倒的趋向,我伸手推脱,侧脸道:“我要睡了,你走吧。”
他钳住我的下巴,让我正视着他:“你宁可睡,宁可什么都不问——”
我不懂他在讲些什么,意兴阑珊的想要起身,他却猝不及防扇了我一耳光,我顿时扑着古筝摔倒,响声嘈杂。
我怔怔的看着地上的琴,断裂的琴弦还残留我手指刮过的鲜血。
他沉默一阵就要走,临走之际侧转一点身子,终于说出此行的目的:
“三天后,我要纳琴操为妾。”
我原地愣了下,俯身颔首,听他一步步走远,我睁着流下的泪水一滴滴落地,清晰可见。
我又睡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下午。这些日子周循老是不来,我有些担心,便跑去前院走走,看看他过得是不是还好。
护军府一如既往,没有太多轰动。我转眼想想,只是纳妾而已,也没什么繁文缛节。再说情操都在这里住了一段时日了,现在也算是给她一个名分而已。
我正四处找着,就看循儿由下人陪着在玩耍,心里欢喜正要跑去过抱他,但看对面走来一抹窈窕身影,赶紧按兵不动。
琴操遇上循儿的时候,循儿正爬树去采果子,树很低,但是家丁们都担心的围在一边看着。琴操摇着团扇道:“这天真热,你们几个,给我去弄些西瓜来!”
几个家丁面面相觑,循儿也是凑了脑袋,看到琴操就皱一点眉。
琴操道:“还不快去!”
家丁们赶紧走了,琴操随一个丫鬟看着循儿道:“小公子爬树做什么,就这么点高,定是看不到你娘的。”
循儿向她吐舌头,琴操转身离开,循儿背对着她们看向我院子的方向,好像真的想试试看不看得到我。
我本想等琴操走了之后再去抱循儿下来,但看琴操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从地上捡了石子,我预料到她们想做什么,随即拔了发簪射过去,一下擦伤那丫鬟的手,撞到琴瑟手间。她俩都大叫一声,我走出林子,向着那大树道:“循儿下来,娘接着你。”
循儿开心的喊“娘”,一下蹦到我怀里,我还是经不起他这么重的分量,打了他的脑袋道:“以后不准顽劣了。”
他嘟嘴道:“爹常说娘喜欢爬树,为何循儿不能爬呢?”
我正是教育儿子的时候,琴操同那丫鬟果真来了气,大喝道:“喂,你伤了我家小姐的手,周将军定会大怒的!还不道歉赔罪!”
我抱着循儿道:“是吗?我都忘了琴操姑娘是因为一双手而进周府的,早知我应该划花你的脸,反正也没什么可取之处。”
我垂眼看她们,琴操本是要动怒,但还忍下道:“琴操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回见到夫人呢!”
“你以为每个女人都像你这般,想见就能见着吗?”
她眯眼对我,我当仁不让。
我见她不说话,就要离开,转眼想起自己的发簪还在地上,也没个手拿,便转身道:“我的梅花簪。”
琴操的丫鬟就要上去踩一脚,我道:“慢着!”
“这么重要的物证,你们不要的话,请扔了吧,我看着也恶心。”
我就要走,琴操这才说话:“夫人今年才二十二吧,怎得跟个老太婆一般火气甚大?”
我自知她比我年轻了好几个岁月,也不甘示弱:“正是,我二十二了,同你口中的周将军,已经缠绵了九年了,如何?”
她接着道:“可是周将军以后都会同我一起了,夫人不要太嫉妒,琴操折煞不起。”
“折不起便给我离开周府。这是我的第一个警告,如果你再敢对循儿动念头,就算周瑜再宠你,我照样能杀了你。”
她咬牙道:“你当真还以为周将军爱你吗?你这个人尽可夫的女人!”
我看向她:“我不贞不洁,若是周瑜不爱我,他应该早就休了我,你以为如何?”
她冷笑一声:“自以为是。”
我道:“是不是自以为是,你明天就知道了。”
她睁大眼睛:“你这是在要挟我。”
“对,你今天不离开护军府,我明天便让人抬着你出去。”
她笑起来:“你当真以为自己很有能耐?周瑜绝非以貌取人,你那长相只能迷住他一时,他欣赏的是我的才能——”
我不跟她啰嗦,抱着循儿离开,就听她在我身后大喊大叫。
循儿抱着我道:“娘不走了吧……娘别回那么远的地方去了。”
我宽慰他:“娘不走……以后都留在前院,你不喜欢琴操,娘便为你赶走她。”
他欢呼雀跃:“好好!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