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吾心如月

9、暗河

　　水声越来越清晰，一点亮光出现在视野中，栖宁兴奋地加快了脚步。紧接着更多的亮光出现了。

　　栖宁已能看清那并不是外面的天光——实际上，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暗道里走了多远，外面是不是还亮着。那些光亮带着一点点蓝，有点像是夜空中的星光，让她急切的心情变得平和起来。

　　借着这点点微光，她勉强能看清前面是一条地下暗河。她所在的这一段岩顶距离河面大概有五六米高，那些幽蓝的亮光零落地散布在岩石上。贴近了去看，是小小的三棱形晶体，，带着锐利的尖角突出在粗糙的石壁上，好像一根根的小刺，却看不出是天然的矿脉还是人工嵌入的。栖宁觉得有趣，便用手掰了掰，可惜嵌的极紧掰不下来。

　　在这蓝光的映照下，河水泛着鳞鳞波光流动着，拍击在河中一些石柱上，溅起朵朵水花，她听到的水声便是这里传来的。沿着河流的方向往两头看，只能看到一片黑暗，看不清出口有多远。

　　栖宁也没再犹豫便决定顺着水流的方向继续走。既然有风，估计至少有一边会通到地上，走错了方向掉头就是，也没有太多可想的。这条地下河可能会与洛水相连。如果有机会能渡到洛水北岸，她就真的逃离了洛家和清漓。

　　一面走，一面回想以前看过的那些武侠或者奇幻的小说，主人公经常会在这样的地方遇到些隐居或者被囚禁的能人异士，要么就是发现个宝藏或者武功秘籍，不过自己好像没这个运气。
　　大概又走了一个多时辰，看到远处的水光似乎不太一样。仔细分辨，隐约看出是一弯明月的倒影。

　　终于要到出口了啊……

　　栖宁长出了一口气，不多久又皱起了眉头。河岸越走越窄，到这里已经没有落脚的地方了，只能下水。唉，当初启军教着学游泳的时候光胡闹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趟水走。但愿这水不要太深才好……

　　把袍子卷到腰上免得碍事，栖宁便扶着岩壁下了水。侧面的岩壁越来越矮，压着她不得不往中间水深的地方走。待水漫过了膝盖，走路便吃力的紧。河水冰凉刺骨，腿都冻得麻木了，看着出口就在前方，却好像怎么也走不到。

　　“雄赳赳，气昂昂，度过鸭绿江……”栖宁唱起歌给自己打气，可惜声音细的像蚊子哼哼，实在没有一点气势。冷不防脚下又踩了个空，一头往前栽去。手忙脚乱地扑腾了半天，喝了好几口水，才扶着崖壁全身湿漉漉地站了起来。

　　“这不像志愿军，倒像是落水狗……”栖宁自嘲的想。

　　右手火辣辣的疼，大概是在岩壁上蹭的。举到眼跟前仔细看了看，倒没大碍，主要是擦破了表皮。侧面倒有一个比较深的小口子，倒也没流血，可能是被那种蓝光石头扎的。想起好像说这种细而深的伤口最好挤出血来以免感染，栖宁便用力挤了挤。

　　一滴细小的血珠落在了幽暗冰冷的河水中。

　　却仿佛滚油中落入了一滴水，本来只是平静流动的河水忽然间沸腾起来。若是有人能在这河水中视物，便会看到那滴血珠并没有在水中散开，反而是无数泛着蓝光的细小水流如同水蛇般向这滴血珠涌来，却被这血珠所吞噬。随着吞噬的水流越来越多，这血珠也越来越大。血色和蓝色混合，慢慢变成淡淡的近乎透明的紫色。

　　与此同时，周围的水流迅速地以这个紫色水球为中心集结起来。若是把每一股水流都染上不同的颜色，便能看出它们都有着不同的形态。从微小的浮藻到巨大的鲸鱼，从普通的贝类到传说中的鲛人——似乎这世界上所有可能存在的水中的生物，都被赋予了一个水的化身，来朝拜和拱卫一个共同的神祗。

　　只不过是一息的时间。

　　栖宁当然看不到这些。她只是觉得有一股大力忽然间攫住了她，让她不能动弹。还来不及恐慌，水便没过了她的头顶。

　　又是那片永恒的黑暗和那个诱惑的声音。

　　来吧，拥抱我吧。
　　来吧，来到这一切的终点，所有的结束，我和你共同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