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和香》桃叶剑客

49、不悔

　　殷归燕与阮小蝶两人在书房独处，下人们都知道不能打扰，一个小厮与门外的人多说了两句。
　　“什么事情？”殷归燕放任阮小蝶自己在里到处翻找，问向门面。
　　“主子，下面有报。”门外人垂首贴窗，侧身答说。
　　殷归燕想到了什么，“让他进来吧。”
　　那人得令，便被领了进来。
　　“爷——”那进来的护卫打扮的人低首，头微微一侧，隔着层层遮挡，看了一眼里面的方向。
　　“说。”殷归燕从晶帘后踱步出来，“无妨。”
　　“是。渔阳侯城内别庄的一名管事昨夜莫名死了，就是上次被发现与苗人有些牵连的的那个管事。”
　　“哦，竟然这么凑巧。”殷归燕斜靠在自己的半张躺椅上，含笑看着里面阮小蝶的动静。
　　“可查明死因？”
　　“昨夜倒有一个黑衣人潜入庄内，手下人未免惊动现下还在府内的侯爷，便没有大的动作。”
　　“行了，你先下去吧。”得了消息，殷归燕也不回头，只吩咐。
　　那护卫悄悄退了出去，不敢多留。
　　阮小蝶知道他们在外面谈完了正事，抱了几个锦盒出来。
　　“你看我又找到了什么。”好像他怀里的东西甚得他的心意。
　　殷归燕也不起身，就在自己的躺椅朝里让了让，正好他过来坐下，将几个锦盒铺在了两人身前的檀木小案上。
　　阮小蝶将那几个盒子一并打开，看得出来里面都是些旧年的小玩意儿，有竹篾子的小风车，牛角的小梳子，看得出来当时亲手做这些的人很用心，阮小蝶很感兴趣，都拿在手上仔细地翻看。
　　“这些竟然也被你翻出来了，都是小时候的东西，皇兄每逢生辰送我的礼物。”
　　殷归燕也被勾起往日童年的回忆，那些尘封的童年趣事在偌大的冰冷皇宫里确实显得弥足珍贵。
　　阮小蝶想象着殷归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将这些东西珍藏起来，愈加觉得这些东西异常可爱，把玩了一阵又小心的收起来。
　　“怎么了？”殷归燕见他动作，前身上前一问。
　　“还是收起来吧，仔细弄坏了。”阮小蝶宝贝地说，还捻紧了盒子的合缝。
　　“就说你是个小傻瓜。”殷归燕将他的小身板整个罩住，“我的东西自然都是你的，以后啊，我生日也就是你的生日，以后每一年我们都一起过，如何？”
　　“可以这样嘛？”阮小蝶听他这么说，不是不高兴的。
　　殷归燕故意用自己的鼻尖挨着阮小蝶的耳后，“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阮小蝶忍住不回头来看，顺势躺进身后自己依赖惯了的胸怀，用自己的小手握住了他戴着一枚白玉扳指的拇指，只轻轻“嗯”了一声。
　　殷归燕静静地抱着怀里的阮小蝶，只要他们两人能一直这样在一起，付出什么他都愿意。

　　“主子，卞总管求见。”若令从外面低低叩了几声窗门，禀报。
　　阮小蝶见又有人来，一下子坐起身，身后立马伸出一只胳膊要将他抱回去，他却顽心一起，如烟雾般躲了开去，跻了鞋抱起案上的锦盒躲进里屋去了。
　　殷归燕拿他无法，许久才回说：“请他进来吧。”
　　卞如是得了里面的准许，才带着鸾七一同入内上前。
　　“殿下，老奴有要事禀告。”卞如是只行了半礼，开门见山，在殷归燕这里要比在傅金笳那儿自在。
　　“总管无需多礼，有事直说与小王听听。”说罢，还赐了茶与他们二人。
　　卞如是谢过，才开口：“事关当日老奴一行在树林被劫一案。”
　　“近日查得城中有一干系之人已然暴毙，此时发生这样的事，是处处透着蹊跷。加之我等虽竭力追查那位荆公子的来历，却总是没有什么收获，私以为此人最有嫌疑——”
　　殷归燕坐在首上，挥手截住，“不用追查荆暖妍了，杀人者绝不是他。”
　　卞如是闻言，十分诧异，却没有多问。
　　“相信小王。”
　　“是。”卞如是见他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能应声答道。
　　“还是没有萧玉照的消息吗？”这也是他的另一块心病。
　　“奴才无能，”卞如是老实说，“只探得他于半月前进入了北方一片迷瘴森林，后来便没有任何表明他出来的踪迹了。”
　　“可派人进去那森林？”殷归燕见他有些语焉不详，便知道事有怪异。
　　“这正是蹊跷的地方。据曾经进去过的农人说，那片森林颇为古老，倒是没见过有什么猛兽，只是人一旦入内很容易迷路，有出来的人凡人问他，也说不记得里面的事情了。很是古怪，想是有什么作祟。”
　　殷归燕听他这般描述，倒感觉跟自己遇见阮小蝶的山谷有几分巧合之处，“此事你说与洞仙道长，他应该对那地方会有所耳闻。”
　　“是。”卞如是一想也对，洞仙乃是得道的高人，对这些神秘的事情必定还是有所了解。
　　“皇兄那边有什么新的消息？”
　　“陛下正快马加鞭赶往蜀地，殿下勿需挂怀。”卞如是拣能说的说，不能说的让圣上亲自来说。
　　“这样便好。”殷归燕久不见自己的皇帝哥哥，也是想念的，“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你便该办什么就办什么去吧。”
　　“那老奴先退了。”
　　卞如是没有多加逗留。
　　鸾七跟了卞如是出来，才吭声，“千户，看刚才的情形，王爷明显知道了姓荆那小子的底细，可是又不愿意告诉咱们。”
　　卞如是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他，“既然不愿意让下面的知道，你也就便问了，这么多年了，还是学不会规矩。”
　　鸾七没想到自己又吃了一回排头，只得噤声。
　　待他们二人离开，若令也退下。
　　殷归燕根本不用猜，都知道洞仙肯定晓得那森林有什么蹊跷。
　　萧玉照肯花费如此多的心思，好不容易设局拿走了小蝶的妙珠子，定是与他执念的人有关。而他怎么又会如此轻易地被人跟踪？说不定线索就在那片森林中，只是不知洞仙此时是否能真心配合，告知萧玉照此行的真正打算。
　　若是不尽快寻回为小蝶积蓄灵力的法器，那么其心昭昭的荆暖妍势必会成为治愈小蝶的过程中他们二人之间容不得忽视的一根利刺。
　　而殷归燕怎么会允许自己坐视一切发生。他右手攥紧了四方椅扶手上的虎头，或许是太过用力，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竟裂了也没发觉，他决不允许自己没有保护爱人的能力。
　　这次皇帝哥哥来蜀的举动示而不宣，却越来越说明一些他以前还有所怀疑的问题，如今看来，原来当年发生的事情真的不是那么简单。如果说当年金笳跟皇兄之间真的是因为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而分开，那么他更不能放任自己去重蹈覆辙，让未来他与小蝶再去面对皇兄与金笳今日这样的困境。
　　殷归燕的视线锁定在里间卧榻的一个单薄的小身影上，里面浑然不知的人便是他此生甜蜜的劫数。自己又何尝不是他的劫数呢？以情证道，冥冥之中他们两人彼此的情缘早已不知何时结下，所有才有了后来这般牵肠挂肚。
　　小蝶，不管以后如何，我从来不悔与你的相遇相恋。
　　殷归燕好似想了许久，终于松开了扶手，起身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