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梧桐雨》杜滢

2、Chapter 2

　　将宿舍的钥匙交给楼管阿姨时，小颜忍不住跟阿姨深深的拥抱了一下，“阿姨，我们走了，您多保重！”
　　“走吧，走吧！等你们事业有成了，记得带着你的小男朋友，哦，那个时候应该是老公了，回来看看阿姨……”阿姨的眼眶也红了，却仍努力地笑着。
　　小颜也努力地笑着，“嗯，一定！”
　　以莫走过来，接过小颜手中的行李，也向阿姨道别：“阿姨，我们走了！”
　　虽然上周已经答应了肖以莫的追求，可是小颜还是不太习惯他陪伴在左右。小颜一路无言，肖以莫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打破这沉默，只是一只手拉着行李，一只手插在裤兜里静静地走着。燥热的空气里只有行李箱沉闷的辘辘声跟随他们一路滑行。
　　酷热的天气成功地转移了小颜的注意力，小颜开始偷偷打量起身边的肖以莫。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嘴唇，永远一尘不染的衣服。近看以莫的五官，不算顶帅的那种，可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小颜最喜欢以莫红润润的嘴唇，总让人有种亲吻的冲动。
　　小颜为自己这个色色的想法羞愧不已，一边恨恨地骂自己：安小颜啊安小颜，你胡思乱想什么呢！一边心虚地瞄一眼肖以莫。
　　还好，肖以莫没有任何觉察。
　　小颜偷偷地舒了一口气，继续心猿意马起来。
　　怎么认识肖以莫的呢？不记得了。现在能想到的对肖以莫的第一个印象，就是肖以莫穿着一件白底带天蓝色格子的衬衫，往开水房方向走。小颜也刚好去打水，两个人在拐角的地方碰上，对望了一眼，都不记得有没有打招呼了。当时小颜就一个想法：怎么会有这么爱干净的男生？
　　那时候小颜正迷郭敬明的小说，用郭敬明式的语言来说，肖以莫就是一个很纯澈的孩子。对，很纯澈。还有郭敬明式的单薄。
　　虽然这个第一印象很有惊鸿一瞥的惊艳，但是肖以莫给小颜的第二个印象却完全打破了这种童话般的光辉。
　　第二次注意到肖以莫是在大一的圣诞晚会上。小颜是团支书，圣诞晚会又是班上第一个重大节日活动，所以小颜责无旁贷地担起了带头报名的重任。尽管自己五音不全，但还是硬着头皮报了一个独唱，她还记得当时唱的是陈明的《为你》。至今她还清晰地记得歌词：

　　穿越城市的声浪
　　推开冷漠的心墙
　　期待着能像风一样
　　穿越人间飞短流长
　　面对世俗的阻挡
　　带我的温柔为你疗伤
　　城市中流行一种痛
　　那是爱神之箭
　　偏了它的方向
　　一路为你送上冬日暖阳
　　抚平你心中的点点忧伤
　　一路为你擦亮
　　满天星光
　　如果你在黑夜迷失方向
　　让爱为你导航

　　一首好歌必定离不了一首好词。小颜最喜欢那句“期待着能像风一样”，每每唱起，她都能感觉胸腔里鼓荡着那份敢爱敢恨的豪气。她羡慕这份勇气。一份没有回报的爱，一份要面对世俗蜚短流长的爱，小颜自问，自己承担不起。虽然身处百花齐放、群芳乱舞的二十一世纪，骨子里，小颜还是一个保守的人。
　　不爱我的人，我不爱！
　　多么高傲的一句话！多么怯懦的一句话！当初正是凭着这份阿Q的自我催眠，才让小颜挣脱了暗恋的深渊。强迫自己忘掉一个已经爱的深入骨髓的人，真比让一个以武为生的人自废武功还要痛苦百倍、艰难百倍！
　　呵，陆风！
　　你现在过的可好？跟，跟师娘可幸福？
　　想什么呢，想什么呢！好好的，怎么又想到陆风了呢！
　　小颜有点懊恼自己的意志不坚定。抬头看看肖以莫，他刚好也转过头来，一笑，露出一口好看的牙齿。“你在想什么呢？”
　　呃……不能跟他讲陆风的事情。
　　迟疑了一下，小颜说，“我在想你留给我的第二个印象。”
　　以莫眉毛一挑，透露出浓厚的兴趣。“第二个印象？那就是说还有第一个印象喽。先说说第一个印象。”
　　第一个印象？难不成我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向你表白，说你在心里多么纯澈、多么像郭敬明笔下的男主角？
　　不行不行，打死也不能说。
　　眼珠一转，小颜的俏皮劲也上来了，“你猜！你猜对了第二个印象，我就告诉你第一个印象。”
　　“那你先给点提示。”
　　“第二个印象不是太好。”
　　“然后呢？”
　　“没有然后啦。你好好想想你都做了哪些对不起我的事吧！”
　　“不会吧？我怎么舍得伤害你啊？”
　　小颜闻言斜了以莫一眼，“再说你没有？”
　　“好吧好吧，我想想啊。”
　　以莫的心突突地跳个不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孔子他老人家实在太圣明了！两千年前就能悟到这样的真理！
　　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尤其是面对一个正在劲头上的女人，你永远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左一步，或许是风平浪静万里无云；右一步，则可能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一定要慎重，一定要慎重。
　　以莫脑子里过电影似的把大学四年跟安小颜有关的事过了一遍又一遍。
　　难道是大一寝室半夜卧谈时讲她高傲，被她知道了？
　　那时候以莫跟小颜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以莫出生在南方的一个普通农村家庭，由于父亲英年早逝，母亲仅靠着一点微薄的工资收入养活他们兄弟三个，日子过的捉襟见肘。在上大学之前，以莫都没有一件属于自己的像样的衣服，他所有的衣服都是大哥穿剩下后给二哥，二哥穿剩下后才给他的，而且，由于二哥身材魁梧，所以母亲总是喜欢买加大号的衣服，而以莫从小瘦弱，所以从小以莫穿的衣服都比他的身材至少大两个号。即使是这样，每当二哥有衣服给他穿的时候，他都能乐上好几天。优异的成绩给了以莫莫大的鼓舞，然而家境的贫寒，让年幼的以莫过早地饱尝到了人间冷暖，那种自卑感是一刀一刀刻在心上的，不论怎么努力掩盖，刀痕都在那里，无法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