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经天 第一部》seeter

16、第 16 章

　　官度来得比想象中更快。凤飞才搁断一个电话，他就已经闯了进来。
　　的的确确是用闯的。
　　凤飞看着被猛然踢开的房门，不由苦笑。
　　\"官度，我从不知道你也会这么粗鲁。\"
　　\"如果我不踢门，怕忍不住会踢你。\"官度脸色仍然平静，眼神中却透出一丝戾气，\"在你这里，粗鲁一点，似乎也无所谓。\"
　　那倒是。
　　凤飞不得不承认，官度是有这个权利。他是他的顶头上司兼终级BOSS。连身家性命都卖给了他，何论一扇门。
　　\"这次是我的错。我甘受帮规惩罚。\"
　　\"先不谈这个。\"官度表情阴郁，\"阿乐刚才说了一点，具体还不清楚。我们损失了什么？\"
　　凤飞点了点头。是，别的都可以回头再说，现在最要紧的是补漏。他试图抬腰，这才发现四肢虽然勉强能动，身躯还是软绵绵地用不上力，不由有些懊恼：
　　\"能将我书房里的电脑搬过来么？或者麻烦你扶我过去。\"
　　和台式机林林总总的部件相比，自然是挪动人来得方便。
　　官度直接伸手抱起了凤飞，却在揽他入怀时脸色寒了一寒。
　　凤飞知道原因却又无话可说。不着衣物，身上散布青紫印记，这模样怎么看都象才做过某种事。但现在并非解释的时候，又或者，个人私事，也根本无需解释。
　　拉起下滑的被褥包住自己，凤飞将注意力集中到电脑。
　　开机。自检。熟悉的程式画面。
　　不大利索地输入一连串密码，叮地一声，通往哈氏资料库的大门再次打开。凤飞指点给官度看。
　　\"这些，还有这些，他全都下载了。\"
　　官度抱着凤飞，却仿佛对那重量毫无知觉。他靠坐在椅中，思索地看向屏幕，半晌才道：
　　\"我记得，来路不明的证据是不能作为法庭物证的？\"
　　\"大多数不能，因为无法证实可信度。\"凤飞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随即皱起眉，\"重要的不是这个。只要掌握了名单，他们总能找到别的理由下手。借口不是只有我们才会用。\"
　　\"有几笔生意不得不放手了，但还不至于动摇根基。或者……\"
　　官度环着凤飞，不知不觉又陷了沉思中。凤飞了解他正在想什么，从那双迅速变化着情绪的眼神中，他几乎可以看出他的思路。如何利用布局反噬对方，化被动为主动，这向来就是战场的真谛啊。
　　所以虽然被他抱得腿有些发麻，凤飞依旧维持不动，尽量将自己化作一个僵硬的摆设，目光却无可避免地落在官度面上。
　　官度的眉心微微有点打结，向来挂着纯真微笑的薄薄双唇因为不再上挑，呈现出一种简洁而冰冷的残酷，眼神却是深思而微微变幻着的。这令他看起来更象一只窥伺中的危险猎食者。
　　凤飞的手指自然地落在官度的胸膛上。那处衣装整齐，冷漠分明，透出淡淡的洗剂气息。不知为何，这种疏离沉静的氛围突然让凤飞的心慢慢安定下来。凤飞知道自己的手刚才是如何微微发抖的。他也会恐惧，象每个人对待危难的直接本能那样。在一切镇定的面具之后。

　　\"现在我们可以来谈谈对你的处罚了。\"凤飞回过神时，官度的眸子已经恢复了尖锐的清明，正看小动物般地睨视着他，\"老实说，要真把你交给刑堂，就算我去打过招呼，我怀疑你还是承受不了。\"
　　\"不用怀疑，你可以直接确定了。\"
　　凤飞想到曾经参观过一次的受刑，就忍不住脸色发白，口中发苦，想笑也笑不出来。
　　\"他们追了我们几年，好不容易找到这么详细的资料，一定会行动的。这件事瞒不住。\"官度似笑非笑，眼光中若有深意，\"不过在这之前应该还有一段时日，够你做些事了。\"
　　官度的意思凤飞一听即明。他不是没想到过，只是没法想下去。征询地看向官度，在那双无情的眼眸里找到了肯定的答案后，想了想，叹道：\"难度很大啊。\"
　　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出一个可以嫁祸的人，还要搞定那么多证据，的确不容易。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官度此时的笑容很有几分狡诈，还有一点幸灾乐祸。
　　他当然会笑。凤飞恨恨地想。这笔帐怎么算他都是稳赚。凤飞被惩罚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而罪名如果推到某个不听话的人身上，就完全是两回事。
　　规则就是人定的。端看你玩不玩得起。

　　\"有个人跟我的利益无关。而在这次事件里，说起来也是该对他发追杀令的。\"官度似乎能看穿凤飞所想，以一种半调侃般的口气缓缓道，\"阿然。你的弟弟，换你一句话，一句真话。\"
　　凤飞看着官度玩笑般的神情，心渐渐地下沉。官度是认真的。他要是想杀阿然，谁也挡不住。
　　\"你说。\"
　　\"你为什么不跟他走？这确实是个洗白的机会。而且你又很喜欢他。\"
　　\"我……\"
　　官度抬手阻止他，神情凝重。
　　\"想好了再说。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凤飞默然垂眼，一丝头发无声无息落到面颊，黑白分明得凄厉。官度突然生出一种将猎物逼到死角的错觉。但他并不后悔。毕竟……指尖轻抚着温润光滑的肌肤，这只狐狸可是极难抓到的。

　　\"有段时间，我每天都要做心理治疗。童年阴影，创伤印痕，随你怎么说。\"
　　凤飞终于开口，声音很单调。官度注意地听着。
　　\"阿然的父亲是我杀的。从刀刺入他心脏的那刻起，我就知道，这辈子，我再也回不去了。我带走了他的钱，用来上学，而那笔钱，本来该是阿然的。我选择了法律。我近乎疯狂地渴望成功。遇上你，为你工作是个意外，但是那离我的目标更近。我从不否认我的目标是金钱，是权力。不，那与你的权力不同，我只是想要……解释规则的权力。\"
　　官度轻轻抚过他的头发。
　　\"我的路，就是我自己的。没有黑白。我想我无法忍受那种隐姓埋名，无所事事，一辈子担心追杀的生活。对杜亦南……他的生命中不该有我。就算这次我答应跟他走，他也答应爱我，那也是出悲剧……这个社会不会容忍他那样前途无量的警察爱上我这样的罪犯。我可以不在乎，他却不能不在乎。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只当成个梦。何况，\"凤飞顿了顿，语声中带出一丝高傲，\"那种施舍来的爱，我怎屑于要。现在，你放心了么？\"
　　放心？官度淡淡一笑。他根本没怀疑过。然而听了凤飞的话，他心中是有一瞬间后怕的。要是杜亦南能让凤飞说出这番话来，只怕他此刻已见不到凤飞。
　　可惜杜亦南并不知道，凤飞也不知道。
　　\"我不会动阿然。\"
　　他没有提杜亦南。凤飞也没有问。他们两人心里都极清楚，官度已将这人列入了猎杀名单之中。这次，就连凤飞也无法求情。
　　官度将胡乱裹着被褥的凤飞抱得更紧了些，低头贴在他的耳边，轻笑道：\"你现在状态不稳定，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呆着。说吧，到明天早上为止，你想要激狂的□□，还是静静地在我怀里睡个饱。\"

　　同一时刻，阿然从醉意中微微清醒，发现面前站了几个彪形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