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以战之名》玄英

27、第二十七章

　　大年三十，叶尘陪着商素低调地来到城郊，正式以男朋友的身份拜会她的父母，一身简单休闲的棉外套，一个普普通通的单肩皮包，朴素的行装却丝毫遮挡不住他炯炯有神的双眸，像两道寒夜中的耀目星光，永远照亮着墨色的天空，这份平淡中的希翼感一下子就让商素的父母喜欢上这个年轻人。

　　春节是中国人最重视的一个节日，北方习俗是大年夜包饺子，南方习俗是品酒、品茶点、品各色美味佳肴，再想减肥或保持身材的女人在这段时间里也不会太控制饮食。

　　商母这一次终于可以肯定，自己的女儿真的谈恋爱了，不容易啊，老怀宽慰之余，心情免不了一些激动，所以她特意亲自下厨，不仅炒了一桌色香味美的南方菜肴，还准备了一些皮薄肉厚的北方水饺，算是面面俱到吧。

　　商家的年夜饭相对于别家的热闹喧哗，显得宁静了很多，没有高谈阔论，也没有大笑江湖，四个人围着一张饭桌，一边吃着菜，一边随意地聊着，有时会彼此夹夹菜，有时也碰碰酒杯，话题从商素的儿时窘事到春晚的新编小品，细水长流一般，没有片刻冷场。

　　商素又吃撑了，她很不礼貌地当众揉了揉肚子，换谁连吃几个小时，也会一样饱得走不动路的，可如果她的肠胃还有余地，她真想继续吃下去啊。

　　零点的钟声响起，守岁的时间一过，商父商母便回房睡觉去了，剩下叶尘和商素两个人相对无言。回房睡觉？呸！谁出的馊主意？商素一想到自己房间里那张双人床，就立刻精神百倍，没有一点瞌睡的感觉。

　　“陪我走走？”叶尘微微一笑，仿佛看破了爱人所有的伪装，他顺手关掉电视，穿上厚厚的外套，便走出了房间。

　　黑灯瞎火的，这个人又在搞什么鬼？商素狐疑地开门跟了出去，没想到院落里并不像想象中的黑暗，满天密织的星光笼罩大地，远方的城市上空不时闪烁着灿烂的礼花，忽明忽暗间，驱散了夜的孤寂。

　　叶尘背着双手，静静地站在星空下仰望着天穹，那份认真的专注，就像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一样，如果爱情需要时间来酝酿，他愿意付出一生，就像一坛成年老酒，也是因为有了长时间的埋藏，才会越来越具价值，他看见走至身旁的女友，伸手将她拉至自己的胸前，四臂相拥。

　　商素乖乖地依偎着，厚厚的棉外套带给她太多的温暖，无须更多爱的语言，她缓缓地抬起头，顺着上方那人的目光远望，冬季的星空因为雨雪的洗礼而变得更加清澈明亮，往夕的回忆仿佛一一在星幕中流动，她忽然想起一首名为《星空》的歌曲，它说：“回忆会永久，像不变星空，陪着我。”

　　叶尘与商素就这样静默在星罗棋布的夜空之下，漫天星斗宛若棋盘上布下的颗颗棋子，动静皆在“势”中。

　　......

　　“啊切！啊切！”因为一夜浪漫，叶尘和商素一齐感冒了，冬夜观星的确不是正常人能消受得了的。

　　大年初四，叶尘拥着全身上下裹成棉花糖一样的商素奔赴鸿门宴，这场密友聚会是年前就早已订下的，男的有半仙、半魔、坛坛，都是叶尘的狐朋狗友，女的有菱子、墨水、陈萍萍，全是商素的手帕闺蜜，简直就像是两家企业的联谊晚会。

　　这场聚会选址在一间卡拉OK厅大包厢，一群年轻人捧着麦克风鬼哭狼嚎，誓将过去一年所有的烦恼与不快通通甩掉，伴随着音乐的律动节奏，大家或高声附和，或群魔乱舞，好端端地将一首《世界末日》唱成了《新年快乐》，商素感觉自己的感冒症状也突然减轻了不少，唱歌至少是可以转移注意力的，快乐也是可以传染的。

　　吃饱了，唱累了，不知道是谁率先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这个游戏立时让商素黑了脸，反正包厢里灯光不够敞亮，每张脸都有黑糊糊的错觉，可是她真的既不想说那些点击率最高的恋爱真心话，也不想经历那些令她立刻想到老虎凳、辣椒水和剥皮拷之类的大冒险。

　　“我请病假！”

　　商素弱弱地举起了手，可是没有人理她，只有一杯高高的鸡尾酒被压到了她的面前，好吧，据说人生病的时候，运气一向不错，满天神仙都保佑她吧！

　　桌面上，一个被放倒的酒瓶呼噜噜地快速转动起来，围坐一旁的年轻人高声地呼唤出一个个各自心中特别想陷害的人名，其中以叶尘的呼声最高，于是这个缓缓停下的酒瓶就真的指向了他，让所有人都非常钦佩那个操盘手的手段，半魔果然是很有魔力的。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叶尘从早已准备好的纸条堆中随便抽取了一张，交给半魔打开，似乎对惩罚的结果毫不担心。

　　“哦呵呵呵！哦呵呵呵！”

　　捧着半开半掩的纸条，半魔的嘴里发出了一长串恐怖怪异的笑声，让所有人都摸不着边际，到底是什么样的大冒险啊？值得半魔笑成这副德性的，最好是自己心里期待的那一种。

　　“快说！”众人迫不及待地催促着半魔，恨不得立马看到叶尘的丑态百现。

　　“嗯！到走廊上大喊三声：‘我是猪！’”半魔得意洋洋地摇了摇手中的纸条，顺便将其扔进了垃圾筒。

　　“这是谁写的这么没水平的大冒险啊？”

　　“太便宜叶尘了！”

　　“就是！以后这种类型的大冒险要首先剔除。”

　　“切！还以为有多难呢，太简单了。”

　　“没意思！”

　　噗！商素嘴里的一口淡酒一下子被众人激得吐了出来，害得她一阵猛咳，好吧，她在心里默默承认这张纸条是她写的，她个人感觉这已经算高难度了吧？可是叶尘就这样微笑地出去了，听着走廊上传来的猪吼声，她第一次明白，原来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死要面子。

　　酒瓶继续转动，这一次撞上枪口的人是墨水，商素觉得自己看走眼了，平时认认真真的一个工作狂居然也会选择大冒险，可是她的运气却不是很好，或者说这帮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出招太狠了，居然让一个娇小柔弱的女孩子在一个大男人身上做俯卧撑，这也太低级趣味了吧？

　　半仙自告奋勇地充当起了运动垫子，可是一般女孩子都不太擅长俯卧撑，不失败才怪，失败的后果便是肌肤相亲，撞胸啊！

　　商素越看这场面越觉得心惊肉跳，她一会绝对不选择大冒险，一想到自己万一跟叶尘来配合这种动作，她的心里连死的念头都有了，那与恶毒的闹洞房基本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环顾四周，这些男男女女的眼里都充斥了黄色野性的光芒，在昏暗的包厢中宛若一头头饥渴的大灰狼，狂笑声完全盖过了卡拉OK的伴奏乐，令人毛骨悚然，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恶魔存在，在这群“最善良最友好”的朋友中，她心里的那个算是最弱小的一个了。

　　几轮游戏过后，商素的好运似乎走到了尽头，当酒瓶终于在她面前停稳之后，首先出口相帮的人不是叶尘，竟然是菱子，“素素就选真心话好了，她不舒服嘛。”

　　对！对对对！大家居然都高声应和，顺便瞅着商素怪异地微笑起来，让她越看越感觉不对，怎么自己一下子就成了受照顾的对象了？神仙如此保佑？她敏锐地顺从大家的目光望向自己的肚子，这有什么问题？

　　电光火石间，商素突然回想到自己先前吐酒的窘态，顿时联想到一种完全不可能的可能，不是吧？她的脸颊一下子就红了，他们不会以为自己怀孕了吧？

　　一只巨大的乌鸦从商素的头顶飞过，似乎在肯定这种猜测，真是令人满头黑线啊！她很想辩解，自己只是感冒了，穿得多了一点，另外被众人刺激得吐了咳嗽了，却不知如何开口，迟疑间，于是解释的最好良机就这样失去了。

　　在众人的催促下，商素随便打开了一张抽到的纸条，让她说的真心话是“十分钟详细描述初吻过程”，看到这个要求，平日里异常淡定的她整张脸都垮了，这，这种话是正常人能够说的吗？能不能换大冒险？她的脑海里瞬间回想起自己跟叶尘在机房里的那次冲动，要跟这些坏人说上十分钟？不能一言以蔽之？菱子刚才到底是在帮她还是在害她啊？

　　“说！说！说！”看到平素表情单一的商素居然流露出异样的神色，大家都兴奋了，这里面一定有八卦，怎么可能让她再换一个选择，一下子，齐声催促令整个包厢都充斥着刑讯逼供的气氛。

　　初吻？好吧！时间似乎过了一刻钟，商素实在忍受不了被一群人围观的感受，一咬牙，一跺脚，终于从嗓子眼里挤出一段实话，令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大约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窗外没有一丝风，我甜甜美美地睡在雪白的蚊帐中，羽毛扇起的微风轻轻地拂过全身，梦是相当美好的。这时，他来了，手指在嫩嫩的脸庞上滑过，胡子有些扎肉，气息是温暖可亲的，恍惚间，初吻就这样毫无查觉地被偷走了。”商素低着头，不再说话，全场沉默，继续沉默。

　　“下次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一定要整个测谎仪来。”菱子在回想自己这些年所了解所认识的商素，她的过去是这样美好的？这个人莫非是叶尘？不太像啊！于是，她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丝毫不考虑那一位的心情，“他是谁？”

　　“我父亲！”商素的回答掷地有声，铿锵有力，所引发的暴动和反弹情绪也是异常猛烈的。

　　叶尘首先狠狠地敲了敲她的脑袋，其他人更是一拥而上，拳头、指甲、麦克风尽数落下，似乎是不毁灭商素誓不罢休，每个人至少打了她五个回合，很好！她记下了，大家都在羡慕嫉妒恨，这分明就是真心话啊，人家没撒谎！

　　看看！叶尘居然也不救她，脸色黑漆漆的，那是什么眼光！满带笑意还有一点恍然大悟的感觉，哼哼，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把他锁到卧室了吧，欠抽！

　　这帮朋友实在是太可恶了！好好一场游戏最后演变成群殴，而且受伤的那个不是大男人叶尘，而是她这个柔弱的女孩子，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