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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五、王屋山(1) ...

  •   关于春心大动这件事,吴双衣也很无奈。
      三人同行的马车里,吴双衣失眠了,他睡不着,他坐立难安,他愁肠百结,他玉手扶腮,他顾影自怜。
      荆香亭如常踹了他一脚:“你不能收收你的镜子?”
      吴双衣幽幽怨怨把镜子压在了坐垫下,唉,他也不想照镜子了——这说明他真的很沮丧……
      他还吃不香,手里拿着馒头可以看上一个时辰。
      荆香亭抢过:“你这简直是糟蹋粮食。”
      秦茶在书上的眼移了方向,淡淡看向荆香亭:“嗯?”
      荆香亭赶紧又放回吴双衣手里:“浪费可耻!”
      吴双衣便让给荆香亭:“你吃就好了。”
      秦茶皱了眉,吴双衣把脑袋伸出马车,远目,哎,真是风景无限好,只是无心赏啊。
      离王屋山越来越近,秦茶没什么表情,倒像这出行计划不是他策划的一样。
      吴双衣翻出车垫下的一个本子,翻了几页,有些为难,他的《从师心得》还好干净,深表惭愧。
      “香亭,你有毛笔么”
      秦茶取了毛笔递给他,吴双衣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恭谨地垂着头双手接过。
      他握了笔,摊开他的笔记,凝固了一刻钟,才又道:“香亭,有墨么?”
      还是秦茶,他递过墨石,吴双衣依旧一副老鼠见猫的鬼样。
      吴双衣接过墨石,又凝固了一刻钟,僵硬地扭头看荆香亭:“香亭,有朱砂么?”
      荆香亭上下打量他几遍:“干嘛,描眉?”
      秦茶把砚台、朱砂石都递给了他。
      吴双衣伸手去拿,秦茶不松手:“你怎么了?”
      吴双衣拽了两下,抬眼看秦茶:“多谢师父!”软中带硬。
      秦茶松了手,吴双衣便缩到角落捣鼓起来。
      他似乎是在记录什么,完了还把纸张迎风晾了晾,才又塞回坐垫下。
      他心事重重,又陷入了每日五睡中——这,到底是谁失眠来着?
      等他饿醒了,掏掏粮食袋——空了?空了?这个世界怎么了?!
      秦茶递过银两:“下车买。”
      真是知徒莫若师啊!吴双衣小心接过钱,等秦茶招木人停了车便跳下了马车,连声谢都没有。
      车内的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怪异。
      秦茶右手微动,坐垫下的本子就飘了出来,径直落到秦茶交叠的腿上,秦茶面色自如,只手翻开来看。
      这——叫侵犯隐私权吧?
      他翻了几页,终于见到字了,朱红色新写就,大如斗牛,他看了很久,最后露出灿烂的笑容。
      灿烂得怪异,荆香亭凑过去:“什么好东西?”
      秦茶却半合上,一点都没有共享的意愿,他微抬眼看荆香亭:“又要劳烦你了。”
      他凭空拿出盏白色的灯笼,似有幽幽绿光在里面闪烁,秦茶示意荆香亭接过:“你跟着它,它会带你到它该去的地方。”
      荆香亭倒吸一口气:“它去它去的地方,要我跟着?”
      “路途遥远,怕被人截了去,你护驾嘛。”
      护驾?护驾一盏灯笼?
      荆香亭拿眼瞅他:“你真是重色轻……”最后一个字却说不出来。
      秦茶微笑:“说就说,我又不和你生气。”
      荆香亭拿过灯笼,跳下马车,他还是有几分恼的:“这人真是坏透了!”
      荆香亭不在了,秦茶又翻开《从师心得》,在那鲜红的字迹上来回摩挲了好几回。
      “傻孩子。”
      吴双衣跳上马车,马上发现荆香亭不在了:“师父,香亭呢?”
      秦茶还是跷着他的二郎腿,他的腿线修长,这姿势优雅至极,吴双衣百看不腻——停停停,他什么时候看了?
      “你喜欢他在?”秦茶的手搁在腿上,十指如葱随意舒展,又要人乱了心神。
      吴双衣干笑两声:“人多热闹嘛。”
      “可为师不喜欢。”
      吴双衣多少月没犯的自虐症又要复发,他咬牙忍着:“哦?”
      “我只想和你一起。”
      吴双衣的心里又拉响了警铃!!
      危险!!!深水!!!骗子!!!
      可那人的眼里柔情缱绻,直直是掺了蜜的浓重:“双衣,不是和所有优秀的男人在一起都会要你那么魂不守舍的呢。”
      《从师笔记》原迹:不要和一个优秀的男人接触过多!后果如下:失眠多梦!茶饭不思!神经疲倦!少年痴呆!!!
      秦茶一瞬间就已经靠在僵直的吴双衣旁边,姿势都没动,他只是伸手握住吴双衣一缕垂至肩头的黑发:“你喜欢我。”
      凝固多时的吴双衣回过神来瞪秦茶:“你偷看!!”
      秦茶温柔地笑着:“我只是关心你。”
      关个屁!他满腔的少男情怀啊!
      两人你瞪我,我望你,不知多久吴双衣才软了下来:“我喜欢你,你怎么样?”
      秦茶想想,问他:“双衣,这几个月来,我和谁最亲近?”
      “我和香亭?”
      秦茶摇头,凝视着他:“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吴双衣不好意思了:“我?”
      秦茶点头,然后道:“你陪着我,我们下个月也亲近,下下个月也亲近,下下下个月也亲近,剩下的时间都亲近,不就永远在一起了么?”
      这个逻辑?顺推法?
      吴双衣想了想:“要是你下个月不亲近我了呢?”
      “那你就亲近我,不要离开我。”
      这个……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告白???
      吴双衣扑入秦茶怀里:“师父~~”
      那天,吴双衣心花怒放,他和师父确立关系了耶!!!
      那天,荆香亭咬牙切齿,他跟着盏灯笼飞在云端!!!!
      这——难道就是差别待遇?
      “师父啊,好不好我躺你身上呀?”
      “不好,”秦茶含笑拒绝,“等你下回沐过浴吧。”
      ……如是说!他还是嫌他脏???
      在吴双衣同学十七岁时,他终于有了人类的悔意,乱躺的习惯要改了~
      对于吴双衣渴望有一张夜晚不会上下颠簸的床的愿景,今夜两人窝客栈去了。
      一间房?两间房?
      纯洁的吴双衣:“两间吧~~”
      秦茶看他:“那就两间吧。”
      怒!怎么一点主见都没有?

      而荆香亭那处,他直直追到那灯笼飞入一户人家里,不甘,邮递那么久,好歹要有口水吧?
      他去敲门,开门的人有着不同凡人的气息,似乎是已成仙,已获长生的人,他看看荆香亭:“你是?”
      “姓荆名香亭。”他觉得飞了这么久,态度都恶劣了。
      那人眼里澄澈:“却不知有何贵干?”
      “灯笼是我送来的。”
      “可是……”仙人笑了,“那灯笼有GPS全球卫星导航系统啊。”
      所以秦茶那人坏透了!!!
      “来者是客,请进吧。”
      荆香亭欣慰了,原来他还以为,秦茶认识的人,会和他一样坏……
      东雾仙人给他倒了水:“小翡的人吧。”
      小翡?小翡?
      东雾仙人似乎想到了什么,抿唇一笑:“对了,他现在叫秦茶。”
      桃木桌上灯笼依旧幽幽的光,仙人把它举起,他擦过灯罩某处,灯笼飘上半空,桌边便有了秦茶留下的影象。
      秦茶靠着车壁,风过时扰乱他的发丝,他懒懒的神情:“找到了,可以考虑验证一下。”不过这么个场景后,灯笼又落回桌上,幽幽绿光熄灭了去。
      荆香亭跟着秦茶也不很久,那人全身都是谜,活的方式也很奇怪。
      找到什么呢?
      东雾仙人眼儿一亮:“是么?”
      后来荆香亭看见东雾仙人翻箱倒柜找出个盒子,打开,似乎是只白虫,他一番神神叨叨的摆弄就从窗口放飞出去。
      今天的月色格外明亮,满天地都是银色光泽。

      ……………………
      辗转反侧。
      原来没有秦茶的夜晚是那么漫长!!
      他左滚滚,右滚滚,终于陷入似梦非梦的境界。
      然后,他看见一片的云雾缭绕,吴双衣大惑,难道他成仙了不成?
      云雾缭绕中显出一个人一身白衣,如仙人一样立于远处。
      哎,这身板他最熟了!
      吴双衣狂奔而去:“秦茶~~”
      没想到秦茶看似很近,实则很远,吴双衣越跑越带力,他就不信他追不上!
      他运足力,决定要像火箭一样飞出,却有一只温暖的手拍在他额上:“双衣。”
      一下被惊醒,夜色如墨,月光似水,眼前的人摸着他额头:“没事了。”
      哎,他不过睡个觉,能有什么事?
      秦茶从他发中拈出一只通体发白的虫来:“出魂虫。”
      出魂虫?
      “它擅营梦勾魂,收人魂魄。”
      吴双衣不解:“为什么会有这种虫子?”
      秦茶一笑,夜里有种难测的美感,他两指把那虫碾为粉末:“想来有人多事了。”
      吴双衣扑入秦茶怀里:“亲人啊~~~”
      “多亲?”
      救了他小命,说多亲都不为过吧?
      “既父又母,大恩难报~~”
      秦茶低下身,亲亲他的额头:“你要我觉得,我不过捡了个孩子。”
      吴双衣傻笑,缠着他:“秦郎~我们一起睡吧~”
      秦茶便真的笑着抬起了被子,于是吴双衣大喜,腾出空间给他。
      吴双衣……你是要一张夜晚不会上下颠簸的床来着?

      第二天起来,他只看见秦茶注视着他,两人目光交接时……吴双衣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某件事……
      那件事的代号叫做……眼屎事件!!!
      被吴双衣直直踹下床,秦茶无语了……
      秦茶站起来,身形挺拔,他的眼神有些委屈:“双衣,你这般绝情,让我想到一个词。”
      吴双衣拿无辜大眼看他:“哎?”
      “一夜情。”
      秦茶走了出去,声音仍在吴双衣耳边晃荡:“只有一夜情啊。”
      吴双衣坐在床上,捂嘴吃笑良久才跳下床:“师父~~”
      两人吃过饭,也不急着赶路了,在这未知的小镇上游荡。

      走在街上,秦茶那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而他身边蹦蹦跳跳的吴双衣,那是喜感的动态图。
      秦茶拉了拉他衣角:“我从未见过你步伐端正。”
      “哎,要那么端正做什么,又没钱花!”吴双衣依旧龙腾虎跃。
      秦茶笑了:“你这样,是真要我给你当爹么?”
      吴双衣吐吐舌头,才正经八百走起路来,却要抓着秦茶的衣袖。
      秦茶牵住他的手,吴双衣不好意思起来,心里却分明是喜悦的。
      “师父啊,你看我们是什么关系?”
      “依你之见?”
      吴双衣掩面,说到关系,他只记得今早上秦茶灌输的新名词了:“一夜情啊~”
      秦茶片刻后下了简洁有力的判断:“我徒本色。”
      本色?本色???
      吴双衣捶打他,秦茶抬起他的手,对着阳光看看,微眯了眼。
      “哎?”
      “没事。”秦茶又放下他的手。
      吴双衣指指腕上一圈细细的红印:“我出生就有了,一圈,像绳勒的一样,现在才发现,太不关心我了吧?”
      “双衣,”秦茶眼神认真。
      “嗯?”
      “无论你是个什么模样,我都能接受——我比较注重心灵美。”
      吴双衣顿悟了:“原来心灵美是你的择偶标准啊?”
      秦茶带着笑看他,吴双衣原地跳高三次:“那我这个样?”
      秦茶没有犹豫地松开了握着他的手。
      ……对于这种脏了就不抱他,跳了就不牵他的人,吴双衣你就绝望吧!

      两人晃晃悠悠到了寺庙,吴双衣作为一个没文化的孩子倍感好奇。
      “师父,你信不信佛呀?”
      “你说呢?”
      吴双衣上下打量他:“无法想像你能有虔诚的信仰。”
      秦茶斜了他一眼:“同感。”
      “原来我们志同道合!”
      秦茶摸摸他的脑袋:“双衣,你今年有十七了。”
      这家伙,就知道提醒他大了大了,该懂事了,不要幼稚了,难道没发现就是因为心理年龄幼小,所以他才这么可爱(……)的吗?
      他们从寺庙前门进后门出,连香火钱都没给,比观光团还不如。
      “师父啊,王屋山是怎样的?”
      “不知道。”
      “那你怎么会想到去那啊?”
      秦茶想了想:“嗯。”
      吴双衣不满地发了个鼻音:“嗯是什么意思呀?”
      “嗯。”秦茶即使带笑的时候,眼里深处似乎都有分不变的冷静。
      吴双衣暗暗想,秦茶还是深水啊,深水!不过他踏都踏了,应该淹不死吧?
      相比这种对他的未知感,其实珍惜的感情更多些。这人好看就算了,能力还很厉害,能力厉害就算了,对他又好,对他好就算了,他还喜欢自己啊~~
      所以,吴双衣,要知足常乐!——吴双衣劝慰法。
      “师父,你喜欢我吧?”
      “嗯。”
      虽然没有生动的、直接的表达,但他承认了耶!
      于是吴双衣又乐呵乐呵了,笑靥如花,单纯至极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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