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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二回 欲问桃花知不知 ...

  •   阿梨反应得如此激烈,倒把三娘惊住了。三娘低眉看着阿梨,也觉得之前的话可能说得太重,便软着声气宽慰道,“你看看你,也不小了,何必跟一个孩子斤斤计较呢,她刚来,我照顾着她,又不是就不喜欢你了,瞧你气性大的。”说着她伸手去拉阿梨。

      阿梨却躲开了。她把腰挺得笔直,与三娘对视,眉眼间全是倔强,“三姑,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像以前一样什么都瞒着我。你就没想过,为什么那个小丫头一句话都不说,眼神也是直勾勾的吗?你就没想过为什么那个女的非要把孩子给你送过来吗?”

      三娘的身子分明颤抖了一下。她把手搭在阿梨肩头,“阿梨你……在说什么?”

      这次阿梨并没有躲开,“除非你告诉我,那小丫头到底是哪里来的,不然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她感觉到,三娘落在她肩上的手些微收紧了,可是她依然立得笔直,一动也未动。于是,她肩头的手松了,滑落了。

      三娘转过身去:“非在这里僵着,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好地方。”她抬步走了,阿梨与越锦对视一眼,跟上去,来到三娘房中。在她们身后,一扇门本是开了一道缝,这才又悄无声地关紧了。

      三娘让两个姑娘在桌边坐下,又给三人各倒了一盏茶,才坐定,却又不立即开口。她微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越锦阿梨也没有催的意思,杯子上浮起的水汽在渐渐变薄。终于,三娘淡淡地说:“一年多前,我曾奉师命下山一次。”越锦和阿梨都是在有这客栈之后才来的,之前的事她们并不知道,三娘也从未讲过,可是她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又停了,手指无意识地叩击茶杯边缘,仿似在揣摩该怎么讲下去,越锦阿梨也只好重新打起十二万分耐心等着。所幸这次她们并没有等太久。

      “师父要我把一封信送到江南左宫家。我猜是什么要紧的事,一路快马加鞭,等寻到江南的时候,才发现等着我的是大哥。”

      “我爹爹?”阿梨忍不住惊呼,越锦连忙扯一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听下去。

      三娘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却不见她有多么开怀。“不错,你爹爹,我大哥。他等在那里,说是奉父亲之命接应我,我却不明白,师父明明是要我送信给左宫家,怎么又会跟父亲扯上关系,大哥便夺了师父交给我的信,当着我的面拆开了。信上写着,要我顺着大哥的意思行事,一切师父自有用意。我便顶替大姐嫁入江南夏家。”

      “不是左宫家么?”越锦插嘴,这回阿梨狠狠扯了她的袖子。

      三娘摇摇头。“左宫家是个幌子,师父顾虑我不肯见大哥,才以送信为托辞,实则是把我支使到江南去罢了。”

      她却没有说,自己是怎么着了大哥的道儿,服食下锁住内力的药,是怎么被硬塞进花轿里,一路三颠地进了夏家的门。那一夜的红烛烧得热烈,她才见到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夫君,却原来,是个病得走不成路的苍白男人。他说,他叫夏安年。

      “子衿是夏安年和亡妻的孩子,开始也跟我别扭着,慢慢就好了,到后来,除了我,别人别想抱她。”

      三娘笑起来,眼睛却是暗沉的。她仿佛又看到那个时候,自己带着子衿趴在地上玩儿弹杏核,结果正被老夫人撞见。老夫人,便是夏安年的娘,宠那个病儿子跟什么似的,偏偏不待见三娘到了极点,当下罚三娘在柴房里待足两天,不许吃饭,只有子衿能趁着晚上给她送一点吃的。夏安年心思细,不敢赶着去关照她,怕老夫人多做为难,当天就跟老夫人打过招呼,说是到寺里斋戒将养几天身子。

      待到被放出来,三娘脸色苍白得像个鬼,晚上饭的时间已过,她按捺着翻涌的饥饿感,和衣躺在床上,又不能真的安睡,半夜里浑浑噩噩发起了烧,连张开眼睛的力气都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听见夏安年在她耳朵边说什么早知如此就不该娶她过门,她想回几句嘴,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反倒有苦涩的液体灌进她嘴里。她觉得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然而日子仍要一天天流走。

      “后来,夏安年不知怎的就病重,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全靠大夫用药压制,可是那次不行,夏安年时时呕血,拖了两个月,再也撑不住了。就在他过世当天,大哥秘密到了夏家,把我带离,我才又回了这山上。”

      “可是,你不是说,你是被休出的么……”越锦喃喃地问。

      三娘看她一眼,并不以为忤,“的确是被休出的,夏安年一早就写下休书给我了。”

      “那你……”越锦问了一半,却又住了口,转过头去,不复多言。

      三娘淡淡笑了。她知道越锦的意思。越锦无非是想问她为什么不早离开夏家。是啊,为什么呢?与夏安年,既无夫妻之情,又无夫妻之实,与夏子衿,挂着母女之名,又不是真正的母女,为什么不离开呢?

      她垂下眼眸,一点一点转着手中的茶盏。那次,在她的风寒好转之后,夏安年便写下那封休书,交给她,要她趁早离去。他说夏家不是她该留的地方。三娘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怜悯。她的确是可怜的,可怜到只因师父一句自有用意,就被自己的父兄困得进退不能,可是她却不想被夏安年怜悯。她告诉自己她得等着遵从师父的“用意”,就把荷花等谢了,把杏花等开了,直等到夏安年过世,大哥又一次出现,把她带出夏家。她再笨也不会想不到她成了一枚棋子,自己并不知道自己走的是什么路数,只能看出,夏安年死后她就成了弃子。但她又不敢继续想,生怕到了最后夏安年的死跟她有关。

      她自知承受不起。

      “我也不过是奉了一次师命罢了。”最后,三娘这么说,又转而问阿梨,“阿梨,你刚刚……是不是看出些什么?”

      阿梨摇了摇头,“她的脉象迟而无力,是虚寒之象,却不是中毒。倒有可能——是蛊毒。”

      蛊毒?三娘惊得从椅子上弹起来。一个夏子衿而已,究竟挡了什么人的路,竟至于动蛊术。夏家的三亲六故,她并不都熟悉,一时间根本理不出头绪。她顿时暴躁起来,大步在屋子里走了几圈,忽然顿住脚步。“谁下的蛊不知道,总得解了蛊才行,阿梨,你有什么办法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二回 欲问桃花知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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