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东来西飞去》莲檀

15、如烟

　　回到家，把自己收拾干净，离平时睡觉的时间还早。夏茗从书桌上抽出一本杂志。翻了几页，觉得索然无味，很快放下。干脆在睡衣外套了件毛衣，到客厅看电视。按着遥控器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什么感兴趣的节目，只好关掉。
　　屋内顿时一室一种冷清。
　　忽然，就觉得很寂寞。明明有那么多的好友同事在，却突然发现没有一个可以说说话的人。
　　何玉平素的训话适时冒了出来：
　　“一个人，很寂寞吧！你都不渴望有个肩膀可以让你依靠吗？……”
　　她现在只渴望有个可以说说话的人而已。
　　然而，渴望本身是一种危险的情绪，而她，一向是风险厌恶型的。
　　所以……
　　夏茗焦躁地站起来，遏制自己的胡思乱想，暗想着今天下午的事真是给她太大的冲击了，一向崇尚心素如简的自己也莫名多愁善感起来了。真是知道的越多，困扰也越多。
　　夏茗定定心神，决定到屋外去吹吹夜晚的冷风。心情再这样紊乱下去，今晚就别指望睡了。
　　天空黑漆漆的，无月无星。
　　一阵寒风吹过，夏茗把外套拽得更紧一些，看着数片枯叶从树上飘落。
　　“你倒是没怎么变啊，还是不多话。”
　　晚餐后送她回家的张文希这样说。
　　一些久远的记忆掠过心头。
　　母亲生病住院的时候，一向责任心极强的父亲，并没有因此而松懈他的工作。他仍然镇静如常地带着一个高中毕业班，还不时地给自己的几个得意门生开小灶。
　　张文希就是其中之一。因此，周末的时候，夏茗常常可以在自己的家里看到这些人孜孜不倦地接受父亲的传道授业。这些时间，是父亲除了正职兼职之外的一小部分时间。他心里放不下自己在医院里的妻子，放不下这群优秀的学生。
　　他们基本上都是呆一整个下午，然后偶尔会在父亲的挽留下，顺便吃过晚饭才离开。
　　晚饭其实是夏茗准备的，因为她那工作能手的父亲不折不扣是个远庖厨的人。小小年纪的她，在帮着照顾医院里的母亲时，还得照顾生活白痴的父亲。每天在学校、医院、家里三点一线上奔波，除了安静做事念书，几乎没交什么朋友。等到真正空闲下来，却因为习惯使然，性子就变得淡淡的了。
　　看来，这些年，自己还真是光长年龄啊，夏茗不无自嘲地想。张文希倒是变开朗了，半点不见当年那个安静的大男孩的影子。出国留过学的人还真是被改造的不一样。
　　或者，她活得这样平淡，是因为从小就没有走出过这个小世界？
　　夏茗环视这自己自小居住的院落，暗暗下个结论：
　　或者，这次的搬家也不见得是一个很糟糕的选择。

　　吹了一晚冷风的结果，就是第二天一起床就觉得头重脚轻，浑身无力。
　　夏茗一边和水吞了两片维C，一边感叹岁月不饶人，想以前的自己哪怕是整晚吹冷风都没事，现在就那么小吹一下都受不了了。二十七岁而已，却恍如一个老女人了。
　　往包里塞了几包感冒冲剂，夏茗打起精神，顽强地上班去了。
　　刚到公司大堂，便看到一群人围在公告栏前吱吱喳喳地讨论着什么。
　　进了办公室，还没来的及打开电脑，素有移动小广播之称的何玉同志已经扑过来：“么么，惊天新闻！”
　　夏茗随意嗯了声，开始计划今天的工作安排。既然达利的案子这么重要，她要多花点心力才行，不然也对不起他们的信任。
　　何玉美眸一瞪：“夏么么，你配合点好不好？亏我第一时间和你分享这么新鲜滚热辣的咨询。”
　　这人……
　　为了她接下来的安静着想，夏茗从善如流，很感兴趣地问：“公司里某一位黄金单身汉要结婚啦？”
　　“不是啦！”
　　“那么，是钻石股东又换新女友了？”
　　“么么，我有这么肤浅么？”
　　相信我，你绝对比这些更肤浅，夏茗点头。
　　“去。”何玉不理会夏茗的挪揄，继续神经兮兮地说，“你知道吗？一向连个感冒都很少的财务总监突然请了三个月的病假。啧啧，也不知道是什么大病，说不定是绝症呢。”
　　夏茗点鼠标的手一顿，喃喃道：“有点奇怪。”
　　“何止有点奇怪？”何玉听到夏茗有回应，补充着说，“按道理，总监不在，都会由财务部的人负责代理的。但这次，你猜怎样？”
　　夏茗木木地，不做猜测。
　　“居然从外面找了一个海归来暂代财务总监的职务。据说，这个海归还曾经是我们公司的下堂总监。啧啧，这个恩怨情仇啊。”何玉摸着下巴，想象当中的无限可能，“而且，你绝对想不到的是，那个代理总监就是那天我们在茶水间碰到的那个帅哥。”
　　还有你更想不到他是总裁的小舅咧。不过夏茗也不忍打击何玉的八卦热情，皱皱眉头，说：“这么大的人事变动，好像事前都没有什么预兆。”
　　何玉扫视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说：“怎么会没有呢。我听说，杨总监是顶不住这次公司的财务危机才主动要求下课的，说的好听点，是为了公司利益，让有能力的人上位解决问题；说白了，就是给自己找替死鬼，把包袱挂在别人身上。”
　　夏茗心中一凛，总算明白了昨晚张文希给她的答案。当时她不清楚张文希要以什么身份进入公司，和她一同处理达利这个案子，张文希漫不经心地笑着回答：不必担心，有人会主动让贤的。
　　老天，她还以为他是说笑的，没想到的他居然是算准了杨光祈会甩手不干，借机脱身。所以，从头到尾，张文希他根本是成竹在胸。
　　这真不是一般人可以达得到的深谋远虑啊，夏茗佩服的五体投地，决心趁着给张文希做小跟班的机会，好好的发挥一下拿来主义，学习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