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玉纾》月下小酌

50、第 50 章

　　龙玉纾听了林鸾的讲述幽幽一叹，拉着林鸾坐在身旁说道：“菱儿负责着朕的影卫，负责保护你的影卫死了，自然是惊动了她的！”
　　“影卫死了？”林鸾微惊，虽然影卫的气息在林上街的借口突然消失，但是林鸾并不认为影卫已死。
　　“只有影卫死了，菱儿才会出手！”龙玉纾揉了揉额角，一日的走动加上一夜未眠的等待让她不得不感觉疲倦，“你、青玉、羌竹还有季儿，是朕配有影卫的几个人！”
　　林鸾抬起头，丝毫不闪躲的与龙玉纾对视，凝声问道：“您知道臣下与璃族有关系？”
　　龙玉纾点了点头，“林枫看重的人朕自然是彻底查过的，你是能给朕下毒的人，是能让朝臣们不顾一切保护的人，朕知道璃族的存在，知道听风楼的存在，自然要查清楚！”
　　林鸾脸色暗淡下来，她都还记得。
　　龙玉纾轻叹一声，伸出手轻轻描摹过林鸾的眉眼，这淡淡的眉眼中没有丝毫媚气，英挺中带着刚毅，从容里带着洒脱，这样一张面容不该染上如此黯然的色彩。
　　林鸾看到龙玉纾眼里流淌而出的温柔和眷恋，心中千回百转最后也只留下一声叹息，他伸手握住了龙玉纾的手，认输：“陛下，您赢了，臣下的心，是您的了！”
　　“朕会让你知道朕的认真，你的眼睛不该有这样的灰色，你该是洒脱从容的林鸾，该是端庄优雅的大祁凤后！”龙玉纾淡淡的说着，疲倦的笑容像个孩子一般。
　　林鸾轻叹一声，俯身将龙玉纾打横抱起，吩咐了宫人不许打扰后抱着后者进了内室，这一夜谁都不轻松，或许此刻才是他们之间最真实的时间。
　　索性是休沐，龙玉纾放肆了自己睡的不见天日，醒来时又是一个落日。
　　“陛下！”林鸾伏在龙玉纾耳边轻语，“要用膳么？”
　　“备水沐浴！”龙玉纾摇了摇头，把昏沉摇散后继续道，“你安排膳食罢！”
　　“臣下省得了！”林鸾颔首，走到门旁对宫人交代了一声后复又回来，坐在龙玉纾身旁轻声问，“您今晚宿在哪个宫里？”
　　龙玉纾掀开被子下了地，淡淡道；“朕去风充仪那！”
　　林鸾点了点头，知道就算龙玉纾心里有自己的位置就绝不会是最重，龙玉纾心中最重的是大祁的天下黎民。
　　“陛下，前日里吉宝李毙在了宝李宫，因陛下曾临幸过其一次，以宫君下葬可以么？”林鸾在龙玉纾身旁坐下，想了一下还是提了一句。
　　“吉宝李。。。。。。”龙玉纾眯起眼睛想了想，最终无奈的看了林鸾一眼，“你是来难为朕的吧？”
　　林鸾淡淡一笑，宫人已经凑到了近前回禀：“陛下，凤后殿下，晚膳已经备好了！”
　　“那就传罢！”龙玉纾看了宫人一眼，找到了发泄口，“什么都要朕说，朕要你干什么？”
　　一室的宫人纷纷跪地，那位回禀的宫人已经颤抖着瘫软在了地上，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龙玉纾总算知道为什么古往今来的帝王这么讨厌这群奴才了，看着这群软骨头烦都烦死。
　　看出龙玉纾的不耐，林鸾收起了玩笑之心，对殿外扬声道：“把他拉出去，上膳！”
　　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龙玉纾倚在软榻上看着一道道精美的膳食端上来，可那群宫人还是跪在那里碍着眼，轻叹了一声慵懒道：“成了成了，都下去自己看着办罢！”
　　一室的宫人退了出去，进来服侍的人换成了甘露殿的人，龙玉纾夹了一口菜淡淡道：“就跟着服侍你们殿下吧！”
　　“诺！”甘露殿大侍者走上前，跪地行礼，“奴才见过凤后殿下，凤后殿下千祥！”
　　龙玉纾用个吃饭的时间把长门殿里里外外的宫人换了个遍，全换成了紫菱一手调教出来的侍人。龙玉纾用过膳后离开了长门殿，出了殿门，龙玉纾对已经回宫的紫菱淡淡吩咐：“一个不留！”
　　“菱儿明白了！”紫菱躬身，步辇起驾后，转身去了暴室。
　　龙玉纾看着西方的天，那里暗沉一片，随着步辇的摇晃在不停的震荡，她知道自己手里又多了几百条冤魂，而且今夜过后这宫里死的人会更多，但是她宁错杀，不放过。
　　龙玉纾走后，林鸾穿过长门殿的主殿，进了偏殿，整个偏殿只有五个人在服侍，都是龙玉纾亲自挑选的。面色恭谨小心的侍从见了林鸾，放下手里的东西跪地行礼：“见过主夫！”
　　“起来罢！”林鸾对这个称呼已经习惯了，低声询问，“母亲她如何了？”
　　侍从起身，低首回道：“大人在里面呢，吩咐了奴才，说您来了，让您进去！”
　　林鸾皱了皱眉，挥退了侍从踱步进了内室。
　　“鸾儿来了！”倚在软榻上的女人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露出一个慈和的表情对林鸾招了招手，“过来这里坐！”
　　林鸾走过去，坐在了软榻旁的矮凳上，仰起头看着林枫的脸色，微笑道：“您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
　　“有陛下送来的名贵药材，又有专门的太医调理，怎么会不好！”林枫释然的说着，伸手抚平林鸾髻边的一丝乱发，“知子莫如母，你爱上陛下了！”
　　林鸾脸色微微一黯，低声道：“儿子，已然心不由己！”
　　“那就好好的爱陛下！”林枫注视着林鸾，意味深长的说，“旁观者清，陛下不负往日混沌，但是性子里还是有着弱点的，她对在意的人绝对是不一样的，而你，在陛下在意的人之中排在第二位！”
　　“排在第一位的是紫总管！”林鸾接了话，“紫总管在陛下心里是无可取代的，从紫总管下狱后却安然无恙的出来那一刻，整个朝廷，整个后宫都知道了这一点！”
　　“紫总管手里有着陛下钦赐的九凤潘云佩，见佩如见陛下！”林枫看着林鸾，语含提点，“你当知道这其中的含义！”
　　“鸾儿不会站在紫总管的对立面的！”林鸾笑了，格外的洒脱，“林鸾这一辈子，都不会站在陛下对面！”
　　“那就把你的心思收敛起来！”林枫的面色冷了下来，毫不留情的训斥，“你是聪慧，可是璃族有多深不是你能想的，你该做的，就是跟璃族保持足够远的距离！”
　　林鸾陡然一惊，愕然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说不出话来。
　　“我既然能看得出来，陛下自然看得出来！”林枫放缓了语气，叮嘱着这个显然有些不太理智的儿子，“帝王的心是难测的，你该做的，不该做的你自己需要知道。帝王允许你做的，把握好度尽情去做，这是你的性子，帝王知晓；但是无论帝王有多么的纵容你，你要知道你的身份，你是大祁的凤后，未来的太凤后，这天下、这朝堂都是陛下的。你在该被保护的时候，就安心的享受帝王的庇佑，这是天下多少男子想都不敢想的，而你，将帝王的心占据了那么一缕，这是你毕生的大幸！”
　　林鸾安静的听着，林枫虽已半残，但是半生宦海沉浮得来的智慧足够林鸾受用一生。
　　“你就是你，林鸾，你是洒脱从容的林鸾，在江湖有着飘逸公子之称的林鸾！”林枫淡淡的说着，看向窗外已经快要落尽的桃花，“但是你不只是林鸾，你还是凤后，端庄优雅的凤后，有着天下人人称赞的美德的凤后！”
　　“你要把握好这矛盾的点，不要认为陛下不废你是因为心中有你，如果你这样想就错了。陛下忌讳的是天下黎民，你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有多高，你在帝王心中的地位就有多高。不要把眼睛和心只放在陛下身上，去做你凤后该做的事，小到每年亲蚕，大到泽惠民众，陛下心中百姓是最重的，你做到了，陛下只会把你看的更重；你做不到，陛下即使心中有你，也会另选一个能够走进百姓心里的凤后。”
　　“黎民、江山、社稷，在这三者之后，帝王的心中才会有那么一丝空余给后宫。别让后宫的人太过恨你，多找几个人来挡在你的面前，但是不要去拉拢谁，谁受了临幸，他就能挡在你的面前，他就会成为后宫的众矢之的。风青玉如何，宠冠后宫，而且怀有皇女，但是他需要帝王的护佑，帝王将他作为听话的棋子，自然是百般的呵护！”
　　“鸾儿，你不是棋子，你要记住，无论你有多么的爱陛下，你不是棋子。”
　　林鸾听了这些话久久无言，他不是没有想过，可如今被母亲这样毫无遮掩的说出来，将他心中残存的一点天真彻底抹去，也让他陷入了短暂的彷徨，这巍峨的大明宫内，究竟有谁能温暖帝王孤寂的心。
　　林枫安静下来，任由林鸾自己去思考，她只能给这个仅余的儿子提点，真正要去做的还是他自己，如何做，是林鸾自己的事。
　　一室难捱的静默，摇曳的烛火不时爆出一丝火花，灯影明灭映的林鸾的脸色也阴晴不定起来。最后，林鸾不断变化的脸色定格在了一抹淡笑当中，林鸾脸上那份从容和端庄的杂糅还有明朗的优雅让林枫眼前一亮。林枫舒心的笑了，她的儿子不会让陛下失望，也不会让天下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