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了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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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憨厚的车夫在回去之前给了我一封信，说是大夫人交给我的。我拆开来看了，知道此番要投靠的人是这个地方的县令，名叫阮真。
父母官的府邸并不难找，随便问问就到了门口。说实话，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府邸有些旧了，占地也不大，如果不说的话，只会让人以为是平常人家呢。
叩门出来一个小厮，说明来意后，带领我们去大堂慢慢等，因为他们家大人还没回来。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阮真回来了。
当时我正百无聊赖的看着墙上的字画，听到脚步声回头。他就这么从门口走了进来，带着一身的阳光，刺得我双眼微眯。等我能看清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他眉清目秀，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就这样安顿下来，每天平淡度过，日子恍如飞逝，居然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现在的我心如止水，以前发生的事情离我似乎已经很遥远了。绿漪也懂事不少，不再是个小女孩，只是少了许多欢笑，眉目之间多了些温婉和淡淡忧愁。
阮真对他很好，两人的关系在慢慢发生改变。那天在后院，绿漪刚晒完衣服，阮真就走上前去理了理她有些乱的鬓发，递上一条手帕。绿漪笑着接了，阮真就一直宠溺的看着她。春风和煦，柳絮轻飞，树下深情对望的两个人此刻只看得到对方。我默默离开。心里说不清道不明，欣喜是有的，惆怅…..也有。
那之后，我留给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多，一个人老是到距离家有一段路程的竹林里。自己也不知道来这里干什么，就这样静静走着。
一如往常到竹林里来，心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用手覆住自己的脸蹲下来，心里似乎有什么喷薄而出。
平复了一会儿，随便捡了一根竹枝在地上乱画。马蹄声在寂静的竹林格外响，我刚站起来，腰就被勾起，接着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已经噙在唇里的惊呼在看到来人的面孔之后顿时化作不可置信，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袖。他轻轻笑出声，桃花眼往上挑：“想我了吗？”
他任踏焰慢慢踱步，紧搂住我的腰，我亦闭着眼靠在他的怀里，一时无话。良久，我问道：“怎么会找到我的？”“本皇子看上的人，没有找不到的。”他似乎对我的问题很不屑。我嘴角上扬，又不说话了。
“跟我回去。”他看着我说道。我目视前方，开口：“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呵呵，别告诉我你在这里过得很好，我怎么看不出来？”我心里一惊。
“别骗自己了，我可看不出你很快乐。你…….不想过这种生活吧？”
我别过头去，扯出一丝笑容：“怎么…怎么可能呢？这就是我一直希望的生活啊。你看，不愁吃穿，不用伺候夫人小姐，不用干永远也干不完的活儿…”
“哈……那你就看着我把这些话再说一遍啊。怎么？不敢了？”他的语气带着挑衅。
我皱眉回头：“我要的就是这种……”遇上他打量且怀疑的眼神，谎话顿时说不下去了。再度别过头去：“反正我不会走的。”
“哦？你怕了？怕回去会再被她们欺负、折磨吗？怕又被她们骂作狐狸精？怕又被她们踢出家门？”他歪着头一副思考的样子。
“你！…说够了没有？！”我挣扎着要下马，他却把我桎梏在怀里。我大力挣脱，对他拳打脚踢。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被我说中了？”我不跟他废话，只想下去。
“别动了，踏焰会受惊的。”他声调提高，警告道。
我却不顾，还是拼命挣脱他的怀抱。可能动作太大，弄痛了踏焰，他长嘶一声，开始不受控制的奔跑。这下，岚湮顾不上我，竭力让踏焰安抚下来。我看准机会，跳下了马。岚湮大吼：“你不要命了？！”
预期的疼痛没有传来，一个人粗重的喘息扑在脸上。我睁眼，岚湮正在吸气，脸因为痛苦而变得有些扭曲。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用颤抖的手摸着他的脸：“为什么…要这样？”
他还笑得出来：“你心中的英雄救美不是这样的吗？上次你似乎很鄙视我啊，这次…..嘶…够改变你的看法了吧？”
“你…..对不起…”我把头埋在他的胸前。
他一个翻身，把我压在身下，认真地道：“跟我回去，不用再看那些人的脸色，把她们欠你的都还回来，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了……做我的王妃。”我愣怔。
他又笑地妖媚：“高兴地傻了么？小傻瓜？”轻点了一下我的鼻子。
“你……是认真的？”我狐疑地皱眉。
他笑得更邪：“你说呢？”语毕 ，在我脸上轻啄了起来。
良久，我答道：“...好...”
我让岚湮明天来接我，然后一个人回家了。
一到家，就有佣人说阮真有事找我。进了大堂，绿漪和阮真都在。一见我来，绿漪似是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我心下了然。
阮真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姐姐，我知道您待绿漪有如亲妹。阮真今日在此向姐姐求亲，望姐姐能把绿漪托付给我。”
我只端起茶，用盖子轻拂了几下茶面，不说话。阮真和绿漪都紧张地看着我。
我放下茶杯：“阮真，你当真是要娶绿漪？”
“我对绿漪的心天地可鉴！”他答。
“那好，你能否发誓，此生只有绿漪一人常伴左右，再无第二人？”
“阮真发誓，此生只有绿漪一人，再无第二人！”毫不迟疑。
“好！若是你以后有负她，我定不饶你！”我看向绿漪，她已经红了眼眶。携了绿漪的手，放在了阮真的手上，真心道：“祝你们幸福。”
“姐姐…..”绿漪已哽咽地说不出话。在走之前，这最重要的事终于定了下来。
天还没亮，我就已经到了和岚湮会和的地方。留了一封信给绿漪，心里发誓：我一定会再回来的。只是没想到，日后想再回来已经变成了一种奢望。
不愧是千里良驹，只用了半个月我就又重新回到了那个繁华绚烂却又腐败不堪的皇城。只是这次却不是回我的“家”，而是直接进了三皇子的府邸。
本以为他的府上肯定是富丽堂皇，庸俗不堪，事实却出乎我的意料。从外面看并不是很招摇，进了里面更是让我改变了原有的看法。里面的房子不多，更多的是花花草草。不仅一点不显得庸俗，反而让人觉得神清气爽，眼前一亮。
我笑着打趣：“没想到你的府邸和你的人相差这么多。”他拂了拂发，问：“怎么？”
“你的府邸让人感觉不错，你的人嘛…只让人觉得是个纨绔子弟。”
他也不恼：“可是你以后就要跟我这个庸俗的人…同床共枕了。”笑得不怀好意。我脸红。
把我安顿下来之后，他每天都来看我。
这一天我刚刚起床，他就来了，不过没作声，只倚在门框一直盯着我看。我也懒得理他，每次和他耍嘴皮子都斗不过他。坐在梳妆台前时，依旧忍不住偷偷看他。晃了晃头，专心梳头。
突然手里一空，原来他把梳子拿过去，帮我梳了起来。我们都没有说话，侍女都被他打发出去了。好安静，暧昧在我们之间暗暗流淌。他把我的身子转过去，依旧挂着笑：“看看，我娘子真美。不过，添上这个就更美了。”他拿了画眉的笔，蘸了一点朱砂，轻轻在我的眼角勾勒。
他的脸离我很近，我直直的盯着他看。他很美，美得妖媚，美得邪气。肤如凝脂，目如点漆，我似被蛊惑一般，忍不住抚摸上他的脸。他本来认真的在帮我上妆，突然一愣，笑得意味深长。我惊醒，触电似的把手缩了回来，望向镜子。
镜中的人眼角多了一抹向上勾的嫣红，原本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此刻却增添了邪魅。
他从衣袖里抽出一件东西给我：“今天，我们要去将军府送这个。”我翻开，是喜帖！我和岚湮的…成亲请帖！
时隔一年，再度回到这里，竟是以这种方式。
听说是三皇子造访，不一会儿我们就被请到了大厅。等了一会儿，我爹和大夫人就赶来了。我爹恭敬却不失威严道：“不知三皇子怎有空造访？”
大夫人早就冲上前来笑得谄媚：“哎呀，真是稀客啊，什么风把三殿下给吹来了？是不是找紫罗的啊？”...这家伙，真是色名远扬。
他笑着道：“今日纯粹是有事找将军和夫人。我希望你们能把一个人交给我。”大夫人一听激动地高声笑道：“殿下说到哪里去了？若是能嫁到殿下府上是我们的福气啊！不知殿下看上谁啦？”岚湮把我从他身后拉到身旁：“我要她，望将军成全。”
我一抬头，大夫人原本笑容满面的脸立刻变得狰狞，指着我尖利的道：“是你！你怎么还有脸回来？你这个……”说完，竟是要上来打我，我的怒气一下子上升：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能理直气壮地凌辱我！
岚湮虽在笑，却冷冷开口：“夫人，她现在是我的人，您打她可是与我为敌哦。”那女人扬起的手僵在空中。
我亦狠狠地逼视她道：“你以为我想回这个家吗？哼，有你这个爱慕虚荣，心肠歹毒的女人在的地方我是一秒钟也不想待！你自己心如蛇蝎，生出的女儿也不是好东西！我不知道你们以前对我做出那样的事，每天怎么能若无其事的吃饭、睡觉，你们不怕遭报应吗？你难道连一点良心都没有吗？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心！”她气得浑身颤抖，脸色惨白，快要昏过去一般。
我爹厉声说道：“够了！奈渊，她是你娘！”
“哈…我娘早就死了，恐怕你连她长什么样子都忘了吧？我看你被这个恶婆娘耍的团团转！她逼死了你的女人，现在她又要逼死你的女儿！当初她对我执行杖责，你在哪里？一年前我莫名离开，你有找过我吗？你还记得有这个女儿吗？那个时候你怎么不出来说什么‘够了’？现在我骂她两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帮她说话？威远将军，你的威严就只会对我这个小女子使使吗？”
我情绪异常激动，岚湮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好了，别气坏了身子。”
我的泪一下子流出，喃喃道：“小时候我从不奢望你的关心，只要你能多看我一眼就够了，可是你没有。当我被她们指使者干这干那的时候，我多希望你能把我从无尽的疲劳中解救出来，可是你没有。后来……我不奢望你会为我做什么，只祈求你能记得我娘，记得…你还有我这个女儿……”眼泪似乎流不尽，岚湮把我拥在怀里。
他用少有的认真口气说道：“将军，我今日来是把这个给你的。”说着，把请帖递给他。“奈渊我是娶定了，到时希望将军能来，其余的人嘛，来不来无所谓，我不希望在那天给奈渊留下什么不好的回忆。”说罢，拥着我走了。我知道身后有一道目光注视着我。
出来之后，他不知是对我还是对自己说道：“以后，我在你身边。”我抬头，他又恢复了那种满不在乎的样子，轻笑道：“哭成这样，丑死了，亏我把你弄那么漂亮。”我瞪着他。他反而眯着眼看我。
“奈渊！你站住！”一个娇憨的声音传来。我们止步。
来人冲到我面前，什么也不说，挥手就是一巴掌。好快！我已经准备承受，眼睛条件反射般的紧闭。“啊！”反而传来娇苒的惊呼。
我睁眼，她已经跌坐在地。岚湮松开我，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虽说娇蛮的女人有味道，那也要控制好度。一不留神，可就变成泼妇了。小姐...怕不想当泼妇吧？”娇苒不顾形象地爬起来，任性地道：“你让开，我找她。”
岚湮却摸一把她的脸蛋，笑道：“美人儿，找她做什么？不如我来陪你玩玩？”她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岚湮却围着她打量。娇苒仍是小女孩心性，害羞又气极，不知如何是好。岚湮拿他一缕青丝把玩，突然把她双手反转在身后。她急道：“你干嘛？”他对着我喊道：“娘子，来鉴赏鉴赏我看上的美人儿。”
我笑着走近，他冲我努努嘴：“怎么样？美么？”我假装打量了一下，一本正经说道：“是很美，不过...再添点胭脂就更美了。”
“哦？娘子来帮小美人上妆吗？”他状似不解，却笑得更暧昧了。
“这个嘛…..”我手一扬，一个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娇苒的脸上。她恶狠狠地道：“你竟敢打我？你是什么东西？你不过是我们家的女婢罢了。”
“她现在也是我的娘子，三王妃。”岚湮依旧笑着：“娘子，好像还不够红。”我了然，抬手又是一巴掌。娇苒这下说不出狠话了，见我又扬起手，惊恐地道：“你不能这样对我！”
“那你们当初就能那样对我？！”我打断她。又一个巴掌，她再次跌倒在地，久久都不动。
岚湮在我心软的前夕把我的视线挡住，捧着我的脸道：“哎，我发现还是我娘子最美了，其他人再怎么打扮都不及娘子万分之一啊！”我还想看娇苒怎么样了，他硬是拥着我出了大门。耳边传来他的话：“这是他们应得的，想想你以前受过的，就不觉得自己过分了。”我仰头看他，他的眼里有什么我读不懂得东西。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了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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